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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风碧波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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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怀书让君锦留在重华宫一个人从李硕处出来,拦住一个小宫女问了西风碧波亭的去处,那小宫女不过十六七岁只当她是哪位大人便认真的给她指了路线,并说那里晚上有点可怕,不要待到太晚。
段怀书笑了笑,想不到这宫里居然也会有如此热心肠的人,一入宫门深似海,本以为都是些见财起意,争风吃醋的,到让她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抬手看了看天上,只不过才是上午,天却已经有了一丝黑的迹象,想必是昨日雨势未退,南方要来大雨。
西风碧波亭,名字倒是极其风雅,姬彦雪仍旧是那件白白素素的衣裙,亭子六面皆挂满了红色的轻纱,廊柱镶金,倒显得姬彦雪一袭白衣格外刺眼,仿若真是天上下来的人,她半撑着额头手中是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听见脚步声靠近,姬彦雪并未抬眼看一眼她,手中的书页被亭上西风吹得哗哗作响,段怀书抬着眼看了看南方,几滴雨水已然打入亭中。
“天已经变了,娘娘在这里呆着怕是会着凉。”段怀书看着眼前的人,她很清楚姬彦雪是什么人,不过姬彦雪自己过去怕是不知道,而时至今日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知道自己是李硕的皇子妃,她知道自己正害怕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和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对段怀书产生了一种畏惧,一种她从前从未感到的畏惧。
“段姑娘看来是很相信神鬼是吗?”姬彦雪一双美眸从书上移开在段怀书身上扫视一周后又移向了帘外细细密密打在水面上的雨水,“还是说世上种种都是人在作祟。”
“没错,我相信神鬼的存在,但我认为鬼有时候比人好对付的多,六界众生中说道比鬼还难缠怕是只有妖了。”段怀书顺了顺衣角在亭中坐下。
“可你要知道,不论妖或是鬼,总是有些自己的牵挂在的,而这些牵挂决定了他们要做些什么。”姬彦雪突然放下了书本,她看着亭中的香炉袅袅的飘着香气,“就像你的那个侍女一样,我虽不是你一样的人,但我知道她是什么,也知道她的寂寞。”
“很遗憾,阿锦不是鬼也不是妖,她是我的亲人,而她身上的那个姑娘已经忘记前尘,她的寂寞不过是彷徨于永巷与你的并不相同。”段怀书看着眼前的容姿倾城的女子,只能感叹人世间种种阴差阳错竟让她成了皇妃,即便心中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和自己是一个性子,却任然想劝劝她,劝劝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可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开口,正想着,眼前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我不过是京城一个算命神棍的养女,十六岁那年,是我第一次遇见他。”姬彦雪伸手似乎想抓住帘外的雨,那雨丝却仿佛太过细密从她的手指尖滑落直直滑进宽松的袖子中,想抓住可是抓不住,长安初春的雨极其阴冷,姬彦雪却浑然不觉,那只手臂像僵硬的石膏一样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爹算命也不过是糊弄糊弄人,那家人掀了我家的小铺子打伤了我的养父,想把我绑起来送到**,是他从门前路过,一剑砍断了我身上的绳子,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让我此生衣食无忧,他果然做到了,连这座亭子都是他建造给我的,那年我穿着鲜红的嫁衣走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门,我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我满怀希望的跟他进了宫,我以为我会在他的呵护下幸福的过完这辈子,所以我要报恩啊。”姬彦雪的平静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狰狞,即使那张脸还是美得摄人心魄,让人心生爱怜,突然又转为一种无可奈何的笑意,那笑意不是伤感,而是一种无谓的挣扎,更是一种哀求,将她的眼泪活生生逼回了眼眶,一个女子活在这世上,能让遇到一个愿意这样待她的人是有多不容易,于姬彦雪来说,于段怀书来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偿还对那个人欠下的债,段怀书轻轻起身,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西风碧波亭,帘卷西风,吹不尽的只是世间万物留在天地间的最后一丝执念罢了。
段怀书走出西风碧波亭,她已经读懂了姬彦雪话中的意思,她也没必要再去劝了,浅碧色的湖面,浅碧色的荷叶,还有,只有中间一方亭台,轻纱蔓绕,美人白衣胜雪。重珏难得的贴心,见她与皇子妃说话只是站在几丈开外,见段怀书出来便走上前去撑起一把白色的油纸伞。
“皇子妃娘娘可曾告诉你一些关于三皇子病状的事。”重珏转头看了一眼亭子,“这西风碧波亭不愧是皇宫中景色一绝之处,皇子妃娘娘很喜欢这处,三皇子与她恩爱有加,如今病重,怕是她心中也不好受,便总喜欢到这边呆着罢。”
段怀书并未答,她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呆着等晚上的到来,竟然言语不能解决的事情于她来说只能换种方式让她放弃,可即使姬彦雪明知胜算不大却还是要选这条路,重珏撑着伞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段怀书和君锦自从进了皇宫以后都似乎变得有点不太对劲,似乎两人都变得有些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