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劫》安雪洋

52、滑稽戏码

　　“陛下，龙国最近频遭劫难，我等早已是自顾不暇，那还有多余的银两能捐出啊。”

　　“是啊陛下，我等照顾家中老小已然吃力，真地再无多的钱财能扩充国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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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大臣纷纷向龙锦华表明自家的困境，个个都说家中困难，一个说得比一个惨。更有甚者，在阐明自己困境的同时，还不忘拉闻舒下水。

　　李世奎在一片哭穷声中走了出来，朝龙锦华说道：“陛下，闻相的兄长乃是食为天酒楼的掌柜，想必多年来在龙京积累了不少财富，现在百官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臣以为，闻相或许能替陛下分忧。”

　　闻舒猜到百官们会率先将矛头推向他，却意外会是李世奎起这个头。

　　本来食为天出四万两白银是昨夜闻舒和龙锦华已经商量好的，但今天在这朝堂之上，闻舒自然不能白出这么多钱财，朝中百官也必须得吐点血出来，更何况，这扩充国库一事，正好也能够看出朝中究竟哪些人是“他们”中的人。

　　在进宫面见龙锦华之前，闻舒就在食为天里好好地思量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他隐约明白，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颠倒皇权，而是自己背后的闻家。若这些人是为其余三国任何一个国家卖命，那姚文清叛变之时，他们理应就该动手，绝不会给龙锦华还留有登基的机会。闻舒虽不明白他们的目的，却很明白他们的矛头始终指向的都是自己。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闻家，不管是取闻舒性命也好，还是想颠覆闻家基业也好，闻舒手中握有无上权力与人脉，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只要他们不想着阻止龙国的政策推行，闻舒便可以耐心地与他们周旋。

　　至于今天的征集银两一事，闻舒就能从针对自己的官员下手，一个个顺藤摸瓜，自然能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龙锦华不说话，他知道闻舒已有打算，于是便决定将说话的机会留给他。

　　闻舒也不急着接茬，他想先看看百官们的反应。

　　沈丘宜见众人沉默，便笑着朝闻舒说道：“闻相深受陛下宠爱，现在国库空虚，闻相确实得首当其冲为陛下排忧解难。”

　　闻舒也笑着道：“那是自然了，本官与陛下一条心，俱是心系天下百姓。国库事关民生，国库若空了，国家政策如何推行？这样吧，食为天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本官也有些许积蓄，今日就一并都上缴国库吧。”

　　“哦？”李世奎又开口了，“不知闻相打算上缴多少银两？”

　　闻舒道：“不多不少，估摸着有黄金三千两，白银两万两，全部都交给陛下。”

　　此话一出，朝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龙锦华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昨夜闻舒只说要补缺国库四万两白银的空缺，没想到这会儿所要上缴的数量竟是更多。

　　沈丘宜和李世奎也惊讶闻舒竟有如此多的钱款，同时又诧异闻舒竟会将这些钱财尽数上缴。

　　“这些倒是能解朝廷的燃眉之急，只是边防一事不容大意，这些钱本官乐得用来购买粮草，征兵练兵，同时还能救济民生，用来抚恤边境的流民。”闻舒缓缓说道，“只是这样一来，闻舒这点银两也不甚够用，诸位大人的俸禄便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这话夹枪带棒，百官们不可能听不懂，比起捐钱，自己少点俸禄又有什么要紧？

　　“闻相说笑了。”朝中立马有人站了出来，朝闻舒和龙锦华说道，“我等不能为陛下解忧，怎能再提俸禄一事，边境安危与百姓民生更要紧。”

　　闻舒懒得理他，他仔细看着朝中众人的神色变化，心中已经有了几个目标。

　　张廉和方清昱还跪在地上，闻舒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于是准备将话头一转。

　　“方大人，你也毫无钱财可以上缴么？”闻舒问方清昱，说着又看向张廉，“张大人莫非也是如此？”

　　方清昱额头冒汗，不知道闻舒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昨日闻舒离开刑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方清昱，与他对质了许多事，方清昱一一坦诚。

　　闻舒心中猜出了一些，又从方清昱这里得知了一些，于是才叫方清昱在朝堂上面对张廉的质问时，说出那些话搪塞过去。

　　也仅仅如此，方清昱遵照闻舒的指示，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儿闻舒又将扩充国库的话头交给他，方清昱实在不明白闻舒又准备做什么。

　　接着，闻舒又往殿中最靠后的地方张望着，说道：“钱大人，你向来最关心龙国的未来，你可愿意为国库捐款？”

　　钱逸一愣，他是个散官，朝中大小事他插不上嘴，因而始终当着局外人。闻舒了解钱家的境况，因而今日之事钱逸觉得必然与自己无关，却没想到这会儿竟会被闻舒点名。

　　闻舒虽目光期盼地看着钱逸，眼神的余光却在看方清昱。

　　方清昱终于明白闻舒的打算，于是说道：“方家家境一般，却还是能捐出一些银两，两三百两或许可以。”

　　话刚说完，钱逸眉头微微一皱，他也猜到了闻舒的目的。

　　“张大人呢？”闻舒又再次问向张廉。

　　张廉在心中转着几道弯，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回闻舒。

　　就在这时，前去方清昱府邸搜查的侍卫回来了。他们走到殿中，朝龙锦华说道：“回陛下，并未发现任何贿赂之物。”

