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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1 闺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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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有一股力量轻轻抚在你的腰间,以一种柔软的方式将你慢慢往前推。你会感到这股力量如少女的双手一般白皙,温暖。这双手会将你推向自己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当你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会发现,那日夜思念的地方是如此的美丽也如此的陌生。那一双手只是给了自己再往前走一步的勇气。无论你是在那里扎根,发芽,结果还是如落叶一样飘过,总是能感受到那个地方的阳光,空气,树木,房屋……一切可以触到或者难以触到的风景它们所携带的温度与引导你来这里的那双手的温度惊人的相似。然后你就明白了,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自己每一步的方向都是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在表达。
三月的菱舟总有一种一闭眼就能让人熟睡的温度。整座城市都充斥着懒洋洋的感觉。在白光的覆盖下像一个刚睡醒的孩子。街边上从未修剪过的树木参差的向周围生长,使这座南方小城附上了一点原始的气息。
周书涵这时正坐在开往这城市北边的三路汽车上,阳光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身上,让她从头到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暖。三月初,菱舟一中早已经开学了,高三更是补了十多天的课。作为一名转校生,三月底匆匆办理好转学手续然后赶忙来一中报到难免有点紧张。
放在腿上的同学册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遍。和班上同学只有半年的相处,书涵在最后还是决定纪念一下。只是后来却发现班上三四个男同学以留言为名向她表白了,这使她消失了所有留恋的情绪,背上书包红着脸就跑了。其实书涵自己也不太清楚转学来到菱舟一中的原因是什么,本来在原来的学校自己的成绩可是能排在全校前几的,自己可并不知道来菱舟一中干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吧。书涵突然想到了那个从小到大的闺密。刚上高中她就去了一中,电话中了解到她的快乐与忧伤,过年的时候她并没有回来,却是极力要求自己要转学去那边。
书涵以为距离可以拉断一切的友谊,后来她错了。她以为时间是让人遗忘美好的罪魁祸首,现在她又错了,她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目的的,却在想起那张端庄的脸时发现,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抬手,每一次作决定都是自己的潜意识。
风从窗口吹进来抚摸她的脸颊,暖暖的,痒痒的。公交车开到市中心时,书涵注意到了两个学校,一个叫菱舟二中,另一个叫北川中学。她这才想起来,每年全国什么数学竞赛,物理竞赛的一等奖都是出自这座小成,学校相互竞争非常强烈。也许是因为有名才不知不觉建了四所高中吧,还有一所叫什么书涵一时没有想起来,但是她能够想到的是每一个学校的尖子生都是被咖啡的气味缠绕,用的墨比喝的水还多,写的卷子比吃的白米饭还多。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颤,摆在腿上的同学册滑落到了地上。在她弯腰捡起时只听得公交车在停下后发出了沉闷的汽鸣声。书涵侧过头一看,一位年纪相仿长相清秀的少年从门口一跃而上。然后用两只手指从口袋取出了一张纸币投入了箱子里。
那男孩走到了书涵的后侧抓住扶手。她正在奇怪这男孩怎么没有上学,如果是转学生的话他也应该像自己一样大包小包提着带着。回头小心地一看,那男孩头发蓬乱两眼迷糊,像是一晚上没有睡。
公交车在这时又突然刹车了,书涵向前一倾差点撞上了前排的靠椅。发现失态的她将同学册放入书包里,转头像没事人一样欣赏窗外每一秒几乎都是一样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真美呀,书涵假惺惺的在心里念叨。
“同学,你是转学生吧?”男孩很有修养地冒出了一句话。
