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中何停》灵瑶一梦

1、第一章 序章

　　仓都市的夏季，停留了一个月的余热还残存在晃动的空气里。
　　路边，茂密的香樟树上，夏蝉正伏在曾经爬过绿毛虫的枝条上，或许是被刺到了，才会叫的那般可怜。
　　午后，刚从梦中醒来的灵之舞一直记挂着心事，她把头发捋在左肩，把柔软的枕头抱在怀里，再轻轻地把头靠在上面。
　　遮不住的眼充满了疑惑，但却又不能像眼泪那样滴滴地流出来。
　　“都景言，你可已经三个月没来找过我了，即便是那种很不靠谱的人间蒸发，但三个月的漫长等待，我想也应该足够让你重新凝结了吧，可是为什么……”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开始莫名地发呆。
　　灵之舞是记得的，她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依旧是在那棵熟稔的柚子树下，在一个没有阳光的阴云天。
　　树上乱布的柚子，她又数了一遍，却还是没忍心去摘一个，都景言笑话她是天真，但她又不肯承认。
　　回避了一会，她突然问了一句:“中考你没去参加，那你以后干什么去啊！”
　　都景言摇摇头:“你错了，其实我去了，只考了一门语文，而且还是提前交卷的。”
　　“这有什么用，就算给你的语文成绩满分，你也上不了好的高中的呀，参加那种篮球比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灵之舞的口吻里带着一点生气。
　　“不是这样的，我天生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即便是读破了脑袋也上不了聪影中学的，所以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一门心思都放在篮球上，或许这样有机会能遇见你哦。”
　　灵之舞睁大了眼，上下打量着他:“真的吗？我才不信呢？”
　　“那好，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如果我进了聪影中学，那么你要答应给我一样东西，如果我输了，那我就替你做件事情，怎么样？”
　　“给你一样东西？是什么？不会很过分吧。”
　　“肯定是你拿得出的了，又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损失的，放心好了!”
　　灵之舞拿不定主意，但是转念一想，或许答应了他，都景言可以有动力去努力，虽然很难想象他能成功，但是试一试终归是好的。
　　“嗯！好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印象中，那是灵之舞第一次看到都景言那么开心，那种会瞬间传染给身边人的开心。她不记得之后他说了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她知道的是，那时他离开时印在她内心的背影，勾勒出的轮廓是三个月以来一直缠绕在心里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想过这些事，她的心情竟好了一点，小心把枕头放在了一边，若有所思，视野所及的是那个装住了夏天的窗子。
　　“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能和他永远……”重复地听着这首五月天的《如烟》，想象之中是错觉。
　　不知不觉，在熬过了一天的惆怅后，翌日早晨，灵之舞半眯着眼下床给妈妈苏琳开了门。
　　一切所能想到的物品都在昨天装好放进了行李箱里。床边的布娃娃，她割舍了，但一个小闹钟，却让她自己犹豫了许久，直到苏琳要准备装进书包里时，她才拿定了主意：“算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小闹钟还是别带去了，我怕会遭新同学笑话。”她解释时的口气好像挺坚决的，但她放下闹钟的手却在空中多停留了几秒钟。
　　楼下，住在附近的陈叹遥按了按喇叭，这是提醒让灵之舞和苏琳下来一起走的信号。
　　“好了，你陈叔叔来了，行李就放在门口，你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没有的话，就背着你的书包下去吧,小衣还在等你呢。”
　　但灵之舞却装作了没有听见，继续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墙上的挂钟，不自觉地，眼珠子也随着秒针一点一点地转，从数字三出发回到了终点十二，时间不长，却让这个不爱哭的女孩感到眼睛有些干涩了，她忍着，突然问道：“妈妈，我能不能打的去学校？”
　　苏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小舞？我们不是可以坐你陈叔叔的车吗？何必去浪费钱打的呢。”
　　“没什么！”灵之舞站起身子，眼睛平视过去的角度接着的是苏琳的眉毛，它已经在岁月一轮又一轮的侵蚀下，倒落了少许，也不再是那么整齐了，“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陈叔叔了！”
　　她的视野一斜，落在了书桌上。
　　“你在说什么傻话！今天不是你和小衣一起去学校报到的吗？你陈叔叔只是顺道带我们去的，你糊涂了！”
　　“不是啦！不想和你说了！真烦！”灵之舞捡起床上的书包，从苏琳左边快速绕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听见的是房门关上时难掩的撞击声。
　　从楼上下来，书包已经靠在右肩上。门口整齐地摆着几个行李箱，灵之舞不想瞧见这些东西，因为越看越容易勾起心中不愉快的事情。
　　出了门，虽然去刻意躲避，但眼角的旁光还是扫到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箱子前端冒出了个头，就像是秋天冷风吹过枫树林，闹得小枝桠上单留下了一片红叶。
　　“小舞，你去哪里啊！快上车啊！还有你妈妈呢……”
　　灵之舞早就料到了这些，把右侧的书包带提了提，开始义无反顾地往前面跑去。
　　“喂喂！”陈叹遥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还按了按喇叭，但都没有效果，“这孩子，难不成跟她妈闹别扭了，怎么都不理人了！”陈叹遥把头缩回了驾驶室里，生气之余用力拍了拍方向盘，“要不然，你上去把她给追回来！小女孩一个人这样走挺不让我放心的。”
　　这话是对一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陈曲衣讲的，只是他听了，却没有任何动静，确切的讲根本就没动过：“她都十六岁了，能管住自己的，而且是她自己要走的，我可没脸皮去求她回来坐车。”
　　“这么讲来，你们两个是吵架了，谁都不理谁了是不是？”
　　“不知道，你好烦！不要再问我了！”陈曲衣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板着脸闭紧了嘴。
　　只是他的身子悄悄往前倾了倾，眼睛所及的视野又扩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