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 末世》花座

4、冲突

　　冷冽的对峙。看着台下那一抹幽紫，东皇突然想起汐茹——他最得意、最疼爱的弟子，却为了一个儒生，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在心里冷笑着，背叛的下场，除了死，便是折磨。他挥了挥手，两个女孩从始祖之门走进来。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阴阳殿的星光，举止投足间凸显着她们的不凡。“这是阴阳家新入的弟子，本座希望你们能尽心教授其阴阳术。”
　　大少司命、月神都不选，偏偏选中我和星魂，东皇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末世在心里冷笑两声，抬眸打量着那两个女孩。
　　一个衣着矜贵，心高气傲，生得国色天香，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富贵人家，透出一种皇族的贵气；另一个唯唯诺诺，外表孱弱，衣着平凡，根骨却是清秀。末世打量着两个女孩，举棋不定。
　　星魂挑了挑眉，盯着两个女孩，审视一番。目光杀气腾腾的，将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吓得后退了一步。倒是另外一个，也不怕星魂，反而毫无畏惧地盯着星魂的双眸。
　　“这一个叫赢莹，”东皇指了指那个矜贵的女子，“另一个叫绮罗。”
　　难怪。末世勾了勾嘴角，看了星魂一眼。“我选绮罗。”
　　“那我就委屈赢莹殿下了。”星魂也不跟末世争，他挑了挑眉，凤目一睁，摄人心魄的目光在绮罗身上稍作停留，又移向别处。
　　绮罗只觉得一阵寒战，缩在末世身后。末世看了身后的绮罗一眼，淡淡的说：“若是没什么事，末世先行告退。”她低头颔首，拉着绮罗退出阴阳殿。
　　绮罗似乎并不想跟末世走。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嗯？”末世微微偏过头，绮罗正依依不舍地看着星魂，眼眸里流转着淡淡的情愫。
　　他带着赢莹，和她擦肩而过。绮罗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末世曾经见过，在师父的眼里，也曾看见过这样的落寞。
　　是不甘么？还是别的什么？末世也不追究，拍了拍绮罗的肩头，指了指星魂走去的方向。绮罗回过神来，连忙垂下眼眸。
　　青玄苑本是在中阳殿后，末世也不忌讳，直接走进中阳殿。
　　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像一个幽暗的阴司。
　　绮罗缩了缩身子，握紧了末世的手。他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么？“哼，末世大人，怎么有空到我中阳殿来。”星魂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末世，像一个猎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没什么。”末世面无表情地看了星魂一眼，径直朝中阳殿的后门走去，“这里离青玄苑近，所以，冒犯了。”“哦？那倒也是。”星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双眸漾起一丝杀意。
　　待她走过与自己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指尖凝出一道气刃，直直地飞向末世的后脑勺。她歪着头避开，扬手甩出一道冰梭。星魂倒也不急，双指夹着那道冰梭，眼里一紧，碎落一地冰渣。双手冒出幽蓝色的光，直直地朝末世劈过去。“嗯。”末世闪身躲过，松开了绮罗的手。“叮-”蝎尾挡着飞过来的气刃，咔嚓咔嚓地收缩起来，变成一把短剑。“嗖——”末世拽着蝎尾，冲着星魂的心口刺过去。“叮-叮-叮-”气刃与链剑相碰，撞起一剑火花。“哼。”星魂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他松开蝎尾，手上的气刃朝绮罗劈过去。“啊。”绮罗捂着双眼，身子缩成一团。“小心。”末世反手一剑，打开飞过去的气刃，将绮罗护在身后：“星魂，你这是做什么？”飞出去的气刃却直直地朝赢莹头顶劈下来，她迟疑了一下，连忙躲开，却被割下一缕秀发。“没什么，只是想试试你徒弟的实力，没想到竟然是这般蠢钝。”星魂散去手里的气刃，玩世不恭地盯着末世，还有她身后的绮罗。
　　“哼，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也是君子所为？”末世抬起手，护着她。星魂挑了挑眉，淡笑道：“你最好不要过于保护你的徒儿。”他停了停，夜蓝色的瞳仁凝结出一层寒冰，“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卖你。”
　　“多谢星魂大人的指教。末世告辞了。”
　　她拉着绮罗的手，恰好与赢莹擦肩而过。
