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十年》小毛娜娜

10、九

　　姑妈一家吃了午夜的饺子就离开了，宋林也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在父母家住了一晚。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里住了，几乎就到忘记该怎么和父母相处。宋林害怕回到这个大学之前一直住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有太多他和齐悦的回忆。父亲没怎么搭理宋林，一个人早早就去睡了，至从宋林被东联大劝退之后，父亲几乎没给过宋林一天的好脸色，虽然以前也算不上慈爱，但起码还算和气。宋林早已经习惯了父亲对自己的冷漠，他帮母亲收拾桌面，母子两个也是相对无言，宋林洗了手也准备回房睡觉。

　　“林林啊，这一次你还是去见见吧！”

　　母亲一边擦手，一边轻轻地跟他说话，母亲的语气很轻，隐含着淡淡的担忧。宋林愣了一下，轻轻地“恩”了一声。除了母亲的殷切希望，他自己似乎也期待着奇迹出现，也许就有那么一个女孩能让自己动心，让自己脱离这个不能言语的苦恼。

　　可是，宋林也知道，这种奇迹永远不会发生，同性恋不是病，所以也没有办法被医治。

　　“早点睡吧，都辛苦一天了！”
　　“妈，你也早点睡！”

　　回到自己屋里，宋林一头栽躺在了床上，房间的布置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高中时候的书也还都摆在书架上。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隐隐还有鞭炮的声音，他却突然觉得很寂寞。

　　宋林闭上了眼睛。

　　“宋林，宋林！”

　　高二那年的除夕夜，宋林因为和纪贤打架被找了家长，回家后父亲又是不由分说的一顿胖揍，宋林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那天晚上，齐悦和陈卓两个就是站在这个窗子下面，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一边放着闪光雷给他看。回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犹如洪水，一旦开闸就倾泻而出，无法控制。那一次，宋林与纪贤的那一架打得酣畅淋漓，打得齐悦终于敞开心扉和他成了哥们，也打得纪贤成了宋林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电话又再一次响起，宋林低声咒骂了一句，后悔自己没有关机，拿起电话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句。

　　“喂，宝贝，是我啊！”

　　宋林有些厌恶地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耳朵一尺远，本来就累了一天，还得应付七大姑八大姨，实在真没心情跟纪贤开玩笑了。

　　“纪贤，你有话说话，能不这么恶心我吗？”
　　“好啦，不开玩笑了，齐悦回来了，你知道吗？”

　　纪贤终于收起了油滑，声音变得低沉严肃，好像在商量一件大事，对纪贤来说，也的的确确是一件大事。

　　“恩，我知道，他晚上去找过我！”
　　“什么，他速度也太快了！宋林，我可告诉你，咱们得有先来后到，我早就开始追你了，你可不能让齐悦后来者居上啦！”

　　纪贤一听这话，立马忘了该说的正经事。宋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纪贤成了好朋友，高二那一年自己跟纪贤大打出手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纪贤对宋林的调戏，让他觉得羞辱万分。可是，那一次之后纪贤是真的老实了，还据说是他爸给了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可是有谁又能预料到，本来见面就打的两个人，如今却成了朋友。在宋林最难熬的日子里，竟然是纪贤帮了他一把。纪贤的恩情不能忘，所以宋林只能这样暧昧不明地跟他做着朋友。

　　“行啦，少废话了，你妹的后来居上，我这儿根本就没你的位置！”
　　“宋林，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纪贤的声音突然又低沉下来，宋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最怕的就是纪贤这个样子。如果他耍赖嬉皮笑脸地占自己便宜，宋林只要大可以骂他几句、打他几拳，可是纪贤一旦认真起来，宋林却根本束手无策，他不忍心伤害纪贤。

　　“你要再这样，我就挂电话啦！”
　　“得，说正事儿，我爸准备让齐悦去土地局上班，你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我这个正牌儿子在家待业，他这个杂种倒登堂入室了！”

　　这就是所谓的正事儿，这些年来，纪贤但凡有个烦心事儿，都会找他聊聊。宋林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杂种这个称呼很厌恶。自己是决定跟齐悦划清界限了，可是心里面还是把他当成哥们的，虽然纪贤现在也算是自己的哥们，但齐悦的位置，是谁都不能取代的。

　　宋林叹了一口气。

　　“纪贤，齐悦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们这样斗来斗去的，有意思嘛？”
　　“屁弟弟，就算我爸认他，我和我妈可都不认。要不是那个女人，我妈能被气得得病嘛？那贱人真不是个好东西，出了事儿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说什么一分钱都不要，谁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想要名分嘛？她做梦，我爸要是跟我妈离了婚，他什么都不是！”

　　跟纪贤熟识这几年，宋林对纪家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了，纪贤的母亲张慧兰是奉阳上一任市长张国栋的亲妹妹，纪贤的父亲纪谭生也正是靠着这层裙带关系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所以，当年纪谭生和齐岚的事情刚一被曝光，纪谭生就立刻忙着跟齐岚划清界限，向张慧兰不停地表忠心。齐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来没有停止过憎恨纪谭生，憎恨张慧兰，憎恨纪贤。

　　纪贤是真的把宋林这个少年时的对头当成了能说知心话的哥们，不光是自己家的事情，就连那帮高干子弟的八卦新闻也都说给他听。在松林看来，纪贤一点都不像从政家庭的孩子，说他傲慢无礼，还不如说他是过于直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你留点口德吧，齐阿姨也算是你的长辈！”
　　“宋林，我告诉你，那个狐狸精教出的孩子跟她一样阴险，要不是齐悦，你也……”
　　“别说了！”
　　宋林打断了纪贤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也不想去相信。
　　“宋林，你还是在不停地替他找借口是嘛？”
　　“你要是没事，我可睡了！”

　　宋林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尽管自己这些年也曾无数次地把和齐悦相处的细节重复温习，那些欺骗和利用似乎都显而易见，可是宋林还是不愿意相信。齐悦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