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 ...
-
上海。
外滩的港口永远不会缺少喧嚷的声音，海水的味道拌开海产品上岸后的腥味，厚实地充盈着上空。就在向海洋延伸出去的木台上，从筐里爬出来的螃蟹差一点黏上了路人的鞋，好在被身后紧随的男人迅速地抓在手里拿开。
事实上在低头看到脚边螃蟹的一秒就差点尖叫，赵梅丽睁大漂亮的眼瞳往旁边移开了一步，当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小贩已经站起身，对抓着螃蟹的雷恩道歉了。
“怎么了？”几乎走在队伍最后方，刘昴星站稳后又拉紧了挂在肩膀上的包袱。少女的脸色太过奇怪，让他不得不担心了一下：“晕船？”
另外一边，刚直起腰的雷恩也在卖蟹小贩的道歉声里回头。
赵梅丽觉得有些尴尬。看着同行的男伴们都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也只能慌忙地摇摇头。
家乡广州虽然濒临海洋，但自家酒家用的水产大多取自流经的江河——至少赵梅丽作为酒家千金，鲜少接触新鲜到会在手里蹦跳的海产品，更不用说体型于她而言有些奇特的上海蟹。此刻她看着刚被雷恩放回筐里的螃蟹，吐着白沫的褐色甲壳类动物让她不禁瘪了瘪嘴。
——如果是抓鸡，绝对没人可以赢过她。
叹了口气，她抬手擦拭了一下额角渗出的细汗。此刻只要她抬眼，视线里就是在阳光下反射出白光的洋房。与前天离开的广州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让她有些恍惚。
今天上海的空气有些甜。
走在她身前的一群男人已经拉离她有一段距离了，注意到了这一点，赵梅丽放下擦汗的右手快步跟了上去。
男性之于女性，在体能上的先天优势是绝对的。即使这两天他们已经毫不停歇地走过了两个城市，同行的好几个男伴们脸上也一点都看不出疲惫的意思。不过赵梅丽也明白，如果不是随行的人里有自己，或许他们昨天晚上就能到达上海了。
好在她也暂且习惯了在外面东奔西走的生活，无论是昨天停泊的福建还是现在到达的上海，都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此刻身边耸立的一排洋房在好几次的参观后，甚至能让赵梅丽产生一点亲切感。
她大概也已经对周身环境的变化稍微感到麻木了——说好听点，算是一种行事上的不拘于泥。
在前面的一个转角处，手里抓着信的刘昴星和其他同行男伴正等着她跟上来。在等赵梅丽修整好的空挡，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洋房，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决定向右拐。上海的门牌对他们之中的谁而言都相当陌生。从港口开始，他们连续问了好几次路才找到信上所说的这条街，对于82号在什么地方，他们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
走在最前方的解七在又转过一个转角后突然回头，把身后的游伴都吓了一跳。但他明显也相当为难，抬手用拇指摩挲着脸：“我说，阿星。”他向后指了指镶嵌在转角边房子上的门牌，让一直低头观察信纸的刘昴星也眯着眼睛逆着阳光想把门牌看清楚。看着随行的人都一脸茫然，解七再叹了口气，觉得他们大概还有得走的：“这里是382号啊……”
“……”
不管别人状况怎么样，至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赵梅丽在听到大了300号的数字后，是真的感到了一阵眩晕。
不同于昨天傍晚时的天空阴沉，今天沿海一带的太阳都很毒辣。不仅仅是赵梅丽，连四郎看起来也是一副快要中暑了的模样。但雷恩还是抬头观察了一下阳光后，才伸手拍了拍四郎的肩膀：“我们回头吧。至少找家店休息一下。”
被他拍了几下的四郎现在是真的差点在大街上脱力滑倒了，对此他似乎相当不忿，但舟车疲惫的确让他没什么力气回击。总之，大概两天的行程于他而言果然还是太过紧凑，他连嘴上的抱怨都差点无力继续：“就算你这么说——”
——就算雷恩这么说，到他们真的再次找到集市时，也是烈日当空的时候了。
行囊里的水壶已经被喝空了，有了点中暑征兆的赵梅丽脸色愈发糟糕。好不容易走到了阴凉一点的地方，这次抬手拭走鼻尖上的汗珠后，她反而定定地拉着袖子站了许久。
‘不会是站着晕过去了吧……？’站在他身边的四郎有些惊恐，在确认赵梅丽还会眨眼后才小力地推了推她：“喂，你没事吧？”
“有味道。”
“哈？”
刚好从上空吹下来一阵风，脑袋清醒了许多的赵梅丽确认般地又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但是除了汗水特有的淡淡咸酸味道外，袖子上什么气息也没有。‘是幻觉。’她有些失落，刚刚那股甜香的味道好不容易让她舒服了不少：“没事，可能是我产生幻觉了。”
“不是幻觉。”
“诶？”
这回轮到赵梅丽和四郎一起有些惊讶的抬头。刚从某个小贩那问完路回来，兰飞鸿此刻在离他们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将脸朝向天空轻嗅着空气的味道。而在他们身边，刚刚走开准备向旁边的小贩询问的另外三个男人也是如此。或许确认气息的动作由别人来做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犬类，但四个男人外形都相当养眼，每个人动作起来倒也有不同风味。
此刻解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大受得了空气里突然强烈起来的味道：“好甜。”