　　她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末世，眼眸里是淡淡的敌意。末世倒是觉得有点好笑，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宣战么？
　　她在心里暗笑着，走出了中阳殿。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走进中阳殿么？”末世松开绮罗的手，站住了脚步。
　　绮罗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盯着末世。
　　“下次看到他，你最好绕远路走。”末世笑了笑，走进了里屋，留下绮罗一人。
　　绮罗回过头来，看着那座宫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的心思，早已被末世看穿，她是在警告自己吗？绮罗搓了搓双臂，也走进了里屋。
　　他盯着中阳殿的后门，直到末世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回过头来。“进了阴阳家，你就不是皇宫里的公主殿下。你最好抛开你的公主架子，否则，你的死法，无论有多残忍，都绝不是意外。”他盯着赢莹的双眼，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赢莹也不畏惧，冷哼一声，道：“星魂，你虽是阴阳家的左护法，我大秦帝国的护国法师，但你不要忘了，没有了我父亲的青睐，你阴阳家到现在都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的痞子。嗯——”话音刚落，雪白的脖子便被星魂掐着，按在墙上。他杀气腾腾地看着赢莹，双眸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你可以再说一次。”他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几个字，左手冒出紫蓝色的光，幽幽地跃动着。蓝光照映在他脸上，显得异常诡异。赢莹抓着星魂的手，脸色煞白。
　　“哼。”星魂松开手，任由赢莹摔在自己脚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啊。”赢莹惨叫一声，左脚的膝盖刺出一个窟窿，正汩汩地冒着血。她仰起头，恨恨地盯着星魂。“这只是一个警告。”星魂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挥了挥袖子，走进了房间，掩上了门。
　　赢莹扶着墙壁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绮罗的到来，对末世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是苑里多了一个人而已。或者说，东皇将一个活人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罢了。她放下手中的针黹，朝窗外看了看。他好像很久没来了，应该是有任务吧。不过不来也罢，阴阳家眼线众多，要是被人抓住了，什么东君也就不复存在了。末世苦笑了一下，走出屋子。绮罗正坐在树下发呆。又想他了？末世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一道冰梭从绮罗的脚边刺出，她翻身躲开，落在另一边。末世点了点头，反应不错，不像初来时那么慢了。转念一想，也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进步。
　　绮罗怔了怔，才看清楚站在屋前的人。
　　“师父。”她垂下眼眸，低头颔首。
　　末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一点，踏着飘落的桃花，飞向阁楼后的湖。
　　绮罗呆呆地站在下面，师父是在警告自己呢。她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中阳殿。巨大的墨绿色的榕树遮掩着那栋让人望而生畏的建筑。楼顶的一角硬生生地从茂密的树丛中刺出来，如同一只乌黑的触手。自从回到青玄苑后，就再也没看见。想起末世和星魂在中阳殿出手时，她不禁皱起眉头。看样子，师父很是讨厌星魂大人。
　　“哎，别跑！”赢莹追着一团白色的东西，闯进青玄苑。那是一只银狐。银狐停了下来，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轻蔑地看了赢莹一眼。“哼，小狐狸，看你往哪儿逃！”赢莹双手合十，一个八卦状的银色图案出现在手上，化为一道白光，朝银狐刺去。“咪唔——”银狐闪身躲开，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它咧开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哼，小畜生！”赢莹扬了扬下巴，抬手甩出一个咒印。银狐闪身躲开，跳进绮罗的怀里，蹭了蹭。“呃。”绮罗怔了怔，抚了抚银狐的背。“喂，那畜生是你养的么？”赢莹不满地瞥了绮罗怀里的银狐一眼，直勾勾地盯着绮罗。“回殿下，不是我养的。”绮罗放下银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银狐转了个圈，裂开嘴，似乎是在嘲笑赢莹。“那就快把那畜生捉住，本公主要将它宰了，做成肉羹！”赢莹挥了挥衣袖，对着绮罗指指点点。绮罗抿了抿嘴，轻声道：“这银狐是家师养的。公主，恕难从命。”她低下头，神色黯然。
