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尽头》大江明月

4、第 4 章

　　谁料陆承德这一掂量，白薇就带着白易安，趁他被陆将军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溜到美国去了，不仅如此，还把爷爷奶奶和外婆都一路接了过去。洛杉矶的华人区，就算不讲英文也交流无碍，老人家们天天三缺一找了几个麻友，最后乐不思蜀了。
　　自此天高皇帝远，海阔任鱼游。

　　白易安没想到自己都四十多岁了，一切还要重头开始。然而生活并没有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花了个首付二十万刀在中国城买了个房子后，白薇的嫁妆所剩无几。陆将军给的分手费和白薇的学费扣完三年所需，倒还有不少。但后面每个月还要还贷，养老又养小，他不可能坐吃山空。
　　白薇之前在国内一直住校，他们父女俩也只有假期才得以聚聚，出了国反而能朝夕相处起来。
　　为了给女儿攒嫁妆，白易安很快重操旧业，就是写文。他换了新笔名后，随手写了几篇，迅速被人爆出是某某大神的马甲，新文的数据如火如荼，但他又不承认，读者们就在坑里猜得你死我活，催得死去活来。他在世|纪网写的题材一般跟魔法啊、星际、科幻有关，都是偏幻想设定类，里面男主角要不然不谈恋爱，要不然谈了恋爱就只有一个女主角，在当今种马当道的世|纪网里堪称一枚奇葩。
　　他本来还想换个平台再开新坑的，因为觉得万一又被陆承德盯上封了号可麻烦，但转念一想，陆承德那人，对他写文这事儿，说好听点叫不反对，说难听点叫看不上，关系黏糊的时候当然会记得他笔名买他一柜子书来家里讨他欢心，但那又如何，那些书都积灰了也没见人翻过，白易安可不认为对方有他坑里死忠读者们的那份火眼金睛。
　　而且到这边来也有个好处，以后就算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也没人能追到他家里来□□，只要世|纪网自己不傻逼把棵摇钱树砍了送给对家。
　　说到死忠读者一枚，还有他女儿白薇，小丫头娘去世后，她整夜整夜哭得睡不着，白易安只好把自己编的小说读给她听，没想到后面是听着听着不肯睡了，一直追问后续，被她爹虎着张脸给摁到了被子里。
　　也是因为白薇提出的很多建议，白易安拗不过女儿，只好在小说里加入了些女性向服务内容，他也不明白兄弟情怎么就成为女性向服务内容了，反正那本完结后他就多了个头衔，天然腐友归来兮。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白易安新的笔名换了个走法，叫种土豆的地瓜，虽然还是有寄托闲情悠然南山下的意思，不过那是另一种概念了，他女儿抗议，抗议无效。