雷恩和兰飞鸿同时往四周确认了一下，至少从现在所处的街尾开始，一直到视线所能触及的最远处都找不到一家卖甜食的店家。能把甜味传出超越半条街的距离，这在夏季毒辣的太阳下的确有些过于令人惊奇。
等他们好不容易放低视线的着落点，才发现自己刚好停在了一个卖玩物的摊贩前，而小贩现在正有些惊异地盯着他们猛看，手里拿着的木质吊坠似乎无论怎么动作都不合适。他方才多半是以为四人要买东西才在自己的摊前停下的。
现在不仅赵梅丽，包含四郎在内的五个男人都觉得尴尬无比了。
“空气很甜对吗？”小贩的视力似乎很不好，一直尽力眯着的眼睛几乎要变成一条缝了，但搭上他几乎一直都上扬着的嘴角却也不难看：“甜食店在街头，顺着这条街不用转弯一直走就到了。店里很阴凉，客人们可以去休息一下。”
本来还在为小贩的大度而惊讶，最终在听到小贩叫自己“客人”时，刘昴星只想赶紧带着自己的游伴离开这里。
的确，刚刚他已经看见有不止一个想买饰物的少女被立在摊前的他们吓跑了。
大概他们一生都遇不到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说实在，如果不是唐三杰在他们临行前才来信，告知龙镇酒家在他们到来的这几天会进行整修，他们也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地根据来信里的地址，盲目地乱撞那么久。从离港口最近的265号转到了后来解七先发现的382号，刘昴星最后一次确认身边的门牌时，看到的是121号。
找路不是他们一行中任何一人的强项，尤其是在上海这种于内陆而言已经相当发达的港口城市里。
但愿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能找到信上说可以让他们借宿的地址。
一行五人都重重地叹了口气，连兰飞鸿都不引人注目地抿了抿唇。
顺着逐渐浓郁的甜味，他们找到小贩所说的那家甜食店倒是没花多少力气。
跟周围别的商铺不大一样，看起来并不大的甜食店本身连敞开的门都是相当西化的设计。大概当闭门休息时，甚至会有人把店面当做某个西化提倡者的住宅。沿路经过身边的几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样的纸盒，朴素的外表倒是和平时买桂花糕时的包装别无二致。
‘但是，果然还是好甜。’真正站到了店门口，解七忍不住朝旁边又叹了口气。
店里阴凉是真的。在烈日的暴晒下，刘昴星甚至对空气依旧感受得到湿润的店面感到有些惊奇。店里为数不多的桌子被安置在离柜台很近的墙角，搭上似乎是由于店内实在是太过昏暗才安置的灯，让角落看起来有点像他们路经的好几家咖啡屋。这让一直向往着所谓咖啡屋的赵梅丽从脱力中回复得很快，现在坐在风口的她看起来甚至有些隐隐的兴奋。
店主是个黑发的少女，负责去询问点心样式的解七在第一眼看到对方时，有了被吓一跳的感觉。不像至今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女性（包括那个向来有些奇特的向恩），看起来甚至比赵梅丽还要年轻的少女把自己的头发打理成了有些奇怪的样式。至于确定对方是个少女，也是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她的特征……不大明显。
而当少女端着解七拜托她为一行人挑选的点心走向他们的餐桌时，赵梅丽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对方过于平扁的胸部，其次就是质感看起来就很美妙的唐装。能把样式单调到乏味的灰白唐装穿出风味的女性可不多见，赵梅丽作为女性有自己的专注点。
另一边除了四郎以外的四个男人——包括终于从惊讶里回神的解七——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少女却深深浅浅地皱了皱眉。黑发少女作为人类来讲有着过于白皙的皮肤，视线正好对光的雷恩和兰飞鸿甚至觉得自己能穿透少女的皮肤，看到她的血管。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都摆在了自己身上，正弯腰把茶壶和点心一起放在桌面上的人略略放低了自己的视线。她似乎本身就是个很安静的人，连将看起来相当重的茶壶放在桌面上都悄无声息。
最后，她也只是稍稍鞠了个躬，就带着托盘离开了。
除开店主跟店面一点也不合的打扮，这家店几乎满足了赵梅丽对西化生活的所有追求。
带着杯耳的茶杯里被注入了在昏暗灯光下有些泛黑的茶，同时涌起的果类酸味让她觉得非常新奇。店主为他们选的点心不算多，大多看起来非常有存在感。就算是对店里的甜味感到非常别扭的解七，也在觉得反胃前大概填上了自己的肚子。
最后一个放下叉子的人是赵梅丽，而当她端起茶杯喝茶时，那封由唐三杰写来的信已经在五个男人手里传了两轮了。最终，还是由刘昴星把信放到了餐桌正中间，此后一行人都盯着那封信沉默不语。
四郎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此刻所处的店面是在是太过舒适，让他不想回想今天上午的狼狈，更加不想去想象下午还要继续上午的狼狈旅程。他在桌子下踹了踹刘昴星的腿，不由自主地在寂静的店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确定是82号吗？”
刘昴星没有回答四郎的话。
刚才在走向甜食店的路上，他们已经仔细地把周围的门牌都观察过一次了。看起来相当杂乱无章的排列差点让四郎晕倒在路上。至今他们看到过离目的地似乎最近的门牌号，是这一排房子最末端的81号和另一边的83号。
唯独没有82号。
坐在最角落的兰飞鸿至今仍在思考着门牌号码排列的规律。