“啊?那个……”书涵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别人问她什么她一般都是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然后要么点头要么摇头。但书涵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在陌生人面前会犯病,在朋友面前呢,自己的话还是挺多的。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假装没听见?不太礼貌吧。上去有说有笑,从此变得外向?这个……自己暂时也做不到。
于是她又用了老办法,一边玩弄书包上的拉链,一边微微地点了头保证了自己淑女的形象。
但是书涵没有想到的是,那男孩搭讪的功夫太厉害了,又是问她转到哪个学校又是问她从哪里来的,还问了她学习成绩怎么样等一大堆。书涵只好偶尔回答两句在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她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隧道,周围都是相似的风景,只能一直往前却不知道有没有尽头,但最烦的是旁边有个广播而且还是个破广播,它一直播着自己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语言。
过了两站,耳边的广播还在唱歌。书涵每看到一个蓝色的站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公交一停她就会默默地问一句,你怎么还不走啊?当然这仅仅存在于心中问一句。她从两人对话中知道男孩也是菱舟一中的,男孩的询问只是出于同学的关心而已。
果然,下一站,在人最多的一站他下车了,并且很有礼貌的说了再见。也许是那个再见吧,书涵感觉那个男孩还不错。一切的事情结尾是关键。书涵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教他们作文的开头和结尾要点名文章的主题,特别是结尾要写好。于是书涵每次写那些写人记事的作文都会在结尾写上“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老师”“我爱美丽的春天”“盛夏我爱你”之类的话,并在后面加上一个粗粗的惊叹号。而这样有感情的作文往往比号称才女的同桌多上三五分。那位才女不服后又在作文中间加上了不少华丽的辞藻,多个成语与典故,但最后还是拼不过书涵最后一句“妈妈我爱你”。
终于,书涵很轻易地把才女的头衔抢到了手。因为这件事她还很认真地写了一篇日记。在日记的最后她写到“结尾才是关键,是成功的基石,中间都是可有可无的话因为老师根本不看”。
就是这样一件事记在了她小小的心脏里,伴随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在不知不觉中开出了美丽的花朵,成了童年里芳香的记忆。
人是一种爱逃避的动物,无论是好还是坏,又或者事情还没有结果。
站在称上的女孩总在闭上眼睛后让朋友看一看她的体重。
收到通知单的学生颤抖地将信封送到父母手上让他们拆封。
衣店里正在相互叫价的店主与顾客旁人不知想买衣服的是躲在顾客身后的那位女孩。
每个人都在不自觉地躲避着自己的喜欢或者讨厌。总希望有一个人出现帮自己做好一切。但是自己还是要明白玫瑰花要自己送才会芳香,拥抱要自己给对方才能感应到相互之间的心跳。
说走就走的旅行永远是自己照顾自己。
书涵显然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她提前下了车,在看到了有精品店的时候,在看到了有小吃摊的时候。她想多过一秒是一秒,能下午办的事绝对不上午办。她知道一会儿去见年纪主任办理一大堆手续时自己有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所以她在午饭的时间说服了自己先吃饭,吃完饭才有精神面对年纪主任的各种询问与苦口婆心的教导。然而又在吃完饭之后说服了自己去书店买资料,只是进去不到两分钟她就不知不觉拐进了隔壁一家精品店。
终于在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之后,书涵站在了这座小城的北部。菱舟一中坐落在山脚下。清晨投来的第一缕阳光可以为学生带来新鲜的空气。其中掺杂着莺草的芬芳更像是山林女神精心调配好的饮品。偶尔飞过的花蝴蝶和青嫩到透明的蜻蜓让人有一种幽静淡雅的感觉。一阵微风吹过,北部稀少的人烟让书涵感到了与世隔绝,她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包。这个地方就是她要奋斗,吃住两年半的地方。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道路两旁的树仿若是挺拔的骑士,它们正在相互讨论这初来的少女。
