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续续

24、 听话

　　沈汉承的葬礼先在A市举办，然后再回C市举行追悼会，沈墨作为嫡孙女，双手捧着沈汉承的遗像从C市的公墓坐车回家，连续好几天一直就没有说话，连饭也没吃多少。
　　言卿就一直陪着她，他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她这个样子著实令他不安，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想开口安慰却不知如何说，他有时看着沈墨抱着遗像，嘴唇翕动，不由担心沈墨这样神情恍惚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怕她会撑不下去，也怕她会想不开，毕竟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是太多了，无论她外表如何坚强，内心还是脆弱的。她现在就像一根拉的紧紧的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而他不能做什么，只能静静陪在她身边。
　　丧事过后，一群人坐在C市沈汉承生前住的大院，讨论着。
　　二楼，沈墨待在沈汉承的房间整理沈汉承的遗物，言卿从外面敲门见没反应便轻轻推门进去，一进去他就呆了，这间房间真是一个戎马一生的军区老将军的房间吗，整个房间虽没有贵重的家居物品，但房间一面墙壁上挂满了沈墨的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照片、学习奖状，书桌上背后的壁柜里各种奖杯，连床头柜上都是和沈墨的合照。言卿这才清楚沈汉承对沈墨的爱是无可比拟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刚进这座大院时，言卿便看到整座房子都充满着沈墨的痕迹，无论是楼梯墙壁上那一幅沈墨拉小提琴的巨幅海报，还是客厅摆设似乎都可以看到沈墨的影子。
　　沈墨整理了沈汉承的东西然后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卧室，打开房间，一切都如同以前一样，突然身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一直照顾爷爷的警卫员李叔，“自从你走后，老爷子就不让人动这里的东西，什么都要跟以前一样，连床单被褥都要应季变换”看沈墨走向书桌看着一支毛笔，又说，“这个是老爷子看到了，说你会喜欢，非要老战友忍痛割爱给弄来了，其实小墨，你爷爷是有预感的，老人都这样，一老就不中用了，这半年他晚上常常心绞痛睡不着，后面吃药也不顶好”
　　沈墨听着李叔的话，眼睛酸涩，她不知道，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言卿拍拍她的肩膀，视作安慰。

