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以致远》院幽

50、让我们告别吧

　　苏致远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陈静忆出来时，他仍是僵僵地站在那儿。
　　看见陈静忆出来，苏致远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般，身影一闪，下意识上前抓住了陈静忆的手臂。
　　“你怎么样？”
　　陈静忆无力地摇摇头，拨开了苏致远的手，然后用力挤出了一丝微笑，“没事，致远哥。”
　　致远哥，这个称呼苏致远很久没听陈静忆叫过了。从进这个家门开始，陈静忆就从来没当他是哥哥。初见他，觉得他是个怪人，努力想让他接受自己，而后来，就是因为太放肆，才让自己越矩。以前，即使口里这样叫他，心里却仍觉得他是苏致远，他只是苏致远。而现在这声“致远哥”，却赋予了一切不一样的意义。这次，是真的想当他是哥哥了。
　　苏致远忽然从心底里升出一种绝望感，如果说，当时他在门外焦急等待的时候，心里仍然存着也许事情会有转机这样的美好幻想的话，那么此时陈静忆的一声“致远哥”，却是真正让苏致远心里的最后一点幻想，也烟消云散。就像阳光下被吹成的彩色气泡，只需有心人的轻轻一触，便破碎的了无痕迹。
　　苏致远不知道在这一小时里，在那扇门后，陈静忆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没过多久，便到春节了，苏健林也放假了。家里的三个人，“各怀鬼胎”，只有苏健林，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以为，一切都还是原有的模样。而陈静忆，只感觉在家里和家人相处的每一刻都如芒在背，陈以萍的眼神似乎每一刻都在提醒着她，不要越矩，各归原位。那天之后，她和苏致远之间也似乎有了一种默契，两人都在刻意逃避和忘记着某些事情。但到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方法，越是逃避，心里某个角落的情感和欲望便越是疯长。
　　又到了除夕夜，陈静忆想起高一那年的今天，真是山河变迁。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又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陈静忆眼睛盯着屏幕，但脑子里却因为苏致远坐在自己旁边而一片空白。苏健林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品，不时地跟着小品哈哈笑几声，完全没感觉到屋里弥漫着的某种尴尬气氛。
　　“陈静忆，我带你去广场看烟花吧。”正看着小品，苏致远忽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陈静忆愣了愣。然后又看到了陈以萍那警戒的眼神。
　　“诶，对啊，这么热闹的日子，叫你们两个年轻人陪着我们两个老人看电视本来也无聊，致远你就带小忆出去玩会儿吧！”一直致力于维护两人兄妹感情的苏健林自然是捧了场。
　　“这......这不好吧，”如料想一般，陈以萍很快站出来阻止，“都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吧，再说了，健林你工作那么忙，咱们一家一年好不容易团聚几次，俩小的再出去，这算什么事儿啊？”
　　“没关系没关系，”苏健林一把搂住了陈以萍的肩膀，笑道，“他们年轻人爱玩就让他们出去玩，看电视多无聊，出去吧出去吧，爸妈没关系啊，爸妈还能过二人世界呢！”
　　“你！老不正经！”陈以萍拿苏健林没辙，嗔怪道。
　　“谢谢爸，我们看会儿烟花就回来！”苏致远趁陈以萍还在被“迷惑”着，赶紧拖着陈静忆出了家门。
　　于是，全程没有参与任何意见的陈静忆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拉了出去。
　　出了门，回过神来的陈静忆一把甩开了苏致远的手，然后自觉地走在了苏致远后面。苏致远也没有强求，就这样让陈静忆一直跟着他。陈静忆一步一步地走着，数着地上的砖块，心里又忐忑又尴尬，不知道苏致远今晚到底要做什么。
　　“啊！”陈静忆正低头走着，全神贯注地想着事情，额头忽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忍不住叫出了神。
　　陈静忆摸摸撞到的额头，抬头一看，自己撞到的正是苏致远的胸膛。
　　陈静忆一下愣住了，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一次了，以前，陈静忆还会觉得有些羞涩，而现在，只觉得尴尬。
　　陈静忆又低下头不敢看他，可苏致远的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
　　“你还是这样，走路不看路。”
　　陈静忆心中一动，下意识抬起了头，苏致远的脸忽然就近在咫尺。陈静忆有些愕然，但她忽然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僵住，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到他嘴里吞吐着的空气不停地蹭过她的脸。
　　陈静忆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样炽烈，似乎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陈静忆不知道今晚的他怎么了，但心下却也跟着他今晚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火热起来。
　　“我做不到。”两人正僵持着，苏致远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陈静忆抬眼，对上了苏致远的眼神。
　　苏致远又离得更近了一分，陈静忆的心里更乱了，她仿佛能预见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下一刻，苏致远的唇便覆了上来。这次的吻跟之前的吻明显都不一样，苏致远没有给陈静忆喘息的机会，很快就入侵了她的领地。
　　这个吻越来越火热，苏致远几乎失去了理智，直到他忽然摸到她脸上肆虐的眼泪。一瞬间，苏致远停止了动作，先前的欲望也降到冰点。
　　“对不起，我太莽撞了。”苏致远小心翼翼捧着陈静忆的脸，用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红肿的嘴唇，苏致远心里涌上一阵愧疚。
　　听到苏致远这句话，陈静忆竟直接哭出了声，眼泪漱漱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苏致远更慌乱了，嘴里不停地道着歉。
　　“苏致远我错了！苏致远我真的错了！”陈静忆哭了一阵，似乎是哭够了，便抽抽搭搭地说道。
　　“什么？你错什么了？”苏致远问。
　　“我都是骗你的，我之前跟你说不喜欢你了，都是骗你的！我害怕，我害怕因为我们两个，我们的家就散了，所以我说谎！我真的还是很喜欢你......”陈静忆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停掉。
　　看着陈静忆的样子，苏致远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她的话，是很令人开心的，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得不得了，让人有些无法入戏。
　　苏致远正犹豫着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陈静忆忽然一把搂住了苏致远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苏致远，让我们今晚好好做个告别吧。”
　　一瞬间，苏致远刚刚放松一点的心，却又一下子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