三路汽车的终点站就是一中的门口。书涵买完东西后并没有坐车,而是慢悠悠地走过来。因为她内心深处真的很希望有个人出现将她的转学手续办好,然后告诉她哪里是教室哪里是食堂。只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还是本着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原则一步一步走到了学校。
刚走到了车站旁边,书涵看到一个浑身泥土,头发蓬乱,衣服缺一块补一块的乞丐半躺在地上。他双脚以一种很别扭的方式盘曲在一起,显然是残废了。左手拿的那个陶瓷碗破了一个口。书涵本来还想直接从他身旁走过,但他手上不断上下抖动的的破碗,破碗里仅有的两个硬币发出的撞击声如同是迷魂咒般勾住了沉睡在书涵内心深处的善良。碗每抖一下她就不自觉往乞丐那边走一步。
走进一看,那人四十岁左右,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嘴唇上有微微裂痕。右手自然的下垂,手臂上还打了一个早已乌黑的石膏。书涵心想自己第一次到这里出点钱就当是积阴德了。她口袋里摸出了两张一元纸币小心的放在了碗里。乞丐依然是原来的动作没有抬头看他们也没有别的表示。貌似精神上有问题。书涵看了有时一阵同情。
有时候你很想去的地方其实灵魂在梦中已经先到达了。无论是湛蓝的天空还是深蓝的海洋。所以当我们的躯体真正到达的时候也可以叫作归来。
找到高一教学楼时书涵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她很想躺在地上再晕一下。教学楼一楼有个大厅,大厅分左右两条道。她不知道该有哪一边。
不过人总是有办法的,最后她想出了点小公鸡的方式决定走哪边。
小公鸡点到哪边走哪边。
右边。
这时已经上课了,教学楼静悄悄的。书涵像一个小偷一样东摸西凑找到了办公室。只看到里面有四五个家长带着各自的孩子正在办理转学手续。他们中间坐着一位身体硕胖的中年妇女。见到一位女生出现在门口她叫了句:“你也是来办转学的?”
话语带有一点当地口音,书涵勉强听懂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站起身来,一身略显土气的装扮加上自然卷的发饰让她透出了古板的气质。硬邦邦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传出办公室,在长长的走廊墙壁上不断来回拍击。“就你一个?家长没有来?”妇女疑惑了,头不自觉看了看书涵身后。
勉强听懂,书涵又是点点头。
“成绩应该还可以吧,就去十一班吧,那个班主任挺好的现在就去报道,他会给你办入学手续。”中年妇女在书涵点头后随口说了这句话。
书涵先是“啊”了一下,满脑子是问号,然后又是“噢”了一声,问号碎成了无数省略号。年纪主任把书涵草草分配好后马上转身“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回到位置上用一种习惯性的领导口吻又和家长交流起来,书涵听懂了大概,无非是在说怎么教育孩子,转学到菱舟一中是多么正确,又告诉了家长一中近年的成绩被市里评为怎样优秀的教育机构。
书涵离开了,暗喜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家长就不用听一堆废话和所谓的事实。
那些被上帝写入剧本的事情有些人相信是命运而有些人却硬说是巧合。
命运与巧合难解难分。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却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是谁。
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在哪里?却可以选择定居在哪里,甚至自己的坟墓在哪里。
我们无法选择今后会遇见谁,但人群中总会有一个相识的背影。如果你还未找到,那么只能说你还差一个转身。
人面对事情时会想出一千种可能,但面对的永远是一千零一种。推开十一班的门,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他在讲台上教导同学们上课安静。班上一安静下来,所有的同学就看见门“咯吱”一声幽幽开了,就好像是排练好的一样。气氛如同好多鬼片里的场景,安静的夜突然有开门声,主人公睡觉总是听见怪叫之类的。
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书涵一下子也呆了,全班七十多双眼睛盯着她。只听得有个男生大叫了一句:“哇塞,倩女幽魂啊!”随后惹来了全班一阵闷笑。
正当书涵在想台词,教室的角落突然又有人喊了一声:“周书涵?”只见一位面目清秀,一脸阳光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下举起了高高的手向她打招呼。书涵定睛一看,这一看让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也差点叫了出来。但是这么多双的眼睛像是在看奇怪的生物让她忍住了那一叫。
