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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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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直挺挺地支愣着十几号人,个个儿看上去身强体壮人高马大,还都穿着一样的黑色西装就跟保镖似的,偏偏连喘口气儿都不敢发出声音。
最显眼的应该是唯一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健壮的体格有点儿黑的皮肤,比板寸长一点儿的头发露出额头左边儿一条不太明显的伤疤,从发际线到眼角足足有五六公分长,要是搁在别人脸上一准儿是毁容了,但抵不住他盘儿帅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嘴里叼着烟似笑非笑的diao样儿,帅得特爷们儿,特有男人味儿。
而他那身儿打扮甭提多市井了。穿着地摊上二十块钱一件的大背心大裤衩儿,外面套着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衣,脚上一双人字拖,没有鹅蛋大的金戒指也没有手指粗的金项链,只有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儿,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董,都快变成暗红色了,可就这样儿他也能端出江湖老大的气派。
再往下一瞧,地上还趴着一人儿,浑身哆嗦得都快赶上抽羊癫疯了。他的脸被一只穿着人字拖的脚踩着,右手被人摁在旁边的桌子上,手指缝儿中间竖着一把闪着光的水果刀。
一开口,连调儿都找不着了,下一秒就跟要哭出来似的。
“煊、煊哥,我、我真不知道他、他他是睿哥的人。”
煊哥嘬了一口烟,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最后干脆摁灭了。
“你的意思是不知者无罪,让老子放你一马?”
“是、是,求求煊哥放、放我——”
“放你娘的屁!”煊哥一脚把他踹翻,人捂着鼻子哎哟哟地叫着,那一脚刚好踹在他鼻梁上,血从他手指的缝儿里渗出来,估计以后要想见人得先去整整容。
“老子放你一马,你去问问睿哥会不会放老子一马!你是第一天在道儿上混吗?啊?成!老子就再给你讲讲这门坎儿里的规矩!”
煊哥一个眼神儿过去,旁边上来四个人把地上的人按住,扒了他的裤子掰开他的腿,中间那腌臜玩意儿软趴趴地缩着,还在发抖。
“这东西给我、给你惹了祸是吧?看在你跟了我几年的份儿上,我也不嫌它脏,亲手帮你把这祸根除了。”煊哥拔出桌子上的水果刀,撩拨似的拿刀面颠了颠那根祸害。
一根毛还没掉呢,那人就惨叫一声,随后一股臊味直冲鼻腔,吓得尿裤子了。
“操!”煊哥连忙捂住鼻子往后跳开:“忒他妈恶心。”
“煊哥,他吓晕过去了。”
煊哥皱皱眉,把手里的水果刀扔过去,摆摆手:“把他交给睿哥,告儿睿哥这人任凭他处置,后天我再亲自登门给他赔罪。”撂下这句话就离开包厢,没让人跟着。
走出店门儿,那能把人吓得尿裤子的戾气收敛了不少,从兜儿里掏出车钥匙,上了一辆与他完全不搭调的雷克萨斯,一踩油门儿扬长而去。
骚包的银色SUV和大红色的奇瑞□□被堵在路上肩并肩缓慢挪动。
梁煊看了看时间,六点钟正是下班高峰期。
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国骂,梁煊摇下车窗点上一颗烟,掏出电话拨号。
“二黄,老子塞路上了,没一个小时估计到不了,让咱妈甭等了,你们先吃着。”
“哥,老太太说了,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动筷。”
梁煊咂嘴:“那你也不能让人家饿着等啊,她不是爱吃胡同口儿那家做的豌豆黄儿么?你给她买点儿回去。”
“还用说么?我早给买了,可老太太不吃,非得等你回来,我说煊哥你也真是,明知道老太太内脾气,今儿个又是她寿辰,你怎么就不能早点儿回啊。”
“说起这老子就来气!手底下一人儿得罪了睿哥,要不老子能那么急着赶过去么?”
