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交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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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正紧张得心脏砰砰砰直跳，突然感觉到手上一轻，不自觉抬头看去，正好见到自己那个装着满满的经过精挑细选的、在清凉甘甜的泉水边细心洗净的覆盆子野果的小篮子，正不紧不慢地朝着里面那个据说是成年黑巫师、在幽蓝色的火苗里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飘去。
女孩心下一喜，下意识踏前一步，正想乘机多说些什么，却猛然想起自己听到过的种种关于黑巫师的传闻，于是又忐忑地缩回脚，闭上嘴，不安地偷瞄矿道里头轻轻接住篮子的少年。
萨拉查接住有些湿漉漉，不时还滴着水的草藤篮子，拿起一枚饱满可爱、因为沾了水而晶莹剔透仿佛红宝石的覆盆子果放进嘴里。
——确实很甜。
感受着嘴里扩散的甜蜜，萨拉查非常愉快地眯起眼。
舔了舔湿润的指尖，萨拉查问矿道口的女孩：“你是奴隶？”
小女孩显然没料到突然会被这样问，愣了一下，有些黯然，却依然乖巧地回答：“是的。”
“你妈妈也是奴隶？”萨拉查又问。
“是的。”小女孩小声地回答，妈妈很可能有救了的激动心情不自觉低落许多。
“接着。”萨拉查说，将这一批新鲜出炉、刚刚冷却完毕的崭新的金币随意拨了十几枚扔给小女孩。
小女孩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却被金币黄澄澄的光泽晃傻了眼。
“这、这……”小女孩捧着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的珍贵的金币，手足无措，连话也说不流利了。
然而萨拉查却已经回过头，继续开采金矿打造金币。他一边隔空操作着魔法，一边轻轻捻起一颗覆盆子放进嘴里，淡淡地说：“把那些金币拿给你的主人，告诉他你们母女俩我买下了。”
小女孩愣了愣，当她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当机的小脑袋终于理解过来眼前这个巫师话里的意思的时候，极致的欣喜占据了她还未来得及被岁月磨去天真的心灵。
“是、是的！谢谢您！谢谢您！我这就去！”小女孩喜悦地猛鞠几个不算标准的躬，紧紧拽着手里的金币跑走了。
虽然萨拉查表现得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自认并非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但是，身为一个成年巫师，既然遇到了处境堪忧的未成年小巫师，他觉得，在行有余力的时候帮上一把也算是自己的义务。
因此，在小女孩没有发觉的时候，萨拉查在她的影子里藏了一条影子蛇。
影子蛇或者影子别的什么动物，大体有两种用法，一种是萨拉查直接给予影子动物特定的指令，让它根据自己并不算高的智能行动；另一种则是萨拉查将影子动物直接连接上自己的精神力，由他自己亲自操控。当初在黑暗森林的时候，萨拉查用的是第一种用法，而现在，他用上了第二种。
此时约莫是上午10点钟左右，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小女孩就回来了。她脸上带着些不安，身后跟着上次见过的还算有点见识、仍然是全副武装的精壮汉子，没有小女孩的妈妈。
现在，矿洞的出入口处虽然还是三天前的模样，里面却已经宽敞了许多，也深了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矿道口处就停了下来。
精壮汉子上前几步越过小女孩，用与他的外表极为不相符的恭敬态度向洞内鞠躬行礼，说：“尊敬的巫师先生，我的主人——凯格拉领主大人想见您。”说完，便恭谨地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这一次，精壮汉子没有带来油灯，矿道里又拓宽了许多，只凭着隐约的幽蓝色火苗的幽光，即使他抬着头仔细盯着也没有办法看清那个黑巫师的表情。因此，他索性就不看，将恭敬的态度进行到底。
小女孩自从和精壮汉子一块离开营地起，就一直低垂着头紧咬着嘴唇，仿佛在极力地忍着不要哭泣。她不敢哪怕稍稍抬起头看一下洞里的情形，觉得自己连那样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实在没有脸面再来见这个虽然冷淡但其实很好说话的强大黑巫师。
营地里面发生的事情，萨拉查通过藏在小女孩影子里的影子蛇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完全没有任何责怪小女孩的想法。更何况，那个所谓的领主，实在让他觉得反感。
因此，尽管精壮汉子做足了场面，萨拉查依然并不打算给出任何所谓的“面子”。他没有停止手上的活计，只是头也不回地、冷淡地说：“那又怎样？”
萨拉查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出乎精壮汉子的预料。他微垂着头站在原地，不亢不卑地说：“领土大人想和您当面谈谈，关于黛米和她的妈妈。”
萨拉查不为所动，淡淡地说：“我以为我给的钱已经足够买下十个精壮劳动力。”
