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轮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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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放下茶碗。他解下额头上系着的叛忍护额，整理好束带，轻轻推给佐助。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条。”
他这么说了一句，没首没尾的。
佐助似乎有一会儿搞不清他的意思，他按住护额，看着鸣人，困惑地偏过头。蓄长少许的黑发垂了下来，稍微动作时，散碎发梢就会擦过耳际，落在颈窝里。
结果是鸣人觉得脖子好痒。
他可疑地涨红了脸。别这么看着我啊喂！记得序号就不错了啊，我可不能像小樱一样能背出来——呜哇可是眼睛，眼睛好漂亮……
“忍者，”幸亏佐助及时接下去，从慌乱中解救了鸣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表露出感情……总之就是一切以任务为重不能流泪就对了。”
他背得草率，皱着眉头端起茶碗，含了一会儿，才把茶汤吞咽下去。
“恶心。”
佐助最后以平淡语气给出尖刻评价。
鸣人低下头笑了起来。这个跩得不得了的家伙的确曾说过：喜欢的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却很多。
他和他一样讨厌这个。
当年在波之国，佐助险些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天，鸣人听小樱哭泣着背诵过这条忍者心得。那时鸣人的眼泪已经被初次爆发的九尾查克拉灼干，他紧紧抓着疼痛不堪的胸口，却完全哭不出来。
像达兹纳大叔说的：太残酷了。
庭院里开始下起雨来，雨滴落进池塘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击水声。
“我呢，有一个朋友。”鸣人慢慢地笑着说，“——也不全是朋友吧，”他红了脸补充了一句，“大概。”
“他想要把这条忍者心得废除掉。嗯，应该说，他想要把所有的忍者心得都废除掉。啊哈哈，就是个那么狂妄的家伙啊。”
是的，狂妄。
那就是佐助正在做的事。
从边边角角开始，尝试着打开缺口，逐步瓦解固守了千百年的忍者制度，为此冒犯所有的忍村也在所不惜。
当年独闯五影大会时，佐助就显露过他不同寻常的刚烈与偏执。一个没有忍村，没有忍者，没有为任务而牺牲的孩子们的世界，正在他偏执的推动下露出模糊轮廓。
不再有反目成仇的初代和班，不再有神无毗桥下的带土，慰灵碑前的卡卡西，不再有操纵着弥彦遗体的长门，不再有向族人挥刀的鼬，不再有孤独的佐助，和孤独的鸣人。
这对于失去双亲遭人排挤的九尾人柱力来说，对于被木叶牢牢束缚住的火影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拯救。
或许方法不同，或许有时候要违背对方的意志，但他们总是在试着拯救彼此。
鸣人推开茶碗，身体前倾，按住佐助的左手。
“但是，你看啊，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现在就被困到这里来了。佐助，要怎么办呢？”
面对忽然靠过来的鸣人，佐助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他紧绷着表情，指尖在鸣人手底下扭动，试图抽走。
越来越猛烈的暴雨洗刷着庭院，湿气通过敞开的障子吹送进来，扑在鸣人脸上。
如果失败了，他想，即使最后失败了，意识被佐助吞噬掉也没有关系，他们也将再不能决裂——这未尝不是一个让因陀罗与阿修罗解决分歧的好办法。
鸣人用力捉住佐助的手，攥紧每一根微凉手指。他深呼吸了几次，鼓起勇气，将黄泉之国的禁忌一举击穿。
“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佐助。”
青白闪电在雨中倏忽点亮，将他们的阴影投射在地板上。随着巨大轰鸣声，光耀的麒麟疾速降落，击碎了院中石钵。
鸣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炸裂声，他靠近佐助，紧紧凝视着面前的乌黑眼瞳。
“你的父亲、母亲、哥哥，都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再怎么等下去，也不可能复活。”
那双眼就在鸣人面前，缓缓转变成了鲜艳血色。
“……你在说什么？”
佐助偏着头问，他的表情平静，风车六芒星却渐渐从殷红瞳孔中浮现出来。
