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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电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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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睦昏昏沉沉的在冰火交织的地狱里起伏。头很痛,身上很冷,喉咙却如同被谁塞进了一把火炭一般炙热,烧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他很想对谁请求帮助,却根本说不出话来,用尽了力气也不过就发出了几声蚊子叫一般的哼哼。
秦则之坐在袁睦的病床前,默默擦去了他因为连日高烧神志不清,而流淌下来的生理性的泪水。平时总是坚韧不拔,坚强的甚至有点儿讨人厌的小鲜肉此时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却让他的心像被荆棘缠缚住了一样的纠结和疼痛。
“水……”袁睦发出一丝微弱的呼喊,尽管那丝呼唤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粗重的踹息声中,却还是得到了秦则之应有的重视。
水杯凑到了他的嘴边,昏迷之中的袁睦却根本无法吞咽。无奈之下,秦则之只好找来吸管,像哺喂婴儿一样的一点一点的喂他。虽然在之前的三十多年里,秦阎王从来没有特别关心过谁,更别提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可是他做起来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任何不爽,就好像他生来就是这样照料着对方似的。
温热的水流流经滚烫的喉管,很快就为袁睦烧得都快要冒烟的气管带来一丝清凉,他滚热的脑袋也得到了短暂的一时清明;透过烧得绯红的眼皮,他看见了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秦……”袁睦捏着对方的衣角,神志不清的他此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的脆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他连气息都是灼热的:“我想喝粥……”
“好,想喝什么粥?”难得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秦则之哑然失笑,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额头,温柔得不可思议。
“海鲜粥,放虾酱,熬得糯糯得一大碗……”
听完床上那人孩子气的描述,秦则之差点儿气乐了;他拍着对方的手背,无奈道:“小祖宗你烧糊涂了?现在咱可在瑞典,我上哪给你找放了虾酱的海鲜粥去?”
“瑞典……”对方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仿佛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袁睦的表情渐渐从迷茫变成哀伤。秦则之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不知道袁小瑜干了什么,但是光看袁睦现在这半死不活的小样,就知道那蛇蝎毒妇没干啥好事。现在这孩子正病着呢,自己还给人家找不痛快,让他想起来自己妹妹干得那混蛋事,也真是够没眼力见儿的。
眼看着小鲜肉又要露出一副强忍着悲伤,假装自己很坚强的表情,秦则之赶紧岔开话题:“好好好,海鲜粥,熬得糯糯的还要加虾酱,你在医院里乖乖听护士姐姐的话,我给您老人家上唐人街买粥去。”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仿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家的那个小屁孩,而不是小屁孩他舅。
袁睦乖乖地点头,被灌下两口水之后,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好像才刚刚睡下一小会儿,他就被人大力摇晃了起来。那人用力如此之大,晃得他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头晕脑胀;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从沼泽一般粘腻的梦境中脱身,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陌生人。
那男人身高应在一米九以上,虽然带着墨镜儿,还是能看出他是典型的北欧壮汉;剃得只剩一头短短发茬的脑袋,穿着一件儿黑色的皮夹克,怎么看怎么不是好人。
“你……你是谁……”任谁被那样野蛮地从梦中叫醒,应该都会蒙圈一下,而此时的袁睦重病之下,竟连害怕都没有力气了。
“你就是袁睦?”那人一开口,果不其然是一口带着瑞典口音的蹩脚英语,上下打量着他,那人道:“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
“……”袁睦抿着嘴,他在瑞典人生地不熟,能被托付来找他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那人却还没有等他回答,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掌,并在他手心里迅速地敲击出一串摩斯电码,压低了声音,迅速地说道:“那人还要我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花旗银行的保险箱里。”
说完,那人竖起衣领,就跟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迅疾无比,就好像是一场梦境,要不是袁睦手心里还残留着那男人手指粗粝的触感,他一定会以为这是自己太过劳累之下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袁睦不可抑止地又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跟父亲一样,自己的母亲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的知识分子,虽然在丈夫下海之后退居二线,在家里相夫教子,但她身上那种内敛沉静的气质却始终没变。袁睦至今还记得,多少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母亲搂着小小的自己,教自己识字,给自己读书。而在这为数众多的文学体裁里,母亲最喜欢的就是侦探类的作品,也因此教了他一些侦探小说里最经常用到的各种桥段,比如摩斯电码。后来母亲去世以后,父亲生意渐渐忙碌,基本上都是他又当哥哥又当监护人的陪在妹妹身边。偶尔想念母亲的时候,他也会把母亲当年读过的书重新研读一遍,连母亲当年教过他的那些东西,他也完完全全的教给了妹妹。
出乎他的意料,小时候对什么事情都兴趣缺缺的小丫头唯独却对摩斯电码情有独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兄妹二人的交流都通过电码,这也算是他们兄妹二人的小小秘密。
袁睦想着那人在他手心里留下的信息,紧紧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相信,袁小瑜先是不认他,然后再派人偷偷找他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不论这原因是什么,看来他都得亲自去花旗银行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