精壮汉子沉默，里面那个黑巫师对奴隶市场行情的了解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或者说他们，原本以为，像他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挖出金子熔铸成金币的强大黑巫师，应该不会对那些低廉商品的市场价格有太多的了解才对。
然而，尽管明知如此，精壮汉子还是咬了咬牙，说：“尊敬的巫师大人，那只是在一般情况下的价格。”
“哦？”
萨拉查发出的一个冷漠的单音，让站在矿道口处的精壮汉子开始淌出冷汗。他实在拿不准，里头那个黑巫师的脾性究竟如何。但是，一想起自己一行人目前的处境，以及那些半路失散、不知命运如何的家人，精壮汉子就觉得心里又充满了无穷的勇气。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背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恭谨铿锵而不卑微。
“领土大人其实无意为难您。”他有些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只是，如今领主大人处境并不算好，而黛米的妈妈又是营地里唯一的厨娘，所以……”
“哼。”萨拉查的冷哼打断了精壮汉子的解释，让他的心脏瞬间揪紧，觉得呼吸困难。
“不论那个不知所谓的领主的处境究竟如何，都构不成可以欺骗我的理由。”他冷冷地说，“你们那点商议我全部听在耳里，不要以为，我具备了那么一点儿所谓的同情心，就可以被随意愚弄。”
精壮汉子冷汗涔涔，不大会儿就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一般。他脸色苍白，几乎要抑制不住地颤抖。年轻时刀尖上打滚儿攒下的丰富经验与对危险的直觉，让他足以察觉到萨拉查不怎么掩饰的杀意。
“但是、但是……”精壮汉子颤抖着嘴唇，他几乎就想马上夺路而逃。但是，在就要挪动脚步的时候，迄今仍然生死未卜的贤淑的妻子与可爱的儿子的脸庞突然就在眼前晃过，瞬间，他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步也无法跨出。
他咬紧牙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兀自顶着从漆黑的、不时有渗人的幽蓝色冷光闪过的矿洞里的传来的黑巫师的杀意，深深地弯下腰，艰难地说：“尊敬的巫师大人，我为我们的愚蠢冒犯道歉！真的是非常抱歉！但是，但是，请您务必帮助我们从哪些该死的、野蛮的日耳曼人手中夺回我们的故乡！求您了！我……我们可以为此付出我们的所有！”
精壮汉子苦苦地、低声下气地如此哀求，让他身边正在难过中的小女孩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更为迅速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
矿洞里，萨拉查看着眼前又一批快要成型的金币，总算收敛了杀意。他淡淡地、平静地说：“命运巫师从不轻易参与普通人的政治。”
感受到来自矿洞里的杀意消褪，精壮汉子稍稍松了口气。他起誓一般，抬起头，无比郑重而诚挚地说：“我们会拼尽全力，付出让您满意的代价。——而且，那些该死的日耳曼人的入侵，只是野蛮的强盗行径，根本就不算政治！”
“而在命运巫师看来，那就是不可阻挡的历史。”萨拉查淡漠地说，“更何况，你那所谓的领主大人根本就不打算付出多少。”
就在精壮汉子因为萨拉查信息含量巨大的两句话而愣神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新一批的金币终于彻底完工。萨拉查将它们悉数丢到脚底下仿佛连接着无限异空间的影子里，终于拍拍手站起来，对自己沾了灰尘的旅行斗篷施了一个清洁咒，然后向洞外走去。
察觉到萨拉查的动作，精壮汉子瞬间放弃了继续思考对方之前的话语，惊喜地冲着靠近的人影喊道：“您答应帮助我们了！？”
然而，萨拉查依然冷淡地拒绝了。
“不。”他说，边走边理起皱的旅行斗篷，身边飘浮着一只只剩下一半覆盆子的草藤编织的篮子。
“为什么！？”精壮汉子不自觉拔高音量。他那堪称巨大的声音遇到封闭的矿洞，激起层层回声，让萨拉查皱起眉。
挥手消除掉吵人的回声，萨拉查不耐烦地说：“不为什么。我说过，命运巫师不会轻易参与普通人的政治，而且你家的领主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支付给我多少报酬。”
“这不可能！”精壮汉子难以置信地喊，“他的土地、庄园都被那些该死的日耳曼人侵占了！”
“这是两回事。”萨拉查说，“好了。回去告诉你家的领主大人，要么收下那十几枚金币，交出这个女孩和她的妈妈，要么什么也得不到，同样要交出这个女孩和他的妈妈。——你也一样，再啰嗦就死吧。”
精壮汉子打了个冷颤，将要出口的争辩被他生生吞了回去。若非亲身经历，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人能够将杀人的话语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然而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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