鸣人开始感觉到身体灼烫，眼睛刺痛，但他是决不肯回避视线的。
“你的家人早已经死了，佐助。宇智波一族，现在只剩你一个人。”
他抬起右手，嘴里说出残忍的真相，掌心却温柔摩挲着佐助耳边的头发。
“所以你想要像宇智波一样的悲剧不再发生，你想要摧毁忍者制度，你想要建立一个没有忍者的世界。你这家伙又骄傲又顽固，你才不会想要这样，被自己制造的幻境蒙蔽。留在这里，有一天你也会死啊。”
鸣人的手滑下来，贴在佐助的侧颈上，细数着脉搏。
“佐助，我不允许这样。”
天照之火瞬间点燃了鸣人背后的纸拉门，天花板和草席也开始燃烧。火与雷猛烈冲击着整个世界，支撑房屋的柱子倾斜颤抖，发出了刺耳噪音。
“……那要怎么样？鸣人！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佐助的双眼呈现出狂暴的鲜红色，查克拉正在他眼底猛烈燃烧。
“把我从这里带走，带回你的木叶去？！”
眼泪和血珠同时从两个人的眼角滑落下来。
其实鸣人本来想要笑一下，但他嘴角翘起来，鼻子却发酸，结果自己也不确定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好就扭曲着脸，拼命摇头。
他们两个的思路好像一直以来都有点儿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带佐助回木叶呢？世界那么大，能够在一起的地方，有很多很多啊。
“佐助……”鸣人移过拇指，按住他的眼角，擦掉了万华镜催生的鲜血。
“你愿意离开，我们就一起走。你愿意留下，我们就一起死。”
佐助呆住了。
是的是的，他听过一次的告白，现在再听一次也还是这么吓人。
鸣人一定疯了。他追在他身后的时候，一直就是个疯子。
天照之火在雷鸣声中迅猛延烧，吞食着门窗、墙壁、天空和地面。他们两个好像困在黑火包围的孤岛上，毁灭正在头顶和脚下唱起颂歌。
现在是一个适合诚实的时候。
他们总是在只面对彼此的时候才肯变得诚实。夕阳下的河堤，暴雨倾盆的峡谷，千鸟与螺旋丸碰撞的裂隙里。
孤独游荡于人世边缘的猛兽们嗅探出认同的香味，他们扑作一团，翻滚撕咬，咬出热血再舐去，叼住喉管再放开，以粗暴的肢体接触表达着他们谁也无法诉诸言语的诚实感情。
攻击与抚慰的愿望浓烈原始，利齿间鼓动的脉搏蓬勃凶暴，孤独被远远逼退，再不敢来侵扰他们。
鸣人攥着他一直不肯放开的佐助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拉扯过来。佐助毫不反抗向前倾倒，落进他张开的手臂之间。
胸口紧挨在一起，掌心的日月标志相对贴合。他们用力勒住对方的脊背，陷进彼此灼热窒息的拥抱里。
“就算佐助变成雷神，我也能救你回来。”
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佐助，我才不怕你啊。”
雷声停下来。雨停下来。风停下来。火停下来。
世界停止呼吸，重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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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水月十分介意大蛇丸的身体倒在佐助旁边这件事。
鸣人、佐助。大蛇丸。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然而水月又不敢上前挪动，只好指望重吾。
说起来这个有够危险的，重吾在他的催促下拖着大蛇丸的双脚把他像袋稻米一样拽到房间的角落里去，刚刚放下，大蛇丸就睁开了眼睛。
水月倒吸一口气，匆忙躲到香磷背后，免不了吃了她一个爆栗。
幸好大蛇丸看起来并没有追究他们的意思。
他的眼角正诡异地抖动着，颧骨发红，双手托腮，像是刚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可以说，传说中三忍最后的幸存者害羞起来，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个不该看的东西。
鸣人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与佐助交握的手指，“佐助……”年轻的前火影不顾身份旁若无人红着脸忸怩着准备告白。
“我……”
“我都知道，你就别说了！”
佐助及时从长久的梦魇中清醒过来，拦住了话头。
于是两个人都有点儿变成粉红色。
这就有些无端的圆满感。
水月想。
真是可喜可贺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轮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