跟着四郎一起移开了放在信上的目光，赵梅丽也尝试回忆一下一路上看到的门牌，但她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有经过82号。最终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四郎压低的声音转移开了，一向和对方大吼大叫地交流惯了，她对对方此刻的表现感到有些别扭：“原来你也会压低声音讲话？”
“我不是笨蛋啦。”虽然似乎大声讲话和是不是笨蛋没什么关系，但四郎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是有那么回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店主不在后才继续保持着压低的声线，回应赵梅丽的话：“这家店实在是太安静了啦。”说着，看起来非常不适应寂静环境的他挤了挤眼睛。
桌边其他实际上也在注意他们谈话的男人闻言，也抬头又观察了一下店面。处在集市与通往港口道路的交界处，这家甜食店兴许是因为点心的样式过于西化与奇特，自他们走进来开始就再也没来过另外的客人。明明为了通风而敞开的店门刚刚才被关闭，进来了好一会儿的六人却不觉得现在的氛围和自己刚进来时相差多少。
明明处在闹市中，却无论敞开店门还是关上店门都是一样的安静，店里和店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太奇怪了。
除却这一点，作为店主的那位少女本人也相当奇怪。不单单是过于白皙的外表，雷恩甚至觉得自己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作为生灵的气息。
“那个女孩，长得好白净呢。”赵梅丽刚刚没有抬头，视线里所能看到的少女唯一的一片肌肤就是对方的手背和手腕。当然，这些地方的皮肤也是超乎常人的白皙。
旁边的四郎却对她的话不屑一顾，轻轻的切了一声后，很随意地在赵梅丽的瞪视下把腿架到了椅子上：“那个已经不是白净了吧，简直白到不像人类啊。”
“唰——”
被四郎粗鲁的动作打破了所有幻想的赵梅丽刚想低声臭骂他，却被桌边的珠帘相互撞击的声音吓了一跳。坐在珠帘旁边的雷恩甚至差点把放在桌上的茶杯抄起来准备防御，同时解七也迅速将捆绑铁棍的绳缠绕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黑发少女捧着巨大托盘的身影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神情惊异的六人，少女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大动静惊扰了客人。垫了垫手上托着新出炉糕点的巨大托盘，她抱歉地对六人点了点头，就拖着声息稀少的步伐，快步走到了店里的点心架边上。
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店面另一端，雷恩才快速转移回视线，观察了一会儿自己身边的珠帘。他方才以为珠帘不过是墙饰，真的没发现珠帘后还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这家店无论从什么方面看来，都太邪门了。
‘难怪没有客人……’——六人似乎在心里下了某个定论。
从惊吓里回神的四郎定了定神，盯着从点心架旁回来的店主的侧影看了一会儿。他无比想知道店主本人是否听见了刚刚他说的“不像人类”的言论，但此刻他有更想做的事。活跃气氛一直是四郎在旅行时的工作：“总、总之，我们刚刚会不会已经走过了82号的门牌了？”这个想法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自认为是第一个想到这一点的四郎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他身边的赵梅丽却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如说，还有一种可能。”几乎想遍了所有可能的门牌号排列规律，都觉得缺少的82号有些不大正常，兰飞鸿提出了更加大胆的设想：“会不会是你朋友写错了，根本没有82号。就像有时候一直想着‘不能写什么什么东西’，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写，单单写了自己想着不能写的字。”他身边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的雷恩也点了点头。
刘昴星似乎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但还是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但是，这真的不像叫唐三杰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店内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就算被店主听见谈话内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六人里没多少人有余裕去注意又把店门敞开了的黑发少女。是四郎——用余光——瞟到了听见他们的谈话后似乎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有一会儿了的少女。