　　“啪——”赢莹径直走到绮罗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白皙的脸上迅速升起一个红色的张银，火辣辣的疼，绮罗捂着脸，跪在地上。赢莹用力地戳着绮罗的脑门，冷笑道：“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我的一个随身奴婢而已。若不是我抬举你，你能进得了阴阳家的门么？哼，你家师父是谁？她的血统可以跟我比吗？我的命令，你竟然不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赢莹本是嬴政宠爱的公主，自小娇生惯养，也不免霸道一些。倚在水榭的末世皱了皱眉，站了起来。那番话，每一个字像一根根尖针，刺得她的耳膜生疼。
　　赢莹扬起手，又要打绮罗巴掌了。
　　末世冷着脸，抬手刺出一道冰梭。“嗯——”赢莹捂着被刺中的手，眉头紧皱起来。紫色的倩影飘然而下，末世扶起跪在地上的绮罗，将她护在身后。银狐看见自家主子，亲昵地靠过来，蹭了蹭末世的脚。“阁下，为何要在苑内大吵大闹？”她抬眸看着一脸惊愕的赢莹，冰蓝色的眼眸迅速凝结出一层冰霜，目光也瞬时变得冷冽。
　　“奴婢不听话，自然要教训！”赢莹用手帕包扎好伤口，盛气凌人地看着末世，“我认得你，你就是她师父。”
　　“由她成为我徒弟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你的奴婢了。”
　　“一日为奴，终生是奴。哼，她是不是我的奴婢，不是由你说得算。我是大秦帝国的皇族宗亲，血统高贵，身份显赫；你是何人？阴阳家的东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么？！有什么资格跟我比，你不过是殷尘阁里出来的……”
　　末世眼里一紧，指尖上燃起点点白光：“跪下！”脸上泛着一丝丝怒气，末世抿紧了嘴，袖笼中的手握成拳状。
　　膝盖上便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冰着疼，赢莹重重地跪在地上。双眸内泛起一丝丝怨毒，像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末世。
　　末世没有说话，怒了。冰蓝色的眼眸闪着寒光，呼吸也明显沉重起来。“师父。”绮罗拉了拉末世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怒。
　　末世冷冰冰地看着跪在低山的赢莹，抬手。地上刺出一根冰梭，抵在赢莹的下颚处。雪白的皮肤滚落一枚鲜红的血珠，落在散发着寒气的冰梭上。
　　“如果再敢这样说话，你看我会不会撕烂你的嘴。”
　　赢莹不甘心地看着末世，咬紧了牙，因太过用力而显出脸的轮廓来。
　　“你凭什么要我向你下跪，你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罢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末世刚要回嘴，却听见一声戏谑。
　　“末世大人。”
　　不知何时，星魂已经走进苑中。他背着手，瞪了赢莹一眼，依旧邪魅地笑着。
　　“星魂大人，你怎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到苑里来。”末世冷笑着，放下手，地上的冰梭也随之消融。
　　星魂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来领我的徒弟回去罢了。”
　　“看来星魂大人真的很疼爱你的徒儿，竟然任由她闯进青玄苑大吵大闹。”她对上星魂的目光，嘲讽道。
　　星魂冷冷地扫了赢莹一眼，冷哼一声：“你还不向末世大人道歉。”
　　赢莹不甘心地磕了个头，道：“请大人赎罪。”
　　她是公主，秦始皇的掌上明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李斯都敬她三分，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垂下眼眸，掩下眼中翻滚的毒液。
　　“哼，不敢。”末世抱起地上的银狐，抚了抚它的皮毛，随即轻轻一跃踏着飘落的桃花，进了楼阁，留下一片珠帘摇曳之声。
　　绮罗怔怔地看着星魂，也说不出话来。她失神地走回楼阁内，闷闷不乐的。
　　星魂抬起手，一道气刃撞在赢莹身上。赢莹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么。”星魂怒目圆睁，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赢莹眼中。他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青玄苑。赢莹愤愤地站起来，捂着流血的肩，一步没一步地走回中阳殿。
