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告白》温微薰

2、他回来了

　　“海鱼你又神游到外太空去了？”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定神一看，王少仪用她一贯看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那是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
　　我按住她的手学她平常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谢谢你让我在短短一天内就成了学校的名人。”
　　王少仪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平静的开口：“这样不好么？至少在你有生之年你体验了一把时刻被人关注的感觉。”
　　我有些无言，托她的福，我刚进班就被几个聚在一起的女生小声议论。我承认我的确很享受成为所有人的关注对象，但我现在却并不想要这样，因为那几个女生此时此刻的目光就像锐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刺进我的后背，并且毫不留情的搅拌了好几下。
　　“你怎么了？干嘛做出一副悲伤逆流成河的表情。”王少仪翻着白眼从包里掏出她的手机，快速按着液晶屏幕，嘴巴一张一合的讽刺我。
　　我沮丧的趴在桌子上，忍受着背后的目光，有些无力的开口：“我现在是悲伤逆流成海。”
　　“噗嗤。”一声憋笑声从我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却是一张算得上熟悉的脸孔。
　　“顾清？你来这里干嘛？”我打量着挎着包的顾清，下巴都快要掉落到地面上去。
　　顾清清俊的面孔上出现了我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嘴角上提，眉毛上扬，眼角微弯，典型嘲笑人的表情。
　　我怀疑我真的是被王少仪虐待地出了神经错乱，否则我怎么会在中文系看见高中时候理科成绩好得死去活来的顾清，并且还是他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王少仪冲着顾清妩媚得招招手，后者立刻步伐矫健得朝她走去，我有些无奈的抽动嘴角看着他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不厌其烦的上演着多年前的戏码，玩了这么久，还是不腻么？
　　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放在一起远远看去都是特别养眼的模样，从高一开始王少仪的英语成绩就特别的棒，而顾清最厉害的科目则是我和王少仪都敬而远之的数学。我们两背地里称呼他为数学怪。后来顾清似乎对王少仪有意思于是向她告白，结果当然是失败。不过后来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天雷勾动地火一般，不是含情脉脉看着对方就是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吃东西，非要惹得我满脸发烧跺脚离开他们才肯罢休。这样的戏码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而两位主人公也乐此不疲。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艳羡这一对貌合神离的情侣，但我却并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俩永远都不可能发生超过友谊的事情。
　　“为什么？”我曾一度追问过顾清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我不敢去问王少仪。
　　对方清冷的声音回答我：“不甘朋友，不敢恋人。”
　　这个回答，让我苦恼了一个暑假。
　　“小仪，你告诉她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好不好？”顾清亲昵的搂住王少仪的肩膀，声音软软的，听得人酥麻的起了鸡皮疙瘩。
　　王少仪义正言辞的看着我：“当然是读书，难道是泡妞么？”
　　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现在顾清的样子真的像是在泡妞。
　　“叮咚”王少仪的手机铃声响了，她麻利得掏出手机，脸上突然出现一个恶毒的微笑，这让我胆战心惊。
　　“说个好消息。”王少仪不可一世的把下巴扬得高高的，看了我两秒钟，继续开口：“一会儿介绍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顾清也难得露出一头雾水的样子看着王少仪，而她却依旧坐在椅子上用涂着指甲油的手不停地敲着桌面，每敲一下，我的心都会剧烈的下沉一次。
　　“这位同学，这张社团报名表能麻烦你填一下么？”我扭头一看一个短发女生笑吟吟的站在我的椅子后面，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高个子女生，正咬着嘴巴怯生生的打量我。
　　虽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女生在我的生命里所代表的一切。
　　我点点头结果那张表从包里拿出笔填了起来。
　　短发女生笑得开心，微黑的脸上不知怎的竟透露出点点红晕：“他们看起来好幸福。”
　　她用手拍我的后背，眼神瞟向对面“打情骂俏”的王少仪和顾清。
　　我尴尬的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海鱼你在写什么？”顾清疑惑的看着我手里的表。
　　我放下笔将报名表递给短发女生，回答顾清：“社团报名表。”
　　“什么社团？”王少仪也加入询问队伍。
　　我茫然的看着短发女生，短发女生也是迷茫的看着我，我突然感到有些惆怅又有些慌张。
　　“海鱼我真是佩服你，连名字都没打听清楚就参加，你到底抱着怎样一种心态？”王少仪嘲讽的声音再度响起。
　　站在一边的长发女生看着我，好心的提醒：“我们这个是作家社团，专门写作的。”
　　我的头有些疼，居然是写作，我写作向来就是半途而废。
