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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般琳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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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东西。”段怀书突然止了脚步。
“啊?!”重珏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这俩人不高兴了,反而被段怀书吓了一大跳。
“我说,我要吃东西。”段怀书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你去找东西给我吃,我去找君锦。”
“哦哦哦,好。”重珏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还能想着吃说明心情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她是皇宫请来的客人,招待一顿也是应该的,重珏是李昭和李硕从小到大的朋友在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的便立刻找人吩咐下去了。
段怀书站在原地看着重珏一路小跑的离开,却又满脸狼狈的小跑回来,笑嘻嘻的递上伞,“你是女孩子,天下着雨呢,淋到对身体不好,伞还是你用吧。”
段怀书那张冰块一般的脸突然有些绷不住了,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点不好,还是太过天真,仿佛已经忘了昨日在影樱林中是谁把他带到暖阁的,她的本事虽不能千里移位,而这儿到重华宫不过几步之遥,她竟也成了身体虚弱的女孩子需要拿着把伞柔柔弱弱的走回重华宫。
“既然是你的好意,就谢谢了。”段怀书心中虽好笑但还是接过还带着点温热的伞柄,这样的人或许真如君锦所说,当上三品大官怕是有鬼相助吧,段怀书收了伞,默默闭上眼睛念动咒语,再次睁眼时,人已然到了重华宫的正门。
“君锦”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两侧的太医已被屏退,李昭也已经离开。
“现在没有人了,般姑娘,般琳琅姑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段怀书放下了伞,“君锦”表情痴痴傻傻,默默地看着床上还剩半条命的人。
“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般琳琅端庄的坐着,俨然一副大小姐的模样。
“我若是什么都能知道,又何苦让你附到君锦的身上费尽心思带你进来。”段怀书伸手端起了桌上的冒着白雾的茶,有点烫手,却在初春微雨的时节里让人格外舒心。
般琳琅的眼中突然落下了一行泪,却又倏然笑了,仿佛看开了什么一样,她是有身份的人,她是相国千金,即便是死,也要有自己的自尊和气魄,“李硕的症状和我死之前一模一样,但我耗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撕开一般难受,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如何,,我发现我已经成了游魂的时候已经是尸体被火化后仍在那口井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永巷里游荡,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把我的骨灰送回相国府。”
“你生前杀过人么?”段怀书看着眼前的般琳琅,她裹着一张君锦的皮相表情却是梨花带雨,段怀书心中不禁感概人还是多笑笑好看,君锦笑起来,才叫真正的春风送暖。
“没有,我患上这种病是在宫中被人劫持以后,他们像向我爹要钱财来赎我,可没想到我会患上这样奇怪的病撒手人寰吧,不知为何我的魂魄无法离开永巷,我也曾经试过向经过那里术士求助,却从来没有人理过我,不知为何只有你才发现的了我。”般琳琅擦了擦了眼泪,有些感激的望向抱着茶碗呼哧呼哧喝着的段怀书。
“能从朱雀大道进入皇宫的术士都是皇宫里的人,永巷的魂魄千千万万,他们拿的是皇帝给的俸禄,自然为皇上做事,你们不过是是一堆尘土而已,即使他们能够发现,比起讨好你们,不如想着怎么讨好皇帝要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般琳琅已是接受自己已死这件事,她生前便是个乐观喜欢笑得姑娘,倒也对床上的李硕生出几番同情,也着实很感激段怀书愿意理她,本想再问她又是为了什么会给李硕治病,却发现段怀书已无心思作答,只是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仍旧下不停的小雨,她已经对一切了然,般琳琅不过是让她更确信这件事是姬彦雪所为,她并不想告诉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是被人害死的,她宁可般琳琅相信自己是因病去世,而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似乎势头有些压过自己的力量,重珏却在此刻乐呵呵的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小丫头,端着一个雕花的食盒。
“都是宫里厨子做的,你们来尝尝吧。”重珏把几道小菜排在了桌子上,看上去极为精致,段怀书也不客套许多,上去便开吃,先不说宫里的菜色香味俱全,她也确实是饿了,般琳琅生前便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段怀书的吃相,竟被逗得脸上笑意更甚,刚刚的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
“重大人劳烦您去转告太子爷一件事儿。”段怀书咽下嘴里的肉,喝了一口茶,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榻上半死不活面如死灰的李硕,“从申时开始到明日早朝之前,我会和君锦呆在重华宫,而宫中所有宫人,劳烦他们呆在各自的宫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尤其是热心肠的重大人,您若是不想回府,那便请呆在东宫不要出来,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重珏已经习惯了她的使唤,也已经习惯了去服从她的使唤,点点头,抬眼对上般琳琅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码能笑说明她是开心的。
般琳琅看着段怀书打坐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变成了木刻,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各个宫中的灯火已经依次亮起,却没有往日照例的梆子声,也听不见宫女太监巡夜的动静,宫中死一般的寂静,夜色沉沉,这里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囚禁着生生世世宫人的魂魄。
“你害怕么?”
般琳琅正打着盹儿,她本就不是人,只不过借着君锦的躯壳再看一眼人世,向一个术士倾吐一下自己的人生,一丝魂魄,死前受尽病痛折磨,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觉得害怕了。
“那要看是什么。”可般琳琅还是这样回答了,她宁可相信自己还是有害怕的东西,这样起码可以证明她不是个没有情感的鬼魅。“如果是长得可怕的东西,我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