　　临出青玄苑的那一刻，她回过头来，恨恨地看着楼阁。末世，我今天受的屈辱，会以十倍的代价还给你……
　　刚踏进中阳殿，赢莹就被一道气刃撞在墙上，一丝鲜红溢出嘴角。她抬起手，擦了擦，白皙的手背上染上一层晕黄。星魂冷冷地看着赢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杀气。他眯起眼，扬手甩出一道气刃。赢莹闪身躲过，双手间泛起白光，挡着迎面飞来的气刃。他俯身冲过去，对准她的小腹就是一脚。赢莹重重地摔在中阳殿的地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她强着疼痛站起来，吃力地挡着连续飞过来的气刃。“哼。”星魂冷哼一声，身形如闪电，修长白皙的手掐上她的脖子。双眸如夜海一般深沉，他盯着赢莹的眼睛，杀气腾腾地说：“如果你再敢去青玄苑闹事，我就废了你，别以为你是嬴政的女儿我就会顺着你。作为一条性命，你就像一只蝼蚁，只要轻轻一捏，你的生命就此终结。”他冷笑着，像来自地狱的罗刹。
　　走了。
　　原本闹腾的中阳殿安静下来。
　　赢莹靠在墙上，喘息着。
　　中阳殿很暗，她没入那片黑暗里。棕色的瞳孔泛起一丝涟漪，怨恨、狠毒。
　　末世梳理着银狐的皮毛，轻声道：“霜儿，你有他的消息么？”银狐蹭了蹭末世的脸，钻到末世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它吱吱地叫唤几声，一只蓝背的小鸟飞进来，细足上绑着一根白布帛。
　　一切安好，勿念。
　　末世轻轻地念着，研开细墨，细细地写下几个字。
　　谍翅走了。
　　末世看着窗外的桃花，默念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又怎会有尽头，她自嘲地笑了笑，掩上窗子。
　　那人坐在树上，看着布帛上的字，笑了。
　　“白凤，你最近好像很忙呢——这次的目标，是五毒谷的二当家，穹空。”赤练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走过来。她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凤，美目流转间，妖艳的红唇勾起一丝笑意：“这次的任务，你会和她一起去。”
　　白凤微微歪过头，眯起眼，盯着赤练身后裹在黑袍中的人——墨玉麒麟。
　　“为什么要让麟儿和我一起去？”白凤盯着赤练身后的人，眯起了眼。 “五毒谷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就像你一样。”这一笑，风情万种。但在他眼中却是百般厌恶。他没有说话，手中的白羽滑落，白色的倩影一闪，只留下洁白的羽毛在空中飘荡，而那根白羽却还没有落到地上。赤练收敛了笑容，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墨玉麒麟没有说话，她转过身，走进暗处，没了踪影。
　　白凤倚在屋外，手上玩弄着洁白的羽毛。关于墨玉麒麟，他知道的很少。但自流沙创立以来，逆流沙便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所谓的‘逆’，又是什么？能被卫庄誉为天下第一刺客，自然便是一个有趣的人。他勾了勾嘴角，手里的羽箭飞射出去，入木三分。“吱--”门开了，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走出来，淡淡地说了句：“走吧。”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声音很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分不出性别。白凤冷笑了一下，跟了上去：“你打算走着去？”
　　白凤盯着墨玉麒麟的背影，嘴角弯起魅惑的笑。墨玉麒麟微微偏过头，指了指停在山崖上的雪凤。整张脸都裹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半点轮廓，唯独那双眼睛，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寒。真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白凤吹了声哨子，雪凤从山崖山上飞下来，停在白凤面前。黑影一闪，墨玉麒麟已经站在雪凤上了。“这次的任务是鹰孓的穹崆。”白凤抱着双臂，用余光瞄了瞄身后的墨玉麒麟。袖陇中的麒麟刺已经握紧，黑暗下，粉嫩的樱唇微微弯起：“我知道。”眼眸里透出一丝杀气，身上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好像不是去五毒谷的路吧？”墨玉麒麟看着脚下快速掠过的景物，说道。
　　“去杀穹空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白凤背着手，冷声说道。
　　墨玉麒麟不语。
　　雪凤往咸阳郊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