与班主任交谈了两句,老师让她先找个位置坐下来。书涵看了看全班只有两个空位。一个是刚才在第二排说她是倩女幽魂的男孩旁边。而另一个就是刚才在角落里大喊她名字的少女旁边。结果已经很明确了,书涵准备很高傲的从那个男生边上走过去予以反击。
班上是三个人一桌的,空位的两边都是男生。当书涵从他身边过去时就听到两个男生隔个空位在讨论她。@“新来的怎么样?”@“腰太粗。”
“腿太粗。”
“长相一般。”
“我同意。”
最后她用余光还看见了两人在桌下面握了手以表示英雄所见略同。这一看差点没让她的腿一软身子往前一倒当场气绝身亡。
上帝终于开始了他新一章的书写。时间开始在新的轨道上运转。每一个遇见就是一个新的路口。纯白的岁月在见与不见之间摇晃,命运在高空奏响他的乐章,朗诵他最新谱写的剧情。他会焦距每一个擦肩而过,会为每一个驻足,每一次转身标上华丽的音符。为每一位相识的男孩和女孩量身制作最适合他们的背景音乐。
当年华久远的时候,熟悉的曲调会在耳边想起。
只有曾经一起走过那段薄雾一样纯白时光的人,才能听懂隐藏在跳跃的音符里的悲欢离合。
感到辛酸的叫做唯美,感到孤独的叫做青涩。
做到了空位上,书涵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位半年多没有见面,过年时一直在电话里以死相威胁让自己转学的女孩。没有错,面前的女孩就是书涵从小到大的闺密。书涵到现在还以为是在做梦,本来还想安顿好后去找她这回可省事多了。
那堂课后来基本报废了。两个女孩几乎同时说了一句“真的是你呀!”。然后像两只耗子一样天南地北叽叽咕咕说了一串。什么这里好不好呀,学校有什么规定啊,这里的风景不错哈,月经刚来了还是快来了,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书涵在心里存了一天的话在那一节课里全部说了出来不知道有多痛快。而聊到了有没有找男朋友的话题书涵却发现对方果断的说了没有但似乎有所隐瞒。书涵心想,好啊!找了男朋友还不想跟我说。
“杜文娟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书涵试探性问了问。
“没……没有啊,我有什么会瞒着你。”杜文娟说完后傻笑了两声。
“别骗我了,你一紧张就结巴,老实交代那个男的是哪个班的?长的帅不帅?我一直相信你的眼光。”书涵有点兴奋地追问起来。
“哎呀!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文娟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八卦完后的下一秒书涵认真打量了面前地这位少女。白嫩的脸上泛出少女少有的红晕,那曾被书涵比喻成长在脸上的大苹果。一头柔顺的秀发微微显出了黄色,淡淡的黄发总能散发出不一样的东方女性之美。黄发并不是染的是文娟天生就有的。身上款式颜色一般的校服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高挑的身材,隐约有成熟女性的曲线,身高应该比书涵高出半个头了。脸上标致的五官更是无可挑剔。书涵曾经讽刺她说如果她的脾气可以再好一点那一定可以比自己提前十年嫁出去。
不知不觉回想起了曾经的种种。好像一个人进去了无尽的黑洞。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就是进入了一个黑洞,幸运的是黑洞可以吸收宇宙中速度最快的光,当你再黑暗中感到害怕时它会及时给你温暖。
临近下课,杜文娟突然认真起来,美丽的眼睛透出了一丝神秘,她说:“你到了这个班我要提醒你两件事,因为这个班比较特殊。第一,千万不要妄想考班上前两名。当然前几也指不定有你。第二,你千万别招惹班上那两座冰山,我曾经不小心招惹了一个,现在成了最大的烦恼。”
书涵虽然没有听懂但她也是个好强的女孩,听文娟这么一说,她马上回答:“你忘记了,我以前的成绩并不是太烂吧。上个学期我还是全校前几呢。”书涵夸赞了自己的成就后有点后悔了,她现在可是在菱舟一中,不知道比自己镇上的中学档次高多少倍。多少的全国竞赛的一二名都是出自菱舟这座城市的几个高中。
但是杜文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用手指着第二排空位右边的男孩说:“刚才骂你是倩女幽魂的那个崽外表单纯内心邪恶,他叫杜少群,以后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要相信,特别是有关我的。”
随着手指的方向,书涵看到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的背影,他用一只手撑着头,笔放在了耳朵上,正在那摇头晃脑,显然是没有认真听课。书涵不明白这位叫杜少群的人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文娟骂人不带脏字。都说同行是冤家,难道同姓更是冤家?
