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告白》温微薰

7、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孟轲提议所有人一起吃饭，王少仪带着我和顾清最后以反抗无效的革命果实，拖着身子跟在后面走。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就像是三条哈巴狗，主人没有喂食或者陪我们玩耍，我们就夹着尾巴走路。李琳琅看见情况微妙本想迅速离开，无奈王少仪眼疾手快，把她一把抓住。
　　“琳琅，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饭也无所谓。”王少仪皮笑肉不笑。
　　“不了...我们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没事的。”王少仪磨牙。
　　李琳琅张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妥协。王少仪挽着顾清的手臂，得意的走在我们前面。
　　事后我问她为什么要让李琳琅去，她说她不想太尴尬。我很郁闷，她的回答什么时候这样有内涵。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孟轲这个名字对于王少仪，是一种多大的意义。
　　几个人心怀鬼胎的走在路上，知了在树上不停的叫着，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我和李琳琅并排走在最后面，王少仪和顾清挽手走在我们前面，而孟轲手里握着电话远远的走在最前面。气氛似乎自然了一些，李琳琅凑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一对“狗男女”。
　　她开口：“他们两个是情侣吧。”
　　我连忙摇头：“他们是朋友。”
　　李琳琅很疑惑：“他们看起来很亲密。”
　　我点头，无奈的叹气：“恋人未满呗。”
　　其实他们并不能完全称得上恋人未满，他们根本就是死要面子。都僵持着不肯向对方轻易妥协，但其实心里早就接受。这一点我早就从王少仪的眼睛里面看出来。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弄成一对情侣。
　　李琳琅突然不说话，只是盯着王少仪和顾清的背影。
　　然后她认真的看着我：“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甘愿只做朋友。”
　　迄今为止我还深深记得那一天，站在树下，斑驳的阳光照在我面前的女孩身上。她精致的脸上很认真很认真，她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只甘愿做朋友。
　　爱情就是这样的吧，如果一旦动情就会不能够控制。若是能够控制的爱情，也许还不够深沉。
　　孟轲挂了电话回头看着王少仪，顺带扫了我一眼，不得不说他的目光能让人迅速凝结成冰块。在炎炎夏日里我变成一块冰块之后，接着被晒得变成一丝水蒸气，然后烟消云散。
　　王少仪脚底生风走到了孟轲的身前，我猜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哪吒，然后踩着风火轮飞快离开这里。
　　孟轲穿着白色短袖，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柔软的头发在微风里被吹得有些凌乱。他看起来高高瘦瘦，可却又那样结实，似乎很有安全感。他咧嘴，朝我露出一个不算太大的笑容，然后朝我走来。
　　有一瞬间，我几乎要把他和沈原看成同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阳光的作用。我拍拍自己的脑袋。
　　“你们和少仪关系很好？”他并排走在我身边，开口询问。
　　李琳琅立刻否认，我缓缓点头：“我和她从小就认识。”
　　他的笑容消失：“你去过她家么？”
　　我点头：“当然去过。”
　　他继续开口：“见过他爸爸妈妈么？”
　　我转头看着左边的李琳琅，她正戴着耳机低着脑袋玩手机，丝毫没有注意我和孟轲的谈话。
　　我不喜欢被人盘问。即使是王少仪或者我妈妈或者是高中戴眼镜的女班主任，我都不愿意被盘问。那种似乎是被人控制的感觉让我非常透不过气。
　　“不好意思，这些你可以去问王少仪么？”我一口回绝他。
　　他冷冷的笑：“你认为，她愿意告诉我？而且，她身边还有个护花使者不是么？”
　　我哑然，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毕竟王少仪的臭脸和顾清的抗拒加在一起是比拒人千里之外还要遥远的距离。
　　“那么你了解王少仪么？或者，你了解她的家庭么。”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上有一圈淡淡的胡渣，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我大脑突然放空，我承认好了。我的确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特别，是美色的诱惑。
　　“我可是非常了解，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他伸手弹了弹我的脑袋。
　　我懊恼的摸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难道这个大冰块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但是我有迷惘起来，他是王少仪的邻居，但是女大王王少仪为什么会害怕他。除了孟轲身上会不断释放出冷气，但是也不至于把她冻死，我实在不能理解。
　　一路上我都在苦思冥想，到了餐厅才后知后觉的推门走进去。
　　孟轲轻车熟路的把我们带到餐厅里的包厢里，然后非常绅士的点菜。整个过程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我觉得他一定在脸上狠狠缝了几针，只要已有表情就会崩线。但王少仪和顾清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愫，嘴巴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眼睛同时望着忙着点菜的孟轲。只不过一个眼睛里含着恐慌和强装的镇定，另一个眼睛里是愤怒和妒忌。而李琳琅坐在我身边，依然在事不关己的盘弄着手机，嘴里还哼着歌。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大，窗户上凝结了一大片空虚的白色，从房间里开外面就像是下雪了一样，冰冷一片。就像此时此刻房间里一样。如果不是餐桌上的红色玫瑰花和红色餐巾，有一瞬间我都要以为我们几个人跑到殡仪馆或者太平间去共享午餐。
