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礁堡回忆录[微BL]》牙羽獠

9、B区教室

　　“你确定那个是你走失了多年的孩子？”
　　“是的，我肯定，除了他没有人会有那样一双眼睛，金子和银子做的眼睛，多么漂亮啊。”
　　“夫人，金银妖瞳是因为您和您先生的种族不同而造成的。才不是金子和银子……”
　　“胡说！”妇人的声音顿了顿：“哦，对不起，院长，我太激动了。不过，我是不会认错的。”
　　“可精神科的大夫说他有自闭症，而且有暴力倾向，不，是很严重的暴力问题，即使是从小看护他的外婆也……”
　　“外婆？”
　　“是这所医院的一位老护士了，孩子们都叫她外婆，是个很好的人，可是，那天，南突然攻击她，等我们赶到时，外婆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南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们也不知道，自从被送到这里后，南只和外婆说话，根本不接受其他人，我们都以为他很喜欢外婆的，从他的表现看也确实如此，没想到他会……”
　　“这不能怪我们家南，在这种不正常的地方呆久了，肯定会出问题的。”妇人勉力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夫人，这您可就错了，这里虽然都是些残疾人，但都是很善良的人。”院长突然喊到：ISAK，BORG，过来，让夫人瞧瞧你们都会些什么？
　　“哦，上帝啊……”妇人惊恐地喊叫，这是什么怪物？
　　“请原谅我高估了你的修养，”院长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里带有不悦：他们可不是怪物，确切点说，他们是联体婴，你看到的，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但是脑袋是独立的，他们可是很聪明的哦，而且很有表演天赋，下次可以组织您观看他们的双簧。哦，你怎么啦，夫人，要不嗅点溴盐？”
　　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我贴在墙壁上听，他们是谁？他们提到的外婆是谁？ISAK和BORG不就是冰冻城堡兄弟么？不，冰冻兄弟根本不会双簧，他们只会没完没了的争吵为什么会提到南？南不就是我吗？我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攀高，希望可以听得更清楚点，B区教室是个很阴冷的地方，我都冻得发抖，我多么想回去原先的华丽的洛克克房间啊，即使晨已经不在了，至少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和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后，可怜的妇人似乎才苏醒过来，我听到她夸张的喘息声，像是被惊吓过度的老马，又像是一片孤零零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我听到院长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呼喊：外婆，外婆……，听到这两个字眼时，我的心像被吊在了高空中，无法动弹。
　　接着有一个人沉重的小跑声，院长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特点：外婆，照看下这位夫人，他是南的母亲。
　　“你好，夫人。”我听得出“外婆”的声音十分勉强。
　　“你好。”妇人高傲冷漠地回答声，看来，惊吓也没能使她放下架子。“院长说南攻击你？”
　　“是的。夫人。但是我不怪他 。当时他入迷了，我给他讲圣经，他是个善良的孩子，非常有天赋，有一颗柔软的心，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听我给他念耶利米哀歌时的表情，脆弱的，无辜的，带着先知一样慈悲心肠的诗人模样，沾满了泪水的脸庞，像是开放了的一朵百合花……”外婆突然说：要不因为那双眼睛，我想他会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神学家的。
　　“谢谢你的夸奖。”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外婆”的表扬。“现在我们就来谈谈那孩子的眼睛，刚才院长不是说那孩子刚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刚来时，那那孩子确实不是这样的，说来都是我的错。”外婆的声音里充满了歉疚，这是一种真诚的忏悔，“要知道，南是这医院里最漂亮的孩子，而且没有一丝残疾，至少外表看起来如此，我真高兴医院里终于有个健康的孩子了，不像那个所谓的皮蛋，那孩子得了一种奇怪的见不得光的病，终年呆在屋子里，老是幻想自己会飞，还固执地要求睡在天花板上，这当然不可能啦，所以，我们只能让他睡在南的床底下……”
　　“我们是在说南，南他的眼睛怎么成了这样，我送他来时，他可只有一些歇斯里底……”
　　“哦，对不起夫人，我老是改不了自己跑题这个坏毛病，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南是医院里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又因为我膝下无子无孙，所以我就想带他回我老家，认他当个干孙子，让那些嘲笑的乡里人也见识见识，没想到在回来的车厢上，感染上了一场瘟疫，我带着南回到大礁堡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南就在那次意外中成了这样，可眼睛还是很漂亮，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主治的晨医生说了，其实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能感应到一点微弱的光的，，，”外婆越说越气短的样子。
　　“哦，上帝啊，真不幸，可怜的孩子。我不该送他来这个大礁堡的，这个地狱……”
　　“别这么说了了，夫人，都怨我，都是我的错。”
　　“不要这么说了，外婆，孩子能被你养大，我已经很感激了。”
　　…………
　　…………
　　B区教室的风呼啦啦地刮着，好象这整个世界都空了，黑暗，都在黑暗里呆惯了的我，现在如此地恐惧黑暗，它像个吸血鬼，看护着猎物，张开血盆大口，等待被支解的一刻。风，刺骨的冰冷，血液的温度，被风吹散，什么都来不及集合，只有一片一片肉被吹开，露出森白的骨头，像个死不瞑目的干尸……
　　晨呢？现在只剩下晨了。我一定要回去房间，乖乖地等着晨，等他回来，等他和上帝一同到来。
　　意志，和风搏斗着，我沿着墙根退出了B区教室，循着先前的轨迹，一步步退回到房间，熟悉的房间里，依然弥漫着百合和红酒的味道，我一咕隆地钻进被窝，甜甜地笑了，一种安心的感觉，B区教室不过是可怕的梦魇，从现在开始，我要忘记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