　　楼下客厅里，卫仲宇夫妻，沈涛夫妻，言致和夫妻，都坐在客厅里。
　　卫仲宇面露疲倦，嗓音有些沙哑说道，“这老爷子的追悼会也好了，也应他要求和妈合葬一起了，这里就剩我们了，我也不说场面话。致和静云这次谢谢你们，也让你们操了不少心”
　　“仲宇，你说这话就客气了，我们不是外人，这老爷子的事太突然了”言致和说着
　　“是啊，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沈老跟我们的父亲没两样，这是应该的”苏静云补充道
　　卫仲宇，看了一眼沈涛，淡淡说道，“沈涛，我对你不想说什么，我现在也不是跟你商量，我想把墨丫头接回C市。爸临走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孩子，这样做爸也能安心”
　　沈涛抬头，反对说道，“这沈墨是我的女儿，在A市就行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再说爸也希望沈墨跟我们一起生活”
　　“是啊，大哥，我已经决定把国外的事情结束，我会一直待在国内”舒琳菲说道
　　“早干嘛去了，这会倒想起有这个女儿了，好好照顾，你怎么照顾啊，我当初就不同意你们接孩子过去。看看，让你们糟践成什么样，好好的孩子就让你们给照顾成这样啊，没商量，沈墨必须回这里，我和凌洁好好看着，有你们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卫仲宇是军人，说起话来那气势是有的，自己当兵半辈子，从来就没红过脸。但看到沈涛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哥，我也坚持自己的原则，沈墨我接回家，我会好好补偿她的，过去，我承认我太浑，但这次我一定不会……你相信我”
　　卫仲宇一生起气，就忘了南北，突然什么话都往外说，旁边的凌洁拉都拉不住，“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啊你以为老爷子这次为什么突然去A市，又为什么会突然发病，还不是被你气得，好好照顾，好好照顾墨丫头会在酒吧被人，被人欺辱。你保护她？她在被你保护下去人都没了……”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啊”凌洁拉下站起来的卫仲宇，生气道
　　整个客厅全都安静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卫仲宇说什么，沈墨，沈墨，被……
　　“大哥你说什么？小墨怎么了？”舒琳菲急切万分
　　“琳菲别听你大哥瞎说，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最近累傻了”凌洁打了个圆场
　　“我瞎说，我瞎说什么，你当我们没事都往A市赶是为了什么，墨丫头遭遇了什么你这个父亲知道些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啊！爸一从A市部下那获知的这个消息，就压下这事，急急赶往A市，不然你以为能什么事！孩子出事了，你们都在哪，还在温柔乡吧，这次要不是言卿，墨丫头这辈子就毁了！到时候你们俩后悔都来不及！”
　　这下处于惊讶状态的言致和夫妻更疑惑了，刚才的事还没消化，这下又扯上言卿。后又一想，难道是因为这样，难怪沈老会这样安排，言致和夫妻对视一下，显然彼此明白了什么。
　　等凌洁把事情一说，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幸好啊。沈涛和舒琳菲两个人愧疚极了，他们突然不知要如何面对沈墨，要怎么面对这个被他们伤的伤痕累累的女儿，他们要怎么才能挽回孩子的心，为何他们到现在才明白一切，为什么……
　　卫仲宇异常坚决，“无论如何，孩子回C市，你们说什么也没用。”
　　凌洁也在旁边说道，“我和仲宇的心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小墨好，她在这里更好，你们现在的情况也给不了孩子更多的东西，我认为还是把小墨留下来，这样爸也好安心”这句话戳痛了沈涛夫妻的心，他们知道凌洁说的是什么。
　　一直在旁边的言致和，缓缓开口，“你们都不用说了，也不用抢，沈墨去哪里，其实老爷子早就决定了”
　　所有人看着言致和，这是什么意思。看出大家的疑惑，苏静云温和的说“其实老爷子走时，就已经说了，他希望沈墨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卫仲宇夫妻和沈涛夫妻显然不信，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真是这样的”苏静云看看沈涛，沈涛会意，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是一段录音，仔细一听是老爷子虚弱的声音，“致和，静云，我知道自己，自己陪不了墨墨，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无论什么，我们都答应”是言致和的声音
　　“我，我想把墨墨托付给你们照顾，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沈涛他们根本就照顾不了这孩子，在仲宇家墨墨会不自在”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墨墨这孩子，不能毁了，不能啊，我这辈子没求过别人，但这孩子，我求你们务必，务必帮我看着”而后是一阵监护仪刺耳的声音，大家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站在楼梯的沈墨，泪如雨下，是她，都是因为她，爷爷，爷爷才会。
　　“不是因为你”明白沈墨在想什么，旁边的言卿轻柔的说着，沈墨看着他，言卿与她对视，“你是太过责怪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会让你爷爷走的不安心。我想沈爷爷要的是开心的墨墨，就如同那墙壁上的你一样”言卿指着墙壁的巨幅海报，“你爷爷一直都想要你快快乐乐的，他就是怕你担心才会瞒着你，他想要给你一切，只要你开心。他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一展欢颜，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就拼命想为你实现所有的梦想，你再这样子是在糟践他对你的爱，你这样反而让他不安心，你若不好，他怎么放得下你，他会觉得对不起你，亏欠了你，没照顾好你，委屈了你，这样他连走都是挂念你的，你难道还要你爷爷心怀愧疚的走吗？”
　　沈墨，用手擦擦泪水，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言卿点点头。
　　楼下传来言致和的声音，“我想沈墨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
　　“恩，对对，你们放心，沈墨我们会好好照顾的，再说我们不都在A市吗，要见面也容易。”苏静云说道
　　沈涛与舒琳菲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到别人家去住，这说不过去，虽然和言家关系很好，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沈汉承的遗言又在这又不好说什么。
　　卫仲宇刚想反对，凌洁拉了拉他，指着楼上刚下来的沈墨，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看着沈墨，说道，“小墨，我们刚刚在说……”
　　“我听到了”沈墨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虽然没有表情
　　“那你……”
　　“我，我听爷爷的”
　　看着沈墨，卫仲宇说不出其他的，或许这对她也好，这样老爷子也放心了。沈涛舒琳菲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不同意但却不知该怎么反对。
　　苏静云见此，忙说道，“既然意见都统一了事情也都做好了，我们还是早点回A市，毕竟两个孩子也还在上课”
　　沈墨听后，看看整个房子，这个房子充满着她从小到大的所有回忆，她舍不得。但是光靠回忆又能做什么，唯有放在心里才能长存，无论饱含多少的情感，都会有一天不得不放弃的一天，再多的关爱，却经不起时间的蹉跎。
　　正当大家都准备离开时，李叔却叫住卫仲宇夫妻和沈涛夫妻，并带进一个人，是沈家的律师，专门为沈家处理法律事务的贺原，看到他的到来卫仲宇凌洁沈涛舒琳菲不禁惊讶，贺原这个时候来这，难道是因为老爷子的事情，言致和一家人见状便到车上回避。
　　贺原看到沈家所有人都在，表明自己到来的原因后，忙拿出随身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郑重的说道，“今天我是遵循沈老先生生前的嘱托，对其名下所有财产进行分配。其实这个遗嘱也是沈老太太莫清当年的意思，只是当时依照二老的意思并没有宣读，几个月前沈老先生要求在其去世后将这份遗嘱公布，你们可以看一下”贺原的遗嘱递给了卫仲宇，又说，“当初沈老太太持有沈氏65%的股份，两位老人的意思是要将这些股份的80%给孙女沈墨，而其余20%将留给卫先生，沈墨的股份在沈墨未成年前由沈先生代为处理，还有就是二老的剩余存款和其余财产将全部交给四个孙子女平均分配……”
　　沈墨整个过程都没听进去，这些东西她无所谓，爷爷是怕她以后受委屈，怕要是有一天沈涛如果……正好这可以保证自己一生衣食无忧，爷爷就是这样，凡事都替她考虑周全，连以后的一切也为她妥帖安排，就怕未来的自己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