　　白薇学了开车，每天要开半个小时去南加大上课。电影这玩意看的过程很有趣，拍的过程就没那么轻松了。学校资源丰富，分配到的器材，都要自己扛走保管，白薇他们组三个女生，一个男生，摄影机、三脚架先不提，每人都肩扛一到两个大灯小灯反光板、支架，缆线有三根手指那么粗，卷成一团挂在手臂上，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哪儿哪儿淤那么一块。
　　白易安心疼她，便想着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一个房子，来回方便，但白薇大手一挥，“不必了。你不知道，我都还好，有车停家门口，他们住学校附近的才惨呢，得走回去，自行车都载不动。”
　　好不容易赶完下个月的稿子，白易安看女儿又进行了下一个课的作业了，就主动申请道，“不然我去你们剧组帮忙吧。”
　　白薇闻言眼睛一亮，这可好！这年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劳力啊，扛摄影器材还真不是女生能干的事，她几天下来肩膀都要挂了，看老爹辛勤赶稿没好意思打扰，老爹能来帮忙拿个灯具也好，总之真是太棒了！
　　她连连答应，又跟白易安说了些注意事项，都是什么不能踩到电线、不能触碰开启后的大灯之类的片场常识。白易安心想着第一次见女儿同学，要帮她在同学面前留个好印象，又不知道该送什么，送书人又看不懂，只好做了几个中式便当装在袋子里带过去。好在这手烹饪厨艺也是宅出来的，当初被陆承德赞不绝口，他算有几分自信。
　　谁知一打开他送的饭盒，这一剧组的人差点给他跪下了，要知道他们赶了五天的进度，就吃了五天的汉堡、三明治！有时候连汉堡都没办法吃完就要继续开工。闻到牛肉黄瓜沙拉混合的酸味都想吐。
　　外国同学们嘴里高呼“圣母玛利亚”一个个向他叽里呱啦摇手道谢，热情的反应着实吓了白易安一跳。因为早多年不修英语，那点四级水平都还给大学老师了，到了这边后华人区出行跟自家没啥差别，他的听力也只能勉强帮他听懂一句，“谢谢……好！”其它的，就只有省略号了。
　　白薇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白易安问她，她也不说，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这边拍摄作业实行轮流分配制，就是大家轮着来当制片、导演、摄影、灯光等等，通常需要两个灯光师，但人口稀缺的时候，身兼数职也不无可能。演员都是网上找的，因为演员协会和学校有协议，所以免费，同学们自己上传了剧本、要求，感兴趣的自己来面试就行，也不求钱，就需个露面的机会。
　　白薇上回当了摄影跟灯光，扛得她那叫个欲|仙|欲|死，这回她总算翻身做主当导演，加上来了她爹帮忙扛，加上她爹那手好吃的免费午餐，“哎哟，终于有种当导演的感觉了。”白薇在炎热的大太阳下用剧本给自己扇两缕清风。
　　这回拍的还是哑剧，就是不允许有台词，只能用镜头语言、和演员的肢体动作、表情来说明一个故事，为了锻炼学生的调度能力，省得没学好走，就想学跑，后面摔跤。
　　这货要讲一个跟看不见的人恋爱的故事，就是演员只能演出一种全世界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她的恋人的真实感，并且要通过镜头和肢体语言，像观众传达出一种她的恋人很拽酷的错觉。反正听完白薇用中文讲解的剧本翻译，白易安真是又萌又囧又雷。

　　为了帮女儿省点事，因为全组就他一个英文不好，白薇跟大家用英语讲完任务安排后，还要跟他用中文讲一遍，有时候说的口干舌燥来不及喝口水，又有人来跟她说话。白易安就趁着没他什么事儿的时候，躲到一旁用他们的剧本来练英文，看不懂的词就用手机查，不明白的句子结构就问其它空闲的人。
　　这样几天下来，虽然正常交谈还是不行，但剧本理解没什么问题了，动词词汇积累方面突飞猛进。但拍完只是个开始，充其量叫做素材准备阶段完成，白薇他们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剪辑、后期、配音等，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才循环完一个，下一组的又开始了，一学期有三个片子要拍，真是要疯了。
　　白易安就等他们完成拍摄进入地下室了，回到自己的小屋继续赶稿，等他们出来提交完作业，拿到下一个，要开拍的时候，他又出现在现场，放放风扛扛器材，被称作“神秘的中国爸爸”。

　　然后，过了两月，白易安听说了一件事，几个奇怪的陌生亚洲人找到学院咖啡厅里逮着问有没有人认识白薇，电影学院的学生们却在此时展示了相当一致的警惕和冷漠，压根没理那几个陌生人，他们蹲了几天，没见到人就回去了，再没来过，跟出现时一样莫名其妙，白薇跟他把这事儿当笑话讲。
　　“我手机号码早换了，学院那边他又出示不了什么相关证明，还当这儿是国内啊，哈哈，要是真敢来缠我，看我不打电话报911！”
　　她笑完，又话锋一转，“不过接下去咱要拍的都是外景，估计没什么机会待学校里了，不然我还想偷偷看一眼陆人渣现在怎样了呢！”
　　白易安无奈地看着她。心想，□□、手机、邮箱、微信都是新的，应该没什么好怕的，倒是国内那些个朋友，有机会可以用谷歌语音给他们打个电话回去问问。陆承德身边向来是不缺人的，不过那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呢？……遂释然。

　　剧组的同学们都是流动的，白薇的也是如此，不过走马观花几拨人后，他倒是每次都能见到那个高高大大的外国男生。感觉对方被女儿使唤得很辛苦，他还专门请白薇带人来家里吃了顿饭，用他堪比三星大厨的烹饪技术再一次征服了对方，换来数句热情直白的赞美后，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白薇同学们时，她笑得那么夸张，活像要抽风了一样。
　　“我仍然不敢相信你竟然是白薇的爹地，你看起来就像她的兄弟！你们一样年轻！一样美丽！一样开朗和善良！如果我是女人，马上就嫁给你了！”
　　这位人高马大的白人兄弟面上带着红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