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关于阿尔托莉亚的二三事》水骑

3、生离死别

　　26 生离死别
　　这里离第一战的战场并不远，但是当时那样激烈的战况却像是一场梦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被修复好了，一切都是原样，就好像整个世界对他们这些英灵根本无从察觉。迪卢木多从仓库那边一路行来，海潮随着他的脚步，哗啦啦的拍打着海岸。一片空寂，白日的喧嚣已然褪去，只留下他空落落的足音，间歇的响在潮声中。
　　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而这一切又何尝不像是另一场梦。
　　迪卢木多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月亮很高很亮，但是当它将光投撒到海面上时，也只泛起了微微的光亮，随着浪潮明明灭灭的。迪卢木多面对着这片海，一时只觉得自己也像这海潮一样，混沌的一无所知。身体还在机械的执行着master的指令，然而下一步应该如何，作为优秀的战士，他却难以如从前一般，对形势做出预估和判断。
　　这真是太糟了。
　　事实上，他难得的觉得累了。并不是身体上的——对抗势均力敌的英灵只会让他兴奋。他只是对目前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充满了疑惑，却又找寻不到解决的办法。不，更准确点说，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都混沌了起来——一切都令他焦躁而不安。他看不懂master莫名的厌恶从何而来，也不明白昨天究竟在master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真的像索拉大人说的一样，master自愿将令咒交给了她，让索拉大人代替他取得胜利么？
　　不不不，他并不是想怀疑master与索拉大人。只是他心内惴惴，始终难安。
　　至于今晚，索拉大人说，她要与master说些什么。甚至难得的没有要求自己在外守护。很明显的，她并不想让他参与进这场秘密的对话。
　　“迪卢木多，你可以去外面走走。自从你来到这里，都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呢。”
　　“但无论如何，请在半夜11点前回来好吗？好吗迪卢木多？”
　　不被信任、被嘲讽猜忌、最后连守护御主安全这一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了么？
　　而索拉看他的眼神太过狂热，他看不懂。
　　他心里甚至产生了隐隐的恐惧。对于未知且无法操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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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托莉亚来到这片海滩的时候，不是不吃惊的。冬木市尽管不能说大，但也绝对不小了，而她居然能在随意的出游中遇到另一位英灵，这不得不说极为巧合。
　　不过，比起另一件事来，这或许也不算特别巧合？阿尔托莉亚默默的想了一想——无论是她自己还是Lancer，能离开各自的master身边，都是不太能想象的事情。何况是他们同时离开了master身边又遇到彼此呢？不过真要追究起来，将死时能够遇到提供奇迹的圣杯，才是最大的机缘巧合吧。
　　她迎着lancer瞬间投过来的警惕目光，坦然自若的笑了笑：“lancer。”
　　对方的目光温和起来，面上也终于带上了轻微的笑意：“saber……是你啊。”
　　阿尔托莉亚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去。眼前的战士在苦闷着，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对其中原由并不了解。“或许是和他的master有关？但是如他这般的骑士……”，她抬起头来认真看了看眼前的英灵，“如果是我，是绝不会对他有任何怀疑和轻视的。”
　　因为荣耀就铭刻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们闲谈了几句，彼此都默契的没有提到阿尔托莉亚左手的伤。深夜的海风声势浩大汹涌，掀动他们的衣摆猎猎作响。海上的湿气汇集成了浓雾，覆盖在暗沉沉的海面之上，一时间万籁俱寂，天地间竟似只剩他们二人，而偶尔轻声的交谈都似乎被阵阵海潮给淹了去。
　　“和亘古不变的天地比起来，英雄又算什么呢？”阿尔托莉亚看着四周默默地想，“英名终将消散，功业终化尘埃。而天地从不会为他们做出分毫更改。”
　　她这样想着，竟忽地有了些许悲哀。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一直向前走，没有停顿和回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如今停下来一想，才看见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和未知的自然一比，不列颠算什么呢？英灵又算什么呢？
　　我又有多大的力量呢？我真的能与这样的时空对抗，改变一切吗？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邀请，打破了这片迷蒙混沌的寂静：
　　“骑士王，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您共舞一曲？”
　　她猛地从自己的哀怜情绪中醒了过来，不由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方才的失控。只是……方才LANCER说了什么？她用眼神向迪卢木多表示询问，只得到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他指尖的长枪还灵活的打了一个转，划出一道璀错的红光，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言的邀请。
　　阿尔托莉亚皱起了眉，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将这句话当作戏谑的嘲弄了——这并不少见，当亚瑟王身为女性的事实被揭露之后。然而很快的，她就摈弃了这一想法。近来的交往已让她明了对方高洁的品格，而一名真正的骑士断然是不会如此无礼的。
　　她沉思半晌，严肃的回答道：“抱歉，我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迪卢木多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啊，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转开眼神，看向暗沉沉的海，“我只是……”他沉默下来，好似自己也苦恼着那无法表述的心情，“总之，我非常抱歉，这对您来说委实太过无礼了。”
　　阿尔托莉亚也沉默下来。面前的英灵没什么表情，但她能感受到，就在方才意气风发的lancer从她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带着点颓唐与落寞的lancer，倒像是那个被追杀了十六年的骑士——被迫背叛了君主的骑士，原本的菲奥那骑士团首席枪兵。
　　这种感情她不熟悉，但可以理解。
　　她犹豫着开了口：“恕我冒昧了，迪卢木多。”
　　“你，是在怀念着骑士团的荣耀么？”