仔细琢磨了她的措辞,书涵知道不熟的人文娟也不会去骂。她不怀好意的凑上去,用几乎鼻子唉着鼻子的距离很有腔调地对文娟说:“你们俩……有故事吧?”感觉是一个女间谍揭穿另一个女间谍的身份。
“怎么会?”文娟突然暴动起来,当然她也只敢嘴上暴动。如果没有老师,书涵觉得她都要掀翻桌子。这一次她又不出意外的成为了全班的焦点。一片死寂再加上各类不可理喻的眼神。就差杜文娟的一声,大家好,我是动物园新来的亚洲母老虎,还望今后大家多多关照。
周书涵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气氛在此时凝固了。她作为的角度正好看见杜少群也转了过来,他表情无奈,眼睛透露出了说不清的惊奇。感觉是一种搞怪的表情。这让书涵不自觉想笑,同时她也认定了文娟与少群之间肯定有故事。
班主任就是班主任,一句“看黑板”又让课堂恢复了秩序。
人最无奈的就是自己朋友让自己出丑。因为有火也没地方出。
@文娟平静心中的情绪。如果鄙视的翻白眼可以杀死人,书涵已经可以有无数个墓志铭了。文娟一点点地开始担心,时间总会把自己心中的秘密一点点的揭开,并且这是一个很悲伤却对于她来说很无辜的故事。她沉静的一会儿,书涵也看出了她在回忆某件事。恍过神来,她又没事了一样接上刚才的话题手往右边一指,说:“空位左边的人名字叫陆小路,是个孤僻的人,虽然人长的帅但也别惹。至于原因嘛!我也没有惹过也不知道,都是他们说的。”文娟故意在“他们”两个字上用了重音。
人在无助或者讲道理的时候总是把全部的责任推卸给他们。
他们说的。
他们讲的。
我也不知道,都是我听他们说的。
他们啊。
但是如果要指名道姓的话对方又成哑巴了或者以一些为了保护他们名义之类不靠谱的理由拒绝说出名字。
他们其实就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小鬼。
人总是要戴上面具,拥有一种说话,做事不用负责的权力才能显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们,就是我们。
书涵没有追问他们具体是谁,哪个班没几个八婆嘴,没几个八卦狗仔呢。这一位男孩和杜少群完全两样,他在用心听老师讲解题目思路,而且抬头低头不断记录着什么。刚才杜文娟成为了班上焦点时书涵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回头看这只非洲母老虎的人,他这个没有举动的举动显出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啪----
文娟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上,打断了书涵对那两座冰山的所有幻想。文娟老成的对书涵说:“闺密我在这里只能暗暗为你祈祷了,今后怎么对付他们就是你的事了。”气氛感觉像是将军送战士上战场前的慰问一般凝重,并且那是一场必输的战争。手与肩臂的触感让书涵感到不安。
“我……难道非要和他们打交道吗?”书涵用心中最后一点傲气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大姐,你看一下这张桌子,上面全是书,我同桌请假回家,今晚就能回来,老师刚才叫你找个位子坐其实就是那个位子,是你自己没有领悟。”文娟无力地回答这只还蒙在鼓里的小猫。
铃---
下课的铃声是对学生最好的慰问。
铃声好像天衣无缝的将一切分类在连接。它连接着死寂与喧闹,连接着睡眼朦胧和精神振奋,连接着教室与小卖部,连接着某个走廊男孩与女孩。
当然,铃声也是因人而异的。像菱舟一中这样的学校,下课更像是赌博,铃声是下注之后买定离手,色子与色盅碰撞出的声音。虽说每一层都有足够让人听见的铃声,但每个人还是会在铃声想起时屏住呼吸,因为赌博是紧张的,因为每个人都会把赌注压在果断下课上,因为每个人都害怕结果是老师装作没听见或者说出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谎言“耽误大家三分钟时间。”
下课后的喧闹是祥和的,是友谊最好的一种炫耀。偷偷在背后贴纸条的男孩相互厮打,围在一起的女孩在讨论哪个明星又有绯闻。总有两个人为了题目争得面红耳赤,总有男孩和女孩的背影出现在操场的一角。
