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晚禾

6、友尽

　　顾晚歌心满意足地买完了东西。
　　贺嘉牧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医院。
　　先前他答应了顾晚歌，允许她去替顾景萱照顾“顾晚歌”。所以顾晚歌吃过午饭之后就搭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贺嘉牧凝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从哪个方面看她都不像是个会精分的人，果然是个有趣的病患。
　　他真是越来越想要挖掘出她身上潜藏着的秘密了。
　　成为季宁初的顾晚歌坐在公车上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边擦着鼻子一边想着是不是有人思念她了。
　　她觉得有一个地方特别奇怪，为什么贺嘉牧会同意让她一个人搭公交车，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女神经病”，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制造出大麻烦来。
　　进病房的时候，顾景萱笑眯眯地迎接她。顾晚歌知道自家妈妈是在强颜欢笑，任哪个母亲见到自己孩子变成了这样都不可能笑得出来。
　　她真心想抽自己一巴掌，要是那天没那么懒，爬下床去拿暖水袋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顾阿姨，我和晚歌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现在她暂时睡着了，就由我代她当一会儿您的女儿吧。”她抱了抱顾景萱，说。
　　顾景萱明显一愣，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好，好……阿姨谢谢你了。”
　　顾晚歌正想让她去休息一下，自己来替班，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的目光疑惑地往门口飘去，见到了那个想见到却又不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萧凌朔见到顾景萱和那个“疯女人”抱在一起，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她们分开，但碍于顾景萱还是没有发作。
　　顾晚歌明显被他这样气急败坏的语气给吓到了，紧抱着顾景萱的手松了松。
　　萧凌朔也就趁着这个空挡拍开了她的手，其力道之重，让她原本有些黑的手变得通红。好在季宁初的身体比较皮糙肉厚，要是换成原来那个顾晚歌的身体，定会被他这一下打得泛青泛紫。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垂下头去，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眼前看见的却是以往自己和萧凌朔在一起时甜蜜的一幕幕。
　　“凌朔，她是我刚认的女儿，不许没礼貌。”顾景萱责怪地看着他。
　　萧凌朔不屑地冷哼，一双眸子像鹰一样锐利地瞪着顾晚歌，脸色黑得堪比开封那个包青天。
　　顾晚歌不傻，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感自己，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回视着他，不卑不亢。
　　见到两人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顾景萱连忙出来缓和气氛。
　　萧凌朔被顾景萱拉着，也不能怎么样，况且他还得在她面前维持好自己的形象，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坐下。
　　顾晚歌也被顾景萱拉着坐了下来。
　　一时间病房内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气氛，安静得只剩下顾晚歌身体微弱的呼吸声。
　　萧凌朔问：“阿姨，晚歌最近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顾景萱就忍不住叹气，悲伤溢于言表，“医生说这孩子的状况非常奇怪，明明还有能呼吸，还有心跳，大脑也完好，可就是没有意识。”
　　顾晚歌也觉得悲伤简直逆流成河，只好拍拍自家妈妈的肩膀以示安抚，完全无视掉一旁萧凌朔那能吃人的目光。
　　她完全没想到他对精神病患者的成见这么大，竟然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归类于“危险”的那一种。
　　从这一点来看，他比贺嘉牧差太多了。
　　贺嘉牧明知道她是这样的情况，却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的歧视，其实不光是她，他对任何一个患者都是这样平等。
　　他甚至同意放她单独出来。
　　事实上贺医生也非常担心顾晚歌会再一次逃跑，便让段清看着她。段清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爬到了局长这个位置，上任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监视一个女神经病。
　　于是当时他就哭丧着脸表示抗议，但被无情地驳回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贺嘉牧从没拜托过他任何事，这一次却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找他，确实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他其实全然不必这么麻烦，要是段清是他的话，直接把人关在医院里面就算完了，哪还有那么多破事。
