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劳燕分飞 ...
-
林一玄因西南还有产业，自己不喜官场，科举只为得个功名，使父亲遗愿得偿，分封官爵之时便上书推辞，其余四人按大运律例，各自到地方为官，待三年期满考课，才有机会回京。
最先送走的是陆凡，多少人亲自上门拜访也未曾得以相见的陆凡陆小王爷陆状元都出现了，一行几人引得太清城上下一阵骚动。其次走的就是李言之，花街的酒巷的赌坊的杂耍的，排成溜儿的给李言之送别。
“李公子保重身体……”走江湖的抱拳。
“李公子早日回京……”赌坊管事的点头哈腰。
“奴家等李公子回来……”青楼姑娘们丝帕翻飞，给三尺之外的空气都染上了脂粉。
李言之要走三年呐，他们得少了多少乐子，主要是少了多少进账啊。
“告辞告辞，后会有期……”
李言之生平最喜欢凑热闹，如今热闹因他而起，高兴得都满面红光。
“沈复，可惜了你不能与我同去。”
“可惜什么？少了个啰嗦的管束的，不正合你意？”
“可是我都习惯了。”李言之摊手。
“我也懒得说你。”沈复气结。
“你要给我写信啊。”李言之拉拉沈复袖子。
“大男人啰哩啰嗦像什么样子。”
“你不是整天啰嗦我么？”
“是是是，我以后不啰嗦你就是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只准啰嗦我，不准啰嗦别人。”李言之嬉皮笑脸
“你几时看见我啰嗦过别人？”
“是是是，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只准给我写信不准给别人写。”
“手在我身上，我爱给谁写就给谁写。”
“一天一封吧。”李言之开始耍赖。沈复瞪了他一眼。
“那三天一封吧。”李言之谄笑。沈复跟着马车走，看都不想再看他。
“那就七天一封呗。”李言之巴巴的，语气都透出委屈。
“到那边也没个相识之人，没你在身边，多没意思。你不给我写信，我多无聊啊。”李言之嘟囔
“知道了。”沈复嘴角不经意泛起一抹微笑，即使心里早知道李言之是个自来熟，没有他呆不了的地方，听他把自己说的那么重要，甜言蜜语也好，花言巧语也罢，心里还就真莫名的舒坦了。
从此承德县和朝宗县的信鸽儿并忙碌开了，起初着实的七天一封，风雨无阻。无非就是沈大人嘱咐为官要谦逊，为官要为民，为官要清廉公正，切勿贪玩误事，切勿嬉笑公堂……李大人一听衙门小厮来报收到了信件，玩得热火朝天也急急扔了斗蟋蟀的扁草跑回衙门，读完信件大笔一挥寥寥草草寄回，又急急跑回玩乐的地方扎堆。沈大人写的多，李大人写的少，有时几行，交待在衙门都做了何事，说着朝宗县的玩乐如何的新奇，有时几字，是是是，就似耸拉着脑袋在沈大人面前挨了沈大人的唠叨。
过了些时日，新鲜劲儿过了，曾经乐不思蜀连信都赶不及细细回的李言之，对太清城的思念便随着给沈复信件的频繁和篇幅的增多而疯长了起来，有时问政于沈复，有时絮絮叨叨拉些家常，有时兴高采烈破了案子，有时又抱怨下地视察被太阳晒脱了皮……朝宗县特产一箱子一箱子往承德县送过来，倒不是沈复啰嗦了，不管李言之三天一封还是两天一封，沈复都细细的回，也罢，只是劳碌了送信的鸽子，这些劳燕分飞递来的信，无时无刻不确定着他的存在感，有时公务繁忙直到深夜，府衙寂静无声，下人们早都已沉沉睡去，灯火颤颤巍巍下沈复才来得及提笔给李言之回信，并无字斟句酌，皆漫不经心信笔就写，也常常写了几张纸，本已疲倦至极，此刻却浑然不觉。
待三年期满考课回京，李言之拖了几箱子几马车，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无非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沈复看李府的家丁一样一样往府里搬东西，看到还有舂米的石臼时着实已经看不下去。
“百姓送的，我也不好拒绝不是。”李言之怕沈复发作连忙讨好的解释到。
直到最后李言之才自己从马车里抱出个黑匣子，亮堂堂的黑漆面，比姑娘家的梳妆盒还要大出许多。
“走，进屋，今晚就在府上吃饭。”
“匣子里什么东西？”
“宝贝。”
“莫非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哪能啊。本官可是一身浩然正气清廉的很呐。”李言之得意。
“我看看。”
“不给！”
“心虚什么？”沈复伸过手要打开，李言之一躲，路过的家丁也未及防他家少爷一下子跳过来，撞在一起，盒子从怀里飞出，闩打开了，满满一盒子纸片哗啦啦撒开来，如漫天飞雪，洒落一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蠢东西，还不赶快捡起来！”
“是是是……”
主仆一通忙活，沈复看着，也不帮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卿，甚念。”下人专心致志的捡，一时入了神，字小的来不及看，这几个字实在大的惹眼，便情不自禁念了出来。
“还给我还给我，滚滚滚，谁要你管？！！！”李言之脸都绿了，一把抓过下人手里的纸张就往箱子里塞。
“嗤……”沈复到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弯腰帮忙捡。
“笑什么笑？郎有情来妾有意，惟愿君心似我心。”李言之突的停了手里的动作，一本正经的直勾勾的看着沈复。
“毛病！”沈复讪讪的责骂，似嗔非嗔，只觉得心被揪紧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蔓延了全身。那一大盒子，都是这几年来和沈复往来的书信，收到的，没寄出的，都收在一个盒子里，沈复没料想神经粗如李言之，对这件事却用心至此。
“还有样东西是给你的。”李言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绣带，做工精美。
“恩？什么？”沈复尚未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打开看看。”李言之一脸期待，倒似沈复要送他礼物一样。
“恩。”沈复打开锦袋，里面是一枚玉佩，琳珑剔透，隐隐散发着光泽，似有灵气。
“朝宗县盛产美玉，我用了半年俸禄给你买的。喜欢吗？”
“喜欢。”
“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文采不如你，你来取吧。”
“当真？”
“当真。”
“取了便不改？”
“不改。”
“好。此玉当名长相思。”
“该赠予心仪的姑娘。”
“我只想送给你。”
“……”
“我给你系上。”
“好。”
“你要一直戴着它。”
“好。”
“吃饭戴着，睡觉戴着，上朝戴着，散朝也戴着……”
“毛病！”
“嘿嘿……”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劳燕分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