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晚枫酱

11、第十章 决断

　　自雍泽宫出来，出门便撞上了哭成泪人的乾琬和一脸忧虑的乾瑞。
　　“这是怎么了？”乾琬慌忙蹲下来抱起妹妹，拿了帕子给她擦泪。
　　“我和琬儿听说了，姐姐不日就要离宫，妹妹舍不得姐姐。”乾瑞解释道。
　　乾琬凄然一笑：“自然是舍不得。但姐姐已和雍泽宫的芸妃娘娘说好，姐姐不在时，她自会照料你们兄妹，也算是了了姐姐的心愿。”
　　“瑞儿不必娘娘照料了。”乾瑞苦笑着说，伸手拿出了一卷黄绢：“陛下圣旨，封弟弟为邺王，赐了一座府邸，在阳山无边城。”
　　乾瑾心下一惊，拉着弟妹向距离雍泽宫最近的御花园走去，待到来到槐树下，她吩咐过侍女内监到一旁守卫，立刻从乾瑞手中拿过黄绢细细查看，乾瑞抱过了妹妹哄着。
　　不对……完全不对，封瑞儿为王，不是两年之后才有的事情吗？如今的瑞儿只是个小孩子，此时封王是什么意思？
　　乾瑾看过，压抑着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瑞儿刚刚起身不久。可是姐姐，如果这样，琬儿怎么办？”乾瑞问道。
　　乾瑾半晌不说话，合住了圣旨，慢慢地笑了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
　　前世的她在遇到宇国大皇子之后，恨不得将自己都送出去，没有分心去管弟妹的事情，而今生的她从一开始就将心都放在弟妹身上，让华帝起了警惕。长公主，先帝子嗣，任谁说都会出事的。
　　原来如此……
　　“姐姐，姐姐，”乾琬从乾瑞怀中挣扎出来抱住乾瑾的腿，“姐姐和哥哥都走了，姐姐和哥哥不要琬儿了。”
　　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眼圈红肿，嗓子哑的厉害，却还哭个不停。
　　乾瑾压抑住哽咽，突然蹲下将乾琬紧紧抱住：“是姐姐的错，姐姐一心以为能保你们平安，没想到还是着了一招。”她抬头看着十二岁的弟弟，伸手抱过来，“是姐姐的错，是姐姐不对。”
　　乾瑞此时也压抑不住，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说，“我们带琬儿走吧，姐姐，带琬儿去无边城，只有我们姐弟三人，在那里平安一生也好。”
　　乾瑾咬着唇流泪，半晌颤抖着说：“琬儿，姐姐对不起你，你在芸妃娘娘这里要听话，等你长大以后，姐姐来带你走，好不好？”
　　乾琬在长姐的怀中嚎啕大哭：“琬儿不要！琬儿不要听话！哥哥姐姐都不要琬儿了，做个好孩子有什么用啊？琬儿要和哥哥姐姐一起走，琬儿不要芸妃娘娘！不要呆在皇宫里！”
　　乾瑾一把捂住乾琬的嘴，不让她再说那些听上去大逆不道的话。
　　乾瑞伸手去拉乾瑾，央求道：“姐姐，姐姐，我们带琬儿一起走吧，好不好？”
　　乾瑾站起来，桃红色的宫装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形，让她在御花园的姹紫嫣红中仍旧艳丽夺目。
　　她是长公主，她的弟妹是父皇的血脉，是华国皇室乾氏仅剩的血脉。她已经忍痛在他面前下了决心与弟妹分离，已经将华国江山全数交给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皇叔，你的心好狠。
　　“姐姐！”乾瑞一撩衣衫跪在她面前，“弟弟求你，带琬儿走吧！我们带琬儿走好不好？”
　　乾瑾放开了哭闹的乾琬，乾瑞立即跪行几步将妹妹抱住。她转身背对着弟妹，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全数擦去，这才转过身。
　　“瑞儿，”她忍住哭腔叫弟弟，“回去收拾东西，半月后离宫。”
　　“姐姐，琬儿呢？琬儿怎么办？”乾瑞抱着妹妹问。
　　“两日后，将旭和公主过继到芸妃娘娘膝下。”
　　“姐姐！你怎么这般无情？她是我们的亲妹妹！”乾瑞不解地争辩，“我要带妹妹走！”
　　“乾瑞，给本宫听着。”乾瑾直起腰身，用长公主的威严支撑着自己，“你如果还想活，即刻便将琬儿放下，尚且还能留一条性命，清楚没有？”
　　“可是姐姐，瑞儿不懂，瑞儿不明白！”乾瑞跪在地上，去拉她的裙摆，“我们不能带琬儿走，到底是为什么啊？”
　　“瑞儿……”乾瑾蹲下来，抚摸弟弟的脸，“终有一天，我们会再回来。”
　　她说的低沉而决绝，让乾瑞心中一惊。
　　乾瑾抱过妹妹，如同对成人一般对她说：“琬儿，你先别哭，姐姐有事和你说。”
　　乾琬抽噎着停止哭泣，听长姐说话。
　　“琬儿，姐姐与哥哥只是出宫去一趟，这一趟也许三五年，也许十多年，也许要更久，你放心，璋哥哥会回来看你，姐姐也会时常写书信回来。”乾瑾也不管她懂不懂，自顾自地说，“琬儿你要记着，你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小公主，没有人能代替你的地位。你要乖乖跟着芸妃娘娘，姐姐终有一天会回来，明白吗？”
　　六岁的女孩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不懂也无妨，你现在只记住，你是芸妃的女儿，是华国旭和公主，你记住，姐姐会回来的。”
　　乾琬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姐姐，小脸绷紧，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抽噎着说道：“琬儿……琬儿记住了……”
　　乾瑾交代完，轻轻松了一口气。
　　好在弟妹都已到了懂事的年纪，有些事情，她尽可以慢慢地告诉他们了。
　　“你们哭够了，就把脸擦一擦。”乾瑾放下乾琬，说道。
　　乾瑞从地上起来，用衣袖擦着妹妹的脸。
　　乾瑾知道乾瑞在看她，在等她的解释。他虽然年幼，但心智已不亚于一个成年人，很多事情他心里完全了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月芙。”乾瑾高声叫道。
　　不远处传来回应：“公主。”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