那些欢笑将岁月打磨的金黄闪耀,当我们回忆的时候可能已经布满了灰尘。但是总有一种亲切感会引导你抹去薄薄的尘埃,那个时候岁月发出的金色光芒会刺穿身后所有的黑暗,一直延伸到宇宙的尽头。
正当杜文娟半开玩笑幸灾乐祸哄着书涵是,书涵突然感到有人走到了她身旁。回头一看,她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杜少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杜文娟,偶尔眼睛瞟了一眼书涵,显然他们是认识的。由于杜文娟坐在里面,所以书涵尴尬地处在两个人中间。
杜少群嘴巴一动,没有想到文娟马上看向了书涵,弄得她一脸茫然。然后就不知道杜文娟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杜少群显然是有话对她说的,而她一味假装没有听见用大过他的声音告诉书涵学校门口哪个精品店好,食堂的菜有多难吃和女生宿舍闹鬼的事情。
这摆明是文娟不想理杜少群,并且也不想书涵知道他在说什么。少群想要表达,文娟想要压制,而且还是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压制。然后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像是两个人不断往同一个气球里吹气,他们在比谁打气快还不怕气球爆炸。
书涵从两个人既不像吵架又有点像吵架的声音中辨别出了杜少群的声音。他的声音是大大咧咧的,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面对着杜文娟的不理睬,杜少群没有一拍桌子就上火,他硬是要和文娟较量一下嗓音的高低和口才的好坏。
随着嗓音不断提高,双方的气势五秒钟一转变。战争一触即发。书涵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如果以面前两位人才这般畸形的对话作为导火线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他们发生嚷嚷时书涵听出了杜少群想要说什么。起先是出于关心问一下刚才上课她没事大叫什么。后来看见杜文娟假装不理,只顾跟旁边人说话,火气一上来就硬要和她比个高低。他们两个不但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还并不是骂街,杜文娟从一条街上的精品屋说到了另一条街的牛肉拉面,杜少群也是从杜文娟的长相,品味,身材,气质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一气呵成的数落了一遍。两个人的口才不是一般的好。@在书涵记忆中文娟以前嘴巴是笨笨的,骂人也只是嗷嗷两声,现在有了质的飞跃。
书涵现在的感觉像是有无数的苍蝇,蚊子,蜜蜂在周围密密麻麻的乱窜。她在心中叹息,你们两还真配耶。
最后还是杜少群忍不住了,说:“杜文娟你有病啊!”声音无奈但没有生气。@“干嘛耶!”杜文娟长年红润的脸让气氛有点微妙。
后来两个人的对话恢复了和谐。少群来找她是因为自己没有笔记本想借一个。但是文娟的言语中却是巴不得他马上消失。本子给了他以后还不忘反复说,死走死走。杜少群走之前也没有忘不屑地瞟了一眼书涵。这一瞟又让书涵背后由尾椎到颈椎一阵冰凉。
“他挺可爱的,称呼你什么?好像不是名字。”吵架前书涵隐约听见杜少群叫文娟并不是名字。
“没有……他一直叫我名字。”文娟说。
搬书是班主任说的。那要找谁呢?书涵又犯难了,就算加上杜文娟也需要来回几次。高中的书那么多,看完的有没几个,书本费又那么贵,算是充数赚钱的。她开始愤愤不满起来。
人想不到的事情总是会相约在同一个日子接二连三地发生,用一个个意外刺激大脑,让自己记住某年某月某人,某时某刻某地。
开学后一个月的今天书涵就有好多的信息要在大脑中处理。
“还记得我吗?我说了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沙哑的声音略带一点磁性。书涵一抬头,没有错,瞳孔还微微泛有血丝,蓬乱的头发已经整理过了。这个人就是几个小时前在公交车上与自己搭讪的男孩。因为最后一个礼貌的微笑,书涵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她笑了笑以示好。
这又是命运?
