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脏水

3、3

　　母亲和长辈们全都走了，上一次的那个妖师本欲将我们全部收服，最后因为修为不济只将妹妹捉去便破开围势而去。长辈们休整几日，商定此地不宜久留，将化作人形搬离这荒地，去寻找安身之所。那一晚，凉风微拂，吹来夏季蝉鸣蛙噪，吹来腐草为萤的幽暗，母亲将我唤至树下，那样平静的看着我，我至那时都还未脱离原形，还未从一只灵蟒幻化为妖，母亲说，她不能让我随行，只是因为我是一只白玉蟒。母亲说，哥哥近日或许会一举飞升，位列仙班，在那之前，哥哥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母亲说，我已吞吐日月之精华几千年，若还不能在哥哥飞升之前成妖，生死便任由天命。若当日的妹妹如今还在，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一怒冲天，拔地而起，以她的坏脾气，这似乎已成定数，不过，她的命格却烟消云散，支离破碎。而我，不是妹妹。我明白母亲迫于其他长辈们的威严，不能下此狠心。如若不然，母亲便只能脱离族群，与我相伴。我知道，这样对于母亲是不公平的，她还有她的年华，她还有与父亲的约定。父亲已经不入轮回，他们约定，三世之后，执手偕老。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父亲永远不会走出轮回，无论多少个三世，他们都不能再见，父亲，亡于妖师。当然，所有人都在保守这个秘密，长辈们甚至于让母亲关于父亲的记忆模糊，只依稀有个深爱她的男子在不久之后会与她相见。所有人都尽其心血来让母亲这个脆弱的女子好好的尽寿。母亲心中的不久，已然桑田沧海。母亲说，我若能化而为妖，就叫白芽。虽然我不明白白芽这个名字的深义，或许只是母亲昨夜梦中出现的两个字而已，但是感觉很好听的样子。蒲公英飘来飘去，小溪中跳出一只鲤鱼，林中似有某妖在浅唱低吟，我记忆中美好的夜晚，除了自己将亡于不久。当雄鸡啼鸣，阳光洒在身上，让我一夜冰冷的身体重新温暖时，我的世界，只剩下老树和远处修行的哥哥。似乎一切和昨天无异，花朵还未落，风声还未息，阳光还未烈，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虽然明白母亲的抉择，我还是不受控制的低落。我想喊一声哥哥，一来他正在修行不会理我，二来现在的我能发出的声音还不足以穿过这么远的距离，到达哥哥的耳边。我想叫一声老树，一来我们语言有异，二来他也不会聪明到了解我的意图，不然千年间，我就不会整日呆在树上，我只会与老鼠落叶为伍。思及此，我吐了吐信子，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