　　迪卢木多惊诧地转过脸来望着她，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很难形容。有悲伤有难堪有惭愧还参杂着些许的气恼，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是它们统统混杂在一起，阿尔托莉亚分辨不出来。
　　她有点尴尬的低下头去：“这次是该我说抱歉了。”
　　“不，”迪卢木多很快收敛了表情，“还是我说抱歉才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方才的压抑气氛仿佛都因这笑容一扫而空， “saber，你说的是事实。反倒是我一次次地将情绪不妥当地表达出来，给你带来困扰了。”
　　阿尔托莉亚没有立刻回答他。“骑士团的荣耀。”她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不受控制溜出来的话，抑制不住的想起曾经历过的那些欢乐的盛会——辉煌的烛火，华丽的宫廷，穿梭的侍女，胜利的美酒……盛大的欢庆让她所有的骑士都沉醉其中，就连她也忍不住的心神动摇，不再保持冷峻与威严，难得开心的笑起来。
　　那是她屈指可数的几次可以放纵自己的巨大的欢宴。
　　可是现在哪里还找得到卡梅洛特呢？那里早就陷落成了地狱。

　　“每个英灵都有无法释怀的过去。”她最终平静的说。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与她一样悲哀的英灵，犹疑地伸出手来，主动做出了邀舞的姿态。自从登上王位，她就几乎没有跳过舞了。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与桂尼薇尔的初见上——面对着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以对未来王后的姿态与之共舞。
　　迪卢木多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但很快的，他微笑起来，伸出手臂，轻轻环绕住阿尔托莉亚的肩膀。
　　伴随着温柔的浪潮声，他们开始生涩地迈动舞步。他们的年代并没有两人而舞的舞步，而这现代的舞步早已不是他们曾熟悉的了，连节奏也不是。物非人是，他们翻找着记忆，尝试着磨合出当年的优雅。
　　这一刻他们不是盟友也不是敌人，可是他们却在此会面，并拥抱着彼此。这真是难以想象的情景，可它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千年前的巍峨宫阙，早就不在了。他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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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阿尔托莉亚松开手，她脸上着实出现了郑重的歉意，仿佛他们刚刚进行的是一场决斗——而这决斗因为她的缘故令人不快的中止了，“我踩了你太多次了。”
　　迪卢木多摇了摇头，放下环绕着她的胳膊。“真是遗憾呢”，他侧了侧头，礼貌的笑意一闪而过，适时的拉开了距离。“看来英灵之间，并不容许这种程度的亲近。嘛，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倒是我该为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道歉。”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我们二人都会跳男步”，他低下头去看只到他胸膛的阿尔托莉亚，声音都带着笑意，“是我失策了，骑士王。”
　　“如果熟练的话，两人都是男步也不是问题”，阿尔托莉亚严肃的盯着他，“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为我的失礼向你道歉，lancer。”
　　迪卢木多似乎被她认真的样子噎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道：“骑士王啊，能与你共舞，对所有骑士来说都算是荣耀了吧。我已得到了足够的奖赏，王，您何必向我道歉呢。”
　　他收敛起脸上残存的笑意，十分认真的盯住阿尔托莉亚的眼睛，说： “骑士王……我很期待与您下次的会面。”
　　“待诛杀了CASTER之后，我们的会面就是真正的对决了。”阿尔托莉亚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碧色的眸中尽是肃穆，“Lancer，我并无意做客套的恭维，但你确实是我在此处见到的最高洁的骑士。能够在残酷的圣杯战争中，与你这般强大的枪兵争夺荣誉，是我的荣幸。”
　　“能够与名震天下的骑士王一战，才是骑士们可望不可得的荣耀吧”，迪卢木多忍不住又笑起来，连英挺的容貌都一下子变得柔和。毫无疑问，他确实是个令人痴迷疯狂的存在，但那绝不仅是源于那份祝福（抑或如他说一般是个诅咒）。阿尔托莉亚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强悍的英灵——尽管此时他的确是在真心的微笑着，但那也难掩他身上隐隐涌动的气势，澎湃汹涌的如同耳边从未间断的浪潮。
　　不，这并不是挑衅。阿尔托莉亚清楚的知道，恰恰相反，那是只有真正的骑士之间方能感受到的，从灵魂中无法遮掩的散发出的澄澈高洁的斗气。
　　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光辉之貌。

　　“看起来，你似乎已经从不良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阿尔托莉亚也笑了起来，充满了蓬勃的生气，“夜色已晚，那么，请恕我无礼的先行一步了。”
　　他回以同样真挚的笑，目送着这位令人钦佩的英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九月的海风声势浩大，很快就将这位卓越的王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吹的散了。而他并没有随之离开。心中的忧闷既然已被解开，他一时只觉耳边阵阵涛声都好像拍打在灵魂之上。
　　他轻声道：“是生离也是死别，真是独特的送行，对吧saber？”

　　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能够遇见你这样的对手与知己，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像这样能够送你离开的机会，还会有多少次呢？
　　那一天就要到了吧，用鲜血来纪念你的死亡……真的很期待与你倾力一战啊，在真正的死别到来的那天。

　　高贵的骑士王，我期待着你死在我枪尖的那一刻，就让我以你的消亡，来为主君奉上无上的荣光。
　　又或者，我也在隐隐期待着——死于你剑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