　　张廉顿时眼前一黑，终于明白，今□□中众人谁也不能脱身。

　　“张大人，如此看来，你是在说谎了？”闻舒冷冷道，“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这是个圈套，张廉自知跑不出了，于是将头埋在地上，等候龙锦华发落。

　　闻舒没想着要处死张廉，他还有别的作用。不过既然要补缺国库，银两自然越多越好，像张廉这些有二心的大臣，闻舒必须得让他们吐干血液。

　　龙锦华沉默了一会儿，给予张廉足够的恐惧，而后才说道：“罢了，现下朝中困难重重，若张廉愿意将功补过，补缺国库空虚，朕可以免去你的罪过。”

　　张廉如临大赦，赶紧说道：“多谢陛下，臣府中能捐出白银三千两，多谢陛下开恩！”

　　“嗯。”龙锦华淡淡道，“你们起来吧，这事就作罢了。闻相觉得如何？”

　　闻舒说道：“能解陛下燃眉之急自然是好的，臣赞同陛下的决定。”

　　龙锦华又看向朝中众人，问道：“张家和方家开了头，闻相也将家中所有积蓄尽数捐出，其余爱卿当真一两银子也拿不出？”

　　百官们面面相觑，闻舒已经掏空家底，张廉和方清昱多少也出了些，他们若真一毛不拔，怎么说也不好看。

　　闻舒不在乎这些小钱，他必须得让他们出大的。

　　他看向沈丘宜，说道：“太师大人，沈家怎地说也是龙国第一大世家，本官新官上任尚把家底掏空，你们沈家为何一点表示也没有？”

　　沈丘宜说道：“沈家清廉，不及闻相财大气粗，既然朝中有难，我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沈家估摸着也能出四千两，数量不多，还请陛下见谅。”

　　龙锦华还没说话，闻舒抢先道：“四千两？怎地沈家号称龙国第一世家，家底竟和张大人的张家一般了？”

　　沈丘宜脸色一黑，闻舒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而问沈潭明：“沈大人，你觉得呢？”

　　沈潭明下定决心，说道：“臣代沈家再出六千两，沈家一共可上缴一万两白银，盼望能解陛下之忧。”

　　闻舒很满意，沈丘宜脸色更黑，朝中众人没想到竟看到了一出好戏。

　　这回，沈丘宜的面子算是丢光了。

　　原以为沈家这事可以结束，闻舒准备将攻势转向李世奎，结果沈潭明大步走上前，朝龙锦华恭敬作了一揖。

　　“陛下，臣有本启奏。”

　　龙锦华看了闻舒一眼，发现闻舒也是神色迷茫，于是只好朝沈潭明说道：“准奏。”

　　沈潭明手持玉牒，开始缓缓说道：“臣要参礼部尚书李大人，侵占良田，收受贿赂，玩忽职守，有负皇恩。”

　　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哗然，闻舒和龙锦华也狠狠吃了一惊。李世奎受到惊吓最大，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沈潭明。

　　沈潭明继续说道：“礼部尚书李世奎，过去收受贿赂无数，竟还准许本家人侵占良田，盘剥贫民，担任礼部尚书多年，未尽职责，实在是有负皇恩，罪恶滔天！”

　　李世奎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张廉、方清昱，还是沈丘宜，闻舒打算一个都不放过，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他跪倒在地，说道：“臣冤枉啊！”

　　闻舒疑惑地看着沈潭明，不明白他为何会给李世奎安上这么大的罪名。李世奎的底细他早就了解清楚，人虽迂腐了些，也没什么大才能，至少在职期间无功无过。

　　沈潭明又说：“李大人本家在丰州强占贫农田地，此事难不成是假的？你在职期间，收受朝中大臣贿赂，进京赶考的学生的贿赂，这些也都是假的？”

　　若说假的，必然也谈不上。过去朝中百官活在姚文清的阴影下，黑色交易怎会少得了，不过是看谁做得更甚罢了。李世奎要明哲保身，许多事也是不得不做。沈潭明真要追究，朝中旧臣一个也跑不掉，现在不过是借着由头叫李世奎捐些银子罢了。

　　“李世奎，沈大人所言是否属实？”龙锦华不悦地问道。

　　李世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是也得是，他算是有过小错，这如何也是狡辩不了的。

　　闻舒笑了起来，朝他说道：“不如这样吧，李大人也学学张大人，将功补过？”

　　李世奎在心中暗骂，自己又被闻舒摆了一道，当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好说道：“臣能上缴白银三千两，请陛下恕罪。”

　　闻舒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朝中其余还没表态的官员，问道：“其他大人以为呢？”

　　剩下的官员自然明白，今天不捐点银子出来，恐怕是不能安然离开了，于是纷纷开始表态。

　　“臣愿捐出五百两。”

　　“臣愿捐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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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锦华长吁一口气，他看向闻舒，眼中又浮现温柔的神情。

　　闻舒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表示自己又为他解决了一桩难事。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闻舒心里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侍卫跑了进来，朝龙锦华说道：“陛下，大事不妙，邓善在牢中被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