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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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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晚,一抹淡如云烟的青色人影于浮罗城城北大片民宅区的屋顶上纵跃,带动风声丝丝作响。那抹影子终在雀北街鸠罗书馆的屋顶上停住,掀开其中一块瓦片向内瞧,用鼻子深深嗅。半晌后他伸手搔搔头,拿出别于腰间的皮制酒袋,用牙咬掉塞子,狠狠灌了一口。身子一软,就此四平八稳地躺在了屋顶上。
“古怪啊,真是古怪……”他一面喝酒一面喃喃叨叨,眸中忽有精光一闪,猛然间坐起身子,鼻子四处乱嗅。未几大喊,“摩诃罗,你给我出来,你身上那股子闷骚味,即使隔了千里,也能叫爷闻到。”
半空中忽有红光闪过,再看时,离青衣人数尺远的半空中正浮着个漆黑的人影,火红的发,即使在这样的黑夜,也分外扎眼。他望着青衣人,眼眸似能喷出火来,半晌后冷哼了声,说你是闲得做怪。
听了这话,青衣人蓦地睁大眼,将手中酒袋掷向红发人,蛮以为会击中他的左脸,不想却被他牢牢接于手中。他不屑地望青衣人一眼,吐了口唾沫,大声嘲笑:“燕家小龟,你再练个数百年,也不是老子对手。”
青衣人倏地自屋顶跳起来,化为一道青光刹那到了红发人身侧,伸手抓了他的头发拽着向城南飞去,嘴里大声嚷嚷:“走,随爷去慕容那厮那儿理论理论。”
红发人似被他拽的生痛,尖厉地叫:“去便去,别拽老子头发,听到没,不许你拽老子头发。”
这叫声传了老远,尖锐凄厉,惊得那还未曾熄灯的小民赶紧哆嗦着灭了灯,钻到被子中紧紧搂住自己老婆的腰,低声不停说着菩萨保佑鬼怪不侵。
慕容迟此时正坐在位于鹊馆二楼的卧房内,窗子半敞,两支孩儿臂粗的蜡烛烈烈燃着,映得他的脸上明暗不定,带了些诡异。窗子突被一道大力带开,一团漆黑的物体被“砰”地抛于地上,细瞧那竟是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红色的头发似一抹火烧云。随后又自窗子纵进一道青色身影,在离红发人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站定,抬起脚踢了躺于地上的红发人一下,闷哼:“这家伙又装死!”
慕容迟冷冷望他一眼,哼了声道:“燕不回,你给我扶他起来。若是弄脏了我的地板,你就给我从楼上到楼下从新粉刷一遍!”
青衣人不由打个冷战,干笑一声俯身将红发人自地上扶起,见他呼吸平稳,甚至还香甜地咂了咂嘴,气得恨不能再踢他几脚。然最终只是恼恨地将他丢进桌边椅中,顾自嘀咕,如此竟也能睡着,真是了不得。
慕容迟瞪他一眼,见他乖乖收了声方才问道:“查出什么没有?”
青衣人随手摸向腰间,一时摸了空,这才想起在鸠罗书馆时曾将酒袋掷向红发人,大概在来时的路上已被他随手丢掉了,不由狠狠地瞪一眼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的红发人,无奈拿起茶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慕容迟:“应是幽咽海的血蝠所为。”
慕容迟起身在屋中来回走了数遭,手抚着下颌苦苦思索,青衣人则顾自坐在桌边将茶当酒般地牛饮,直到红发人模糊的一声梦呓打断了二人的动作。
慕容迟重坐回桌边,脸上表情颇为凝重,长呼出口气道:“莫非,黄泉门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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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苏于屋内烛台旁绣一幅美人图,那美人的衣服已绣出大半,草绿的衫,桃红的裙,衬着银蓝的底色,有些恍眼。
婉江趴在桌子边打瞌睡,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看得夏紫苏直摇头。她起身过去推她,说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管我。
婉江揉揉眼睛,站起来,迭声道:“不困,不困,婢子去井边洗把脸,再来陪小姐。”
她说着冲出屋去,到院中井边打上来一桶水,双手捧了往脸上撩。沁凉的水打在脸上,不由令她打个冷战。她呼出口气,直起身子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脸,不期然瞥见远方天边似有一抹红光闪动,愈来愈进,且有“扑扑”地拍翅声传进耳中。
婉江体内不由浮出一抹恐慌,跑进屋内关紧了门拉住夏紫苏的手,脸色惨白地指着屋外:“小姐,有,有妖怪!”
夏紫苏不在意地笑笑,说大概是你眼花了吧,哪里平白无顾的妖怪便会出现。
婉江急了,说婢子真的看到妖怪,全身发着红光,就,就过来了!说着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道缝,小心地向外张望。朗朗的夜空中却哪里有什么发着红光的妖物。夏紫苏摇摇头,俯脸接着绣她的美人图,说你快睡吧,我一会儿也就睡了,看你困得都出幻觉了。
“难道真是幻觉?”婉江拍拍额头,紧跟着打个了呵欠,说那婢子先睡,小姐你也早些安歇吧,那美人何时绣不得,偏要今儿个晚上绣完不成!
边咕哝着边走进里间屋内,一阵窸窸窣窣地脱衣声后,再无声响。夏紫苏放下手中的美人图,拔下头上的银鱼形簪子,拨了拨有些发暗的烛火,眸中已满是困倦。她抬袖掩唇打个呵欠,复又拿起美人图来绣,直到渐渐不支了,仰于椅上就此睡去,美人图脱了手,掉于地上,些微声响,却并未将内屋的婉江与疲累不堪的夏紫苏吵醒。
窗子倏尔被风吹开,一抹红光射进来,于夏紫苏身旁盘桓数圈后飞走,在半空中尖厉了叫了声,转瞬不见。
夏紫苏被那尖锐的叫声惊醒,伸手拍了拍脸,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美人图,吹灭了蜡烛进了屋内,窗子却忘了关。午夜时起了风,将窗扇吹地吱呀怪叫,似有人在磨牙。索性无人醒来,它便一直摇晃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