　　段大局长表示，真真是越来越猜不透贺嘉牧的大叔心了~
　　经过这几次萧凌朔的冷眼相对，甚至大打出手，顾晚歌觉得自己原本心中仅存的一点对萧凌朔的感激早已烟消云散。
　　她知道萧凌朔多么喜欢“她”，那个光鲜的“她”。但她并不是圣母，即便知道这是一个误会，被这样对待也已成事实，这让她很难再像往常那样对待这个男人了。
　　从前的萧大少爷于顾晚歌来说，也不过是平淡无味生活中一味不轻不重的调味品，他只能带给她短暂的愉悦，但却并不能缓和萦绕在她身旁的沉闷空气。
　　她定定地看向萧凌朔，狂放的线条勾勒出他的脸庞，领子有着些许的凌乱，却更显得不羁，隐隐露出衣服底下健硕的身材。
　　看到这里，顾晚歌的脸微微有些红，连忙转过头去，假装在看病床上的自己。
　　不过这样还是没能逃过萧凌朔敏锐的感官，那炽热的目光只让他感到恶心，他所在的圈子里面都是些名媛千金，何曾与像季宁初这样的特殊人群打过交道？
　　作为萧家的继承人，他早已高高在上惯了，那种优越感使他根本不屑与“季宁初”对话。而且令人发指的是，萧大少爷浑然天成的自恋让他产生一种季宁初对他一见钟情的错觉。
　　“被你这种人喜欢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败笔，恶心！”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摆出一张嫌恶的嘴脸。
　　顾晚歌就只剩“呵呵”了，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是个自恋狂魔呢？真是遇人不淑。
　　顾景萱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本来就不满家族的这个决定，让顾晚歌和萧凌朔在一起是一定会出事的。
　　两个孩子都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而且萧凌朔要来得更傲，用鼻孔看人的那种傲。顾景萱觉得他并不喜欢顾晚歌，而是因为只有顾晚歌配得上他。
　　她看得出来顾晚歌和萧凌朔在一起的时候隐忍大过欢乐，只是因为自家女儿懂事，不愿和家族闹翻连累了自己。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还有另一大原因，便是顾晚歌不忍辜负了萧凌朔对她的好。但这种好并不会持续太久，顾景萱毕竟比他们大了几十岁，看人的眼光非常的准，她认为萧凌朔只要新鲜感一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超出她预料的事情，比如萧凌朔在得知顾晚歌出事以后竟会颓废至此，比如萧凌朔不吃不喝一整天只为帮顾晚歌寻找到最好的医生……
　　“唉，我真是老了。”
　　顾景萱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两个年轻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当然不懂顾景萱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在感慨世事无常。
　　安慰的话早已被说烂了，顾晚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有默默地坐在那里，思索着变回去的方法。
　　经过这几天的生活，她对这具身体已经产生了好感，也许精神病院并不是个好地方，但那个有着纯净心灵的，名叫“小柯”的孩子却治愈了她多年以来心中的沉重。放松，这个词汇就像是毒，拥有之后便给她带来无限欢乐，可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却又让人痛苦得快要窒息。
　　她想自己这一辈子的命也许就是这样，只能生活在家族的阴影里。她有点想笑，在这样开放的社会之中竟还有类似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家族。
　　而且她竟如此不幸地降生于这个家族里！
　　“萧凌朔，你是真的喜欢顾晚歌吗？”顾晚歌借着季宁初的身体问出了自己一直非常想问的问题。
　　要说萧凌朔喜欢她吧，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在他眼中见过那种面对恋人该有的情绪；要说萧凌朔不喜欢她吧，他又对她那么好。
　　萧大少爷哼哼一声，“与你无关。”他当然喜欢顾晚歌了，不然他吃饱了撑的跟她谈恋爱？只不过他没有义务告诉季宁初这一切。
　　没错，萧大少爷他，羞—涩—了！
　　从没有对一个人表达过自己心意的萧凌朔，不知道该怎么向顾晚歌诉说自己对她的爱慕。他认为顾晚歌会明白的，自己对她的态度明显比对别的女人好太多，她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吧？
　　很显然顾晚歌并没有，她将萧凌朔的推辞认为是他不喜欢她。一个人要是真的喜欢另一个人，不会连自己的心意都不屑于表达。
　　不过她并不了解萧凌朔，不知道萧凌朔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无比张扬的人竟会羞于表达自己的爱意。
　　“是吗？我算看透你了，萧大少爷。”
　　既然两个人都不喜欢对方，这样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强扭的瓜不甜。和萧凌朔在一起，忍受那些萧凌朔就算极力控制也无法完全收敛的大少爷脾气，还要接受他浮夸的“爱”，真是太煎熬了。特别是在得知萧凌朔并不喜欢自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