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说鬼 鬼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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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莽，毒草也，蔓生……”
“还不快停了，哪去躲这儿来听这书歌子，快打住……”尹沅伸出藕节般的手臂，小指儿在桌上一敲，“今儿可说好了，要是说的不好听，我可要给阿爹告状，看他不罚你。”
那胖墩有把柄抓在那小妮子手里，不得不伏低做小，拱手道：“我这不是听那孙老头讲书讲惯了吗，一时没改过来，多包涵，多包涵。”
“再晚些，等夜深了，惊了人倒不好。”
“就是，还是元哥明白，封小二，灭灯，灭灯，讲这种鬼怪故事得黑漆漆的才有趣儿。”
“小时候多乖，小腿还不会跑，见着我，还奶声奶气的叫哥哥，大了五六岁，个子没长多少，脾气倒见长，心也偏了，整日元哥长元哥短，满嘴儿倒出些新鲜词儿，等出阁了，那个敢要你。”胖墩小声嘟囔，见尹沅瞪他一眼，也就不说话了。
他也不敢再说，唯恐那小妮子一恼，将他的事情抖搂出来，于是很狗腿的笑笑，风风火火的将屋内的灯全都吹灭了，只余下正中圆桌上摆的一盏美人儿灯。见屋内一时暗了下来，院外守着的的小厮婢子慌得进来瞧，封飏从他那小厮酸菜手里要过一个用黄纸儿抱着的小包，就一连声的将众人打发了出去，只说有事儿再喊，众人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这胖墩喜食酸辣，身边的跟着的两个小厮大的取名麻腐鸡皮，小的就有了个酸菜的诨名。说起这麻腐鸡皮，那是这时夏季常见的一样凉菜，乃是取绿豆面儿混了豆豉、盐等调料作成灰黑色的麻腐，在将其一一切开，中间加上些煮好的鸡皮，食用时加上一些常见的蒜、胡椒之类以增其辣味。但胖墩所喜的麻腐鸡皮却是一道热菜，同样是用麻腐和鸡皮，却是切成小块儿在一块熬煮，又听了元宝的提议，在炝锅时加入了肉末爆炒，又加入了足量的黑胡椒肉末，虽卖相不佳，吃起来麻辣鲜香，比之那凉菜更胜一筹，倒成了那胖墩每日必吃的菜色之一。
而那尹沅见封飏这般取名，倒也得了趣儿，也给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略丰腴些的取名八宝饭，另个便取名糖醋茄儿，只看她这般取名，便知她甚为嗜甜，倒是元潜没这等促狭心思，身边两个小厮，倒都是又秦非取名，一个亦折，一个亦让，没甚意思。
这厢封飏神神叨叨的将桌上放的美人灯的灯罩拿了下来，将烛台上插着的红蜡烛拔了，就着烛火将那白蜡点了，图省事儿也不再盖灯罩了，只将那红蜡烛噗一声吹灭了，然后轻轻嗓子，用胖手学着说书先生似得在桌上轻轻一拍，“这水莽草，是一种毒草，人一吃就额屁了，非但如此，就是死后也不安生，成了水莽鬼，这种鬼可苦呀，被人毒死成了鬼，做不成人不说，还备受其他鬼怪的欺负，吃的没他的，玩的没他的，就连投胎都没他的份，除非啊，来了新的倒霉蛋替他，于是，那些水莽鬼各显神通，女鬼呢，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来往的行人，男鬼呢，没那自身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辛苦一点，用那些金银珠宝，高屋华厦……”
因屋内的四扇窗户都松散的合上了，夜里又有些厚厚的云彩，这就将月色遮得一干二净，屋内有些昏暗，只有一点如豆的烛光，若不是隐隐约约有些昏黄的灯光顺着九曲竹节屏风漏进来，倒有些闹鬼的意思，是一个听鬼故事的好环境。