　　“同学，我能退出么？”我有气无力的看着报名表，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清表示不理解：“不是刚才刚报的名么？怎么这么快就要退出。”
　　王少仪却点头表示理解我：“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三分钟热度，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快。”
　　我叹气，王少仪比我亲妈还了解我，简直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短发女生连忙摇头阻止我的退出：“不可以，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听广播明天下午找到社团集合的地方。”说完拉着长发女生迅速离开了。
　　我眼睁睁看着两人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节哀。”王少仪和顾清的声音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响起。
　　“对了，你不是说介绍朋友么？人在哪里。”顾清询问。
　　但接着，王少仪的声音并没有如期的响起，反倒是顾清低沉的声音。
　　他在说：“你怎么把他叫过来了？”
　　我抬头好奇的看着顾清和王少仪，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嘴巴抿得紧紧的，像是一条直线。
　　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我一想起就能够回忆少女时光的男人。
　　每个人胸口都有一跟芒刺，我胸口的芒刺就是他，一提起他胸口都是痛的
　　我的思绪飘向了一年前，还是属于高中时候的青涩时光。
　　高二开学初期，班主任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他的脸长得很好看，线条不算太僵硬却也没有太柔和，他的身上有一种朝气很蓬勃的气息，就像在阳光下的梧桐树一样清新自然，他的声音干净清澈，让人听了又嫉妒又爱慕，他向所有人自我介绍，他叫沈原。
　　沈原的出现，自然给全校女生带来了无数的期望和幻想，只不过一个月后，他本人就亲手掐断了所有人的幻想。
　　出乎意料的，他向我告白了，而我，似乎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我们两个顺理成章一般，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围绕我的永远都是沈原看我时温柔的眼神，王少仪和顾清两个人轮番轰炸我让我好好学习的声音，当然还有周遭所有雌性生物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那段时间，我痛并快乐着。痛苦，来源于沈原的爱，快乐，自然也是。
　　结果到了高三快要毕业的那个月，他却突然不告而别，整个人像是离开了我的生命一样，没有半点音讯。
　　王少仪一脸欣慰的表情：“这下你可以安心学习了，我一直觉得你和他不般配。”
　　最后一个月我脸上没出现半点表情，无奈的是王少仪不但没担心，反而还很赞同的看着我说：“你这样是最适合和我在一起的状态。”
　　直到现在，和沈原见的最后一面都在我的脑袋里面渐渐发酵起来，撑得我有些头疼。
　　我懊恼的看着王少仪，但对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我身上。轻叹一声，我的人生为什么这样的悲哀。
　　“沈原，我们在这里。”王少仪站起身子朝着门外的人招招手。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分明感受到越来越靠近的那种熟悉的气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我胸腔里渐渐膨胀，让我透不过气。
　　看着他越走越近，我的头越来越低，心跳得越来越快。
　　沈原抿唇，提着手里的塑料袋走到她的面前，长臂一伸递过袋子，声音依旧好听极了：“这是你要的餐点，请付钱。”
　　我讶然的看着沈原的背影，顾清也是和我一样的表情。
　　“就那么急着离开么？一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么？”王少仪冷冰冰的声音听得我发麻。
　　沈原紧紧攥住手里的袋子，我几乎看见他的身子在颤抖。
　　爱情就是这样奇妙，也许上一秒你还在朝思暮想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嘴里堆积了千言万语，但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勇气开口说出来。
　　我是个胆小鬼，一个感情上的胆小鬼。我可以在背地里一个人说出无数矫情肉麻的情话，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却嘴巴也张不了。王少仪说，我这样的人注定在感情上是吃亏的对象。她还说她要保护我。
　　所以现在，我看着沈原，即使是背影却也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一句简单的问好也说不出。
　　“慢慢的你会发现，这样一个人孤独到老也挺好的。”沈原看着我微笑。
　　我的心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顾清呆呆的看着沈原，说不出话。
　　“海鱼，很开心能再见到你，祝你幸福。”说完这句话，沈原转身离开，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很开心再见到你，祝你幸福。这是他和我重逢之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只是他不知道，我曾经以为的幸福在一年前和我擦肩而过，我哪里有勇气再去追求另一份幸福。
　　我恨自己是个胆小鬼，也恨自己是个对于感情执着的怪人。
　　如果有一天能放弃他，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新文，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