少女逆着从门外照射进来的强光，四郎不大看得清楚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他似乎太过在乎对方是否听见了自己所说的“不像人类”的言论，此刻发现了她在注视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有些紧张到说话不经大脑：“那个啊，我说啊，”又瞟了一眼门边，他看见少女依旧站在那里：“我们不如问问店主吧……？”
于是另外五人的视线同时移到了四郎脸上，又顺着四郎已经转移了的目光移到了解七脸上。
刚端起茶杯准备就着杯口喝一口冷茶的解七向四郎射了一个眼刀。他转头就看到了仍然站在店门口，仅仅只是挪动了一下位置以不挡住光线的黑发少女。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只是在店主出声前，由此刻身为客人的他先出手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妥。
解七低头，却发现连赵梅丽都已经把视线黏在了自己身上，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手里的茶杯，试图再次跟店主沟通。其实不是他不乐意帮忙，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由他出声跟女性沟通总不会有好结果。想到糟心事的解七表情有些奇怪，好在他没试图扯出扭曲的笑脸：“不好意思，请问这条街有82号吗？”
“有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黑发少女回答得很快。
解七愣了愣，在连续问到了几个对门牌也不甚理解的路人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了解这条街门牌规律的当地人，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此刻连雷恩脸上都有了难得的松怔，刘昴星的惊喜，更是从他漂亮到和他男性身份不符的眼眸里流涌出来：“那请问82号在什么地方？！”
少女稍微倾斜了一下脑袋，让整张脸都回归阴影，六人终于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了。但少女看起来很困惑。她打量了一下六人，表情就像再问“你在开玩笑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许久之后，当刘昴星都以为她方才不过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少女才抛开脑子里好不容易想到的委婉表达，很缓慢地吐出了她此刻真实想说的话：
“这里就是82号。”
“……”
哈？
店面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好不容易穿透敞开的门传进来的集市的喧闹，此刻反而把空气衬托得更加沉重。兰飞鸿额角的血管似乎在昏暗的灯光下突突地跳动了一会儿，让他升起了一股想抬手按揉额角顺便把脸挡住的冲动。
如果少女会读心，六人份的“开什么玩笑？！”此刻应该已经在她脑海里炸响过无数次了。
似乎是为了让六人更加震惊，连逆着光的身形看起来都相当眼熟的少年转了个弯，从门外喧嚷的街道上走了进来。
唐三杰对站在门边的黑发少女笑着打了招呼，转移视线后才看到坐在店面深处的六人。他愣了愣，随即似乎燃起了更高的兴致：“什么嘛，你们已经到了啊。”
看着唐三杰似乎想向他们走过来的样子，坐在最深处的刘昴星快速站了起来。他抬手在空中虚摆了几下想要阻止对方继续前行，还难得地拔高了自己的声线：“等、等一下！这里是82号？！”他的脸有些白，随机慢慢转红，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现在的举动简直是糗弊了。
有什么比在目的地坐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早就到达目的地了更糗？
六人里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唐三杰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仍然兴致高涨地反手指了指身边的店门：“是啊，门牌不是镶在门上吗？”说着，他的拇指还覆上了店门中央偏上的位置。
在唐三杰的拇指下，有着“82”字样浮雕的金属板在门上泛着光。
六人的视线惊人一致地移到了门边少女的身上，对方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来会让人感到邪门的模样。她对他们点了点头，柔软的黑色头发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你们好，我是这家甜食店的店主筱米。”
以上，就是刘昴星一行六人和筱米初次见面的全部经过。
相较于筱米外表看不出来却被唐三杰一口认定的兴奋，六人更希望那个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许多窘况的少女，能完完全全地忘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事情。啊，当然，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这是不争的现实。残念。
名叫筱米的少女甚至一本正经地对着四郎说：“虽然很可惜，但是目前我生理上暂且还算是个人类。”
……
糗！弊！了！
当下四郎的脸就在餐桌另一边唐三杰皱起的眉头下黑了半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