那封飏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轻重，加上自小一块长大，知道尹沅脾气，不过是图个新鲜，缠着他讲些传奇鬼话，所以将那些鬼话之中的可怖言辞全部换了，加上些市井俚语，逗得尹沅前仰后合。
就是那白蜡烛，自己哪儿的竟都是红色的，怕这小妮子挑拣，还是他偷偷的派酸菜去偷的，听酸菜说，那蜡烛平时都被淮老头藏在柜子里，看来是偷偷藏起来自己用的私房货，用黄纸包的严严实实，看起来质量上乘，也就免得话讲一半，蜡烛灭了，倒惊人一身冷汗。
现在看来，这打算倒是对的，那‘金元宝’胆子大的很，非得灭灯不成，看着蜡烛，火焰明亮不说，也不像一般红蜡那样有很重的黑烟，让人呛得慌。
“有个姓祝的酸秀才，据说是前朝祝英台的表哥的曾孙子的弟弟，一次去拜访他的契兄，途中干渴，见路旁有个凉棚，说是凉棚，实际上，也就是几根破木头顶着几个破草席子。那祝秀才见凉棚中有一身着嫣红纱衣的身影，心中一喜，便进了凉棚，等那身影回头招呼时，却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婆婆，吓了一跳，心中道，为老不尊，便扭头就走，谁知那老婆婆竟捉住他的手不放，定要请他吃茶。
那秀才心想，那婆婆定是贪恋我的美色，也罢，就喝杯也无妨，但等他从那老婆婆手中接过那粗瓷碗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婆婆的只见满是泥垢，那指甲盖里裹了厚厚的一层泥巴，本是清香的毛尖，也没了去喝的心情。”说到这，那封飏一停，伸出手来比了比指甲，“满是泥，脏不脏，也不怪那酸秀才。这秀才满面苍白，弱不禁风，面色苍白而不红润，乃是夺气，嘴唇暗红，乃是阳虚寒盛，血行不畅，俗话说，病从口入，皇帝内经上也说，口也，乃……”
尹沅抿嘴一笑，一伸手拉过元潜腰间挂着的碧玉佩，“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前天还跟我抱怨整天背医书，得，这就卖弄上了…”
那封飏假意咳嗽一声，又开讲了，“谁知这时又从一旁闪过一个身作鹅黄衫子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容貌艳丽，举止妖娆，又满头珠翠，实在是个美人儿，那秀才一见，立时就看呆了，满脸傻气，口水直流,将他老子娘都忘得干干净净，只巴巴的看着，说不出话，那女子好像全不在意，只弯下身子，道个万福，然后笑着捧上一盏茶来……”
正说着，忽的听到门口传来敦敦的响声，远远的还有女子的嬉闹声，若有若无，有些未关严的窗户哗哗的一阵响，层层的沙织的幔子就飘扬起来，有些冷。
“刮风呢，那边上守夜的婆子又斗牌了，倒吓我们一跳，看明天我不告她们一状……愣着干嘛，还不快讲，讲完好回去睡觉。”
封飏这厢又讲起来，倒是元潜眉头一皱，倒觉得有些心慌。他见一旁的尹沅听得高兴，一面听着，一面从面前的一个梅红匣儿里面摸出些糖渍的杏肉来吃，一副乐在其中的美滋滋的样子，也不忍打扰，想了想，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关了，又从袖里取出一个颇薄的桃木片子放在旁边，这才回去坐了。
“那秀才肚子生疼，满地打滚，只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说道，我知道你爱慕我，我家中并无妻小，娶你就是了，何苦害我。正说着，却觉得眼前一黑……”
“慢着。”
两人一惊，不由得看向元潜。
这才忽的发现，屋中不知何时竟变得有些昏暗，门口的两盏油纸灯笼不知何时灭了，屋内只剩下一只点着的白蜡，灯火摇曳，衬着死白的烛柄，半干的蜡油，阴惨惨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说鬼 鬼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