“我叫张炀,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你要去搬书,我可以帮助你。”男孩标准的微笑会让女生心脏停止一秒,明媚的少年时光,这样的一秒是甜蜜的糖。书涵在想,这个世界还真小,还好当时自己也够矜持。
遇见。
是多么美妙。
张扬的少年时光总是由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萌发出一段又一段地快乐年华。在没有转身前,每个人如同是在俯瞰幽深的悬崖,薄薄的雾霭在摇曳陡壁上稚嫩的芳草,山谷的尽头回荡出精灵的笑声。
每一个人都会被伊人的诱惑所蒙蔽双眼,也许在跳下了悬崖,鼻尖亲吻了黑色的泥土时才会发现乳白色的迷雾遮住的悬崖底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恶臭的流水。
少女在时光的引导下才能看清人群中散发着的少年。@因为张炀的帮助省去了书涵很多的事,她站在过道上已经万分感激了。张炀本来也想和她多聊一会,只是看见书涵身后的杜少群和陆小路两个人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样子,支吾两声就走了。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书涵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他晚自习没有来。”陆小路计算着复杂的式子,头也没抬的说。
“今天上午也没来,应该是逃学上网了吧。”杜少群在纸上写下了一大堆杀呀,鬼呀的文字。@“两眼红肿,头发整理过,四肢无力,说话没有底气,应该没错。”陆小路说完的同时已经整齐地写好了一大堆解题步骤。
听到这么一段话书涵头上飞过一只乌鸦,怎么有人这样评论自己班上的同学呢,并且若无其事的丝毫没有关心到自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她像是看着两个外星生物一样看着面前杜文娟所说的冰山。她没有心思去考虑张炀的为人,而是在想两个人聊天居然可以都看着桌子做自己的事,并且明目张胆诋毁别人形象。书涵还记得路过他们座位时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腿粗。最让人气愤的是新来了同学成为了同桌他他俩却把自己当作空气,站在面前也不睁眼看她。@两人又写写画画了一会儿,杜少群才意识到自己旁边站了一个人。他抬头只看见周书涵呆滞的表情:“你要进去吗?”
“……”
书涵的位子在中间,杜少群主动站起身来让她进去,这样的动作让书涵有点害羞,因为一般人只会坐在椅子上不动,身子往前倾使椅子的后脚抬起来留出空间可以让人横着挤进去,而杜少群却是主动站起来,留出了可以让人走进去的空间。
原来冰山也挺有绅士风度的。
坐下后书涵一心在整理桌上的书,左右两个人又把她当作空气了。
“周书涵?这是你的名字,你也姓周?”杜少群咬着笔盖,若有所思的冒出了一句。
“怎么?姓周犯法了。”书涵在杜文娟的熏染下对他还是有戒备的心理,心想接下来肯定是嘲笑或者讽刺我,但凭借自己过去多年和班上长舌妇争吵的经验一定可以反驳回去的。一秒钟的时间她想出了好几种反驳的理由正等待杜少群出招。
只见少群缓缓转过头来,黑色的瞳孔延伸出一条可以通往过去的隧道,那一点点的星光在眼中闪烁最后被黑暗吞噬。他认真的看着书涵,使她故意装出的倔强不攻自破。
空气凝固,时间停止。
“我恨姓周的。”少群转过脸去。书涵感觉两个人属于同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用透明的玻璃与外界分开,吵闹与嬉戏不与玻璃里面无关。她听见了少群的心跳声,均匀但虚弱。
这一刻她安静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那时书涵已经离开了菱舟,她才真正明白少群虚弱的心跳。
被伤过的心如果不及时去抚慰,就只能一点点腐烂,表面上看那是普通的伤口,但是在新鲜血液的营养下各种菌类让千万活跃的细胞丧命。被感染的地方已经不是一块创可贴可以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