　　孟轲，王少仪还有顾清他们上辈子一定有过节，一定有！
　　我在咬着叉子，在心里愤愤不平的大叫。
　　“少仪，你男朋友喜欢吃什么？”孟轲放下菜单，望着王少仪。
　　我咂舌，看着起来这样理智的一个男人居然也会产生这种错觉。
　　王少仪挺直了脊背，我都害怕她的身子会支撑不住她的脑袋，随时有可能滚落到我的脚边。
　　“不用你假惺惺。”王少仪亲昵的靠着顾清。
　　顾清冷声：“我喜欢吃螃蟹，你不介意我点吧？”
　　孟轲勾了勾嘴角：“请便。”
　　“我要一盘微山湖醉蟹，必须是传统的做法，别以为我没吃过用本地的来糊弄我。”顾清说的头头是道。
　　王少仪暗地里拧了他一把，顾清依旧是面不改色：“我媳妇喜欢吃生蚝。”
　　孟轲看着我：“海鱼你呢。”
　　我摇头：“随便。”
　　他继续面无表情的打开菜单仔细挑选。
　　时间过得飞快，菜全部上齐的时候李琳琅都快趴在桌上睡着了。
　　“吃菜。”我拍拍她的背，夹起一个生蚝放到她的碗里。
　　李琳琅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终于微笑吃了一口生蚝。
　　顾清修长的大手正在忙碌着，他忙着帮坐在身边的王少仪剥螃蟹。
　　孟轲挑眉看着对面上演的戏码，突然开口：“少仪什么时候肯找男朋友了。”
　　我突然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基围虾呛了满嘴，我擦着嘴担忧的看着王少仪。
　　那货却仍旧心安理得的吃着冒牌男友递给自己的蟹黄，然后喝了一口水，慢悠悠的开口：“不劳烦你操心。”
　　“我一直以为你最后要出家来着。”孟轲再次开口。
　　晴天打了个霹雳，我又噎着了。
　　王少仪瞪着他：“借你吉言，不过让你失望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真爱。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好了，你爸爸估计这时候在和你的妈妈讨论把哪个豪门公主嫁给你。”
　　孟轲平淡的擦嘴：“我妈妈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一点你还没搞清楚么。”
　　李琳琅喝了一口汤，好奇的观察王少仪的脸色。
　　王少仪翻了个白眼：“人生里有第二个妈妈也的确是很精彩的事情，难怪你爸爸会把你从上海赶到这个地方来。我估计他正忙着和你的妈妈琴瑟和鸣恩恩爱爱，你以为你有资格报复我么，我告诉你，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部看着孟轲。他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在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房间里的冷气似乎更大了，吹的我瑟瑟发抖。
　　王少仪冷笑，继续若无其事的喝汤。
　　“你说得对，是我自找的。但是请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怎样亲眼目睹我妈妈死去的过程。少仪，你不要以为装出淡然的样子就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告诉你，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有人记住。而我，已经铭记在心里。”孟轲冰冷的看着王少仪，缓缓开口。
　　王少仪似乎在颤抖，她朝我大吼：“海鱼，你皮很厚么，把冷气开那么大做什么。”
　　她又在强装镇定，她又害怕了。面对比她更理智更薄情的人，她所有的武装全部崩塌。
　　她拿着包，虚弱得抚着脑袋：“海鱼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顾清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孟轲，也追着王少仪的步伐离开了。
　　“你们两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引发核弹的爆炸。
　　孟轲淡淡开口：“邻居和仇人的关系。”
　　我无言的看着他，他真的理智的让人害怕。哪怕是吵架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当我想要继续盘问的时候，李琳琅突然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她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也在发白，额头上的刘海被细密的汗水打湿，她皱着眉毛双手痛苦的捂着腹部。
　　“琳琅，你怎么了！”我匍匐在她的身边，捂着她的脸焦急的询问。
　　我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浑身都在颤栗着，我无能为力的看着李琳琅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却束手无策。我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会流眼泪的都是弱者。”平淡的丢下一句话，孟轲起身离开房间。
　　看见他离开，我哭的声音更大，一边摸着李琳琅的脸颊一边痛哭。反倒是李琳琅，还在伸手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似乎我才是痛得死去活来的人。
　　我更加悲伤，又害怕又难过，索性整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轲走进来的时候李琳琅已经痛得晕过去，而我正专心致志的坐在她身边哭泣。
　　“如果眼泪能够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上就不需要武力的存在。”递给我几张纸，孟轲淡淡的嘲讽我。
　　我抽噎：“你刚才走了，我很害怕很担心。”
　　孟轲无言的看着我：“我是打电话给急救中心。”
　　我点头，担忧的看着孟轲：“李琳琅没事吧。”
　　孟轲摇头：“只是食物过敏而已，并没有什么伤害。”
　　我惊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琳琅，她怎么会食物过敏，明明没吃几口菜。
　　“你怎么知道？”我扭头看孟轲。
　　对方回答：“我学过。”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少仪会那样的害怕孟轲，因为他是一个集齐天下所有理智和冷淡于一身的男人。要是我，估计早就被他的眼神给射杀死，怎么会苟活到今天。
　　我突然庆幸起自己喜欢的男生都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