电话那头捂着话筒正色道:“我觉着吧,得罪咱们家老太太比得罪睿哥的后果更惨。”
梁煊弹烟灰的动作一僵,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有点儿磕巴了:“行、行了!老子这儿开车呢不说了,你安抚好大妈啊。”
撂了电话,梁煊嘬着烟头狠狠吸了一口。
过了半个小时路况终于缓和了些,前面路口他得右拐,打了右拐的转向灯准备变道,后面那辆车想在他变道前超他前面儿去,得!俩同一牌子同一型号不同颜色的车擦在一块儿了。
“我X你大爷!”梁煊停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窗朝外吼:“你他妈怎么开的车?没看见老子在变道么?挤什么挤啊你!”
车主摇下车窗,冷冷地瞥了一眼:“抱歉,我赶时间。”
“老子还赶时间呢!你挤这点儿时间去投胎也不够用啊!”
前面儿交警正朝这边走过来。男人眉头皱在一起,他现在真没时间跟他浪费口舌。拿出笔在一张纸上乱写了一阵儿,把纸片儿扔进梁煊的车里,一句话也没再说,往后倒了车朝右边打了方向盘溜边儿开走了。
梁煊傻眼。拿起落在副驾驶上的纸片儿一看,好么,是一张支票,十万块,算是赔偿费?
交警敲敲他车窗框:“你的车要没事儿的话就赶紧开走,瞅瞅后头都堵成什么样儿了。”
“真不好意思哈交警同志,车没事儿,我这就走,说话就走。”不过白拿的钱不要是傻帽儿。梁煊揣着那张支票上了右拐道。
又开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一小胡同外边儿,道太窄,他这辆车开不进去。
梁煊赶忙下车查看被蹭的地方,其实也不严重,就刮了漆留了俩道细细的黑色划痕,但这也够梁煊心疼啊,蹲在那扇被刮的车门前想流泪了都。
对爱车的男人来说,车,就是宝贝媳妇儿,他媳妇儿让人擦了,能不心疼么?
不过想想去喷漆也花不了一万块,白赚了九万多,那点儿心疼又一下子就治愈了。
院门上贴着红底金边儿的寿字,梁煊踏进院子就扯开嗓门儿喊:“梁大妈,我来咯!”
院儿里架着一张大圆桌儿,水酒碗筷整整齐齐摆着,还有几样凉菜小吃,就是没见着人。
“大妈,二黄,你们哪屋呢?”
话刚落地,梁煊一转身就被闷棍儿抽在大腿上,劲儿忒重,疼得他咧着嘴嚎了一声儿。
“你还知道来啊?多大的事儿能把你忙成这样儿?”梁大妈手里的木棍儿又招呼过去。
梁煊赶忙跳开,嬉皮笑脸地:“是是是,我今儿个犯浑,我认错,向您保证没有下回!”
梁大妈佘太君似的杵着棍子一跺,忒霸气:“咱们家规矩除了认错认罚还得认打!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站好咯!不打不长记性的玩意儿!”
“哎哟老太太!您就放我一马吧,我真不敢再犯了。”
一个小时前别人还在他面前求饶,这会儿就风水轮流转了。
梁大妈身体硬朗,追在梁煊后头举着木棍儿满院子跑,一口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反观梁煊,人字拖的带子让他不小心绊了一下给弄断了,赤着脚踩在地上,被小石子儿搁着脚底,嗷嗷大叫着又蹿又跳,甭提有多跌份儿了。
梁大妈终于追累了,咬着牙隔空朝梁煊使劲儿指了几下,意思就是回头再好好儿收拾你。
旁边儿屋里的三姑六婶儿大叔大爷也都看够热闹了,纷纷从屋里出来。
梁煊挨个招呼了人,把带来的东西分了,又把给老太太的贺礼双手奉上,见着梁大妈满意地笑了,他这才揉揉还疼着的大腿,一跛一跛地走进厨房掌勺去。
这就是梁煊,道儿上是一呼百应的龙头老大,外面儿是安分守己的小市民,在这与他非亲非故的杂院儿里头就是当牛做马的孙子。
晚上,梁煊躺在二黄屋里临时搭的小木板床上,眯着眼睛特惬意地哼着郭德纲的《探清水河》,高高翘着腿,一条胳膊枕着脑袋,一手拿着蒲扇慢慢打节拍地扇着。
“二更鼓儿发,小六把墙爬,惊动了上房屋痴心的女娇娃,跟伸手打开了门双扇呐,一把手我是拉进来心爱的小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