2、睡在深潭里的队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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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队长的时候,他正披着单薄的竹青色浴衣,坐在拐角处喂麻雀。
站在几步远处，等到麻雀都啄食完他手中的米粒，绝情地飞走之后，我才靠近。
队长皱起眉头，厌恶地看着我。这让我非常受伤。
自从我负责监督队长喝药后，他就开始不待见我，不管再投食多少金平糖，都赶不上喝下一碗黑暗草药汤之后急速下跌的好感度。现在的我，在队长看来，应该是一个行走的大碗草药。
我小心地把还有热度的汤碗递给队长，从怀里掏出了刚买的和菓子，希望能够补救一下。
队长对着散发出苦涩味道的汤碗犹豫了一会，咬咬牙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看准时机把糖一起塞进了他嘴里，随后被他赶开。
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衣物也沾染上了苦涩的草药味。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淤结成块无法化开。
队长的身体的确一天天变差了。恶作剧的次数都从每天十几次锐减到了每天两三次，原本就少的饭量变得更加少了，就连半夜来踹我的时候，力道也变轻了。
我不知道副长和其他队长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队长的病。副长开始避开分配给队长过于劳累的任务，总是让他留守在屯所里，这似乎让队长相当恼火。
我偷偷查了许多医书，拜访了许多医师，他们都只是叹气地告诉我，肺痨在现在，并没有根治的办法。除了一遍遍的注意卫生，不要让病人过于劳累外，我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如果有一把能够斩断阴阳两界联系的刀就好了，我绝对会把队长身边那些觊觎着他的生命的小鬼和恶灵都杀尽。
之前为队士们诊断身体的医师又来了，他和副长谈了很久。之后，副长把队长叫到了房间里，命令他离开屯所去养病。
我端着汤药到了队长的房间，里面一片混乱。队长显然回房间后发了大火，把无辜的茶杯和花瓶都砸碎了，几本书也扔的到处都是，散落出来的纸片惨白惨白的。他就坐在杂物之间，清秀的眉眼间带着抹不去的杀气，我都可以看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气体了。
看到我，他的眼神变了，更加暴虐起来。我头皮发麻，不自觉把汤碗藏到背后，退后了。
队长却带着暴戾的神情，对我笑了，这更加让我想跪下来哭喊饶命。
“不是要给我喝药吗？”
我流着满头大汗，走了进去，把药端给他。
他目光诡异地盯了我，或者是汤碗一会，一把打开了我的手。汤碗砸在墙上，摔得粉碎，黑色的药汁溅裂成花。房间里都充满了让人反胃的苦味。
我几乎是立刻地缩成了一团，抱住脑袋。
透过我的袖口，传来队长模模糊糊的声音：“呐，你说，就算我喝了这药，我的病会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透过衣袖缝隙打量队长。他并没有看着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瘦的队长看上去不再那么强势，显得脆弱了许多。我有种错觉，现在如果扑上去，就能压倒他。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在睡梦中被惊醒了。
鬼族来袭击屯所了。
不知道向来神出鬼没的鬼族，为什么会突然来拜访新撰组。我跑到中庭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脑袋消失在夜幕里。
与其说是袭击，更加像是来访亲的。鬼族应该每天都很闲，所以才会没事找事，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
我撒了尿后，去队长的房间，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吵醒。
队长消失了。
屋内躺着几个穿着队服的尸体，头发都是雪白的。我跑上去翻开尸体的脸，看着很面熟，好像都是新撰组的队士。
我傻愣愣地站在队长的房间，继续翻其他的尸体。没有看到队长的脸，让我松了口气，可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感，又让我流了眼泪鼻涕。我有种不详的感觉。
哭哭啼啼地喊着队长的名字时，背后似乎有人站着，挡住了照进屋内的月光。我听到了队长很疲惫，却藏不住兴奋的声音，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回头，队长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他的浅棕色长发在月光下被染成了银白，漂亮的瞳孔倒映着屋内的尸体，闪着猩红。队长看上去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身上的浅葱色队服沾染着大片的血迹，他拿着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队长好像心情很好。这样的他，如同一匹恶鬼。虽然是非常美丽的恶鬼。
我擦了擦泪眼，仔细看，队长的头发还是醇厚的浅棕，眼睛也没有变成猩红，果然是我看花眼了。
队长收起刀，嘲笑了我的眼泪一番。他的房间暂时不能睡了，我搬着他的被褥到了另一个空着的房间。铺好床后，队长已经换下了染血的队服，擦了一遍身体。他躺进被褥里，把剑放在了手边。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就传来。
我关上门，窝在角落里，听着队长的呼吸声，也沉沉入睡。
队长好像有了些变化，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可我又不确定，究竟是哪里有变化了。
新撰组接到了上前线的命令，屯所的队伍开始转移。
离开前的那天，我和队长一起去了神社。
在半山腰，我居然真的看到了梦里的那个潭水。只是它非常浅而澄澈，一眼就可以看到潭底的碎石和沉积的枯叶。
我停下脚步，跟队长说了那个梦。
原本有些烦躁不安的队长，讥讽地笑起来。他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到了潭水边上，脱下木屐，用脚浸了浸清澈的潭水。
我赶忙跟上去，害怕他真的被潭里的怪老头带走，丢上来一个披着队长皮的东西。
刚走到队长身边，他就伸出手，把我推了下去。
灿烂的阳光下的潭水闪着耀眼的光芒，我面朝潭水跌了进去，口鼻都被冰冷的水流灌了进去。
咳嗽着狼狈地探出水面，队长站在岸边得逞地笑起来。
背对着大片的深绿树林，和刺眼的阳光。队长看上去和初见时一样，嚣张又美丽。
然后我看到他微微俯身，向我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睡在深潭里的队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