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散·终醉》好雨抒意

12、惊

　　我已经忘了昨晚是怎样回到府中的，只记得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
　　我和墨钦坐在他府中的槐树下，他如变戏法般拿出一壶上好的酒，拿来要与我畅饮。
　　我连忙推辞着，可看着他期待而又略带悲伤的眼神，我拗不过他，只好把我的第一次饮酒献了出去。
　　多年后的我，是多么怀念那个时候的我们，那样洋溢着青春，那样美好。
　　渐渐的，我便醉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着杯，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小小的酒量怎么能醉倒墨钦，他无奈的对我笑笑，说道：“染妹妹，这太阳这么大，哪来的月亮和影子？”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心中有画，画自会从梦中来。这虽还没到黄昏，但我想象成有明月，就会有不同的意境，不一样的情趣。”
　　我向墨钦扑过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喂，你不是说我很像那个苏芜吗？那你就把我当成她好了，本小姐完全不介意。你无聊的时候呢，就去找我，正好我也闲的发慌。不过可事先说好，你我之间只谈友谊，不论风月。”
　　墨钦没有说话，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两眼一黑，彻彻底底地摔在了他的身上。
　　头疼的厉害，我坐了起来，唤怜儿给我端一杯茶来。
　　饮毕，忽然想起昨日爹交代的事来。
　　我火急火燎地下了床，赶快梳洗打扮。推开门，尧彧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自从那天……之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府，我已经和爹说好，今日宫中举行的白芋会我去陪你参加。而且……墨王爷也会带着如烟姑娘去参加。”
　　所谓白芋会，其实就是宫中的一年一度的刺绣比赛，天知先皇是怎样想的，起了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白芋会规模堪比皇帝的选秀。王侯将相家的小姐都可报名参加，不参加的则要到场去做看客。对于我这个天生只会琴棋书画，而从来不沾染布帛丝绸的人来说，刺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可爹总是想让我去宫中多走动走动，坚持要我去做看客。
　　“你是担心我见到如烟会口不择言？”我笑道。
　　尧彧点点头，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好吧，既然你放心不下，就陪本小姐去参加吧。”说着，我跨起尧彧的胳膊，向府外走去。

　　皇宫中。
　　皇帝墨严坐在宝座上，身边伴着的便是瑾辰的生母刘皇后和宋贵妃，在其下就坐的，便是王候贵族。我看到了墨钦，高兴地向他挥挥手，紧接着我便看到了居中而坐的瑾辰，还有他身旁的如烟。他们似乎感到有人正盯着他们看，便把目光投了过来，我慌忙将视线移开，心中不停在抖动。
　　这时候，尧彧在袖子下面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看向尧彧，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我突然不再慌乱。
　　白芋会开始。
　　先是一段宫中舞姬的表演，然后是宋贵妃亲自一展歌喉，这一盛会拉开了帷幕。
　　我眯着眼看向台上，有王大人家的千金王碧莹，有刘皇后的侄女沈环，还有邓将军的女儿邓清锦，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身影。
　　是任如烟。
　　她坐在台上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但是身上的光芒仍然四射，她就好像是天上的太阳，永远不会有失去光芒的那一天。
　　她竟然也报名了。
　　今年刺绣的题目是莲，此时正值盛夏，正是莲花开放的季节。
　　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比赛已进行到尾声，而我对于刺绣天生愚钝，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比赛结束，皇后婢女们拿起一幅幅作品，向看客们展览起来。
　　美人佳作，再配上一壶壶好酒，真是天伦之乐，我看着在座的王爷公子，不禁想着。
　　我最看好的是邓清锦的作品，卷中那一片莲花仿佛活了一样，栩栩如生。
　　尧彧也饶有兴趣的问我：“你觉得今年的花魁会花落谁家？”
　　“邓将军的女儿就不错，是谁都无所谓啊，反正只要不是……”我慌忙打住嘴。
　　一个不经意，竟然把我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尧彧笑了起来，在我的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我捂着头，看见刘皇后站了起来。
　　“本宫很荣幸各位的到来，本宫在此宣布，今年白芋会的花魁是……”
　　我看向任如烟，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刚刚我根本没有去观赏她的刺绣。
　　“是墨王府的任如烟。”刘皇后的声音不平不淡，恰到好处。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如烟缓缓站起来，优雅地做了个揖。
　　“如烟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王爷，公子，小姐。”
　　我看到那些自称见过世面的王爷公子坐不住了，直勾勾地看着这样个天仙美人。
　　人群开始不断议论起来，开始议论墨王府什么时候有的这样一个绝世佳人。
　　皇上和皇后对这样的女子成为今年的花魁很是满意，只听皇后道：“起来吧，如烟姑娘，既然你已成为今年的花魁，可否现场再作一幅，本宫要挂在朝阳宫的宫墙上。”
　　如烟微笑道：“谢皇后娘娘。可如烟刚刚已经所作一幅，尚且如烟身份低微，禁不起如此殊荣。倒不如，娘娘请一位没有参加这次大会的小姐，当众作一幅刺绣。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后悔没有参加这次白芋会。”
　　皇后娘娘踌躇了一会，说道：“如烟姑娘所言极是，那如烟姑娘心中可有上好的人选？”
　　我心中一紧，我抓住了尧彧的手。
　　“如烟认为，夏丞相家的夏染小姐是上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