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多珍重（展昭同人）》东薰亮亮

9、第 9 章

　　第九章

　　过午，平仓县外。一长一幼两个人走进路边的茶棚。年长的青年一身蓝衣，面容俊朗，说话间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年纪小些的少年一身墨绿的短襟衣服，头发束在头顶，几缕顽皮的头发散在耳后。
　　两个人似乎赶了很久的路，随便叫了一壶茶水和吃食，少年吃的狼吞虎咽。倒是同行的青年姿态优雅，不疾不徐的吃着手里的馒头。
　　少年吃饱后，又倒了一杯茶水，还不忘给青年也满上。一气喝了大半杯，才满足的放下。手不自觉的摸摸放在身侧的佩剑，脸上都是笑意。
　　“哥，您说这剑为什么叫无光呢。王爷看起来很在意这把剑，是不是真的削铁如泥？肯定比不来巨阙吧……”
　　少年人正是十九，坐在对面的是开封府护卫展昭。
　　展昭喝了一口水，往茶棚随意扫视一眼，才看向叽叽喳喳的十九。
　　“改天你试试？”
　　十九摇头，“才不！巨阙是传世神兵，万一把无光斩断了，我哪儿找这么合手的家伙去？”
　　展昭无奈的看着十九，似乎有些疑惑，“十九，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聒噪呢？”自从把这小子带在身边，就一天比一天话多！
　　十九认真的想了想，“以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之子，哪敢对少爷不敬啊。再说，连王朝大哥在您面前都不敢放肆，十九当然更加畏惧展大人官威啦！”嘴里说的一本正经，手里却在不停的摆弄剑穗。
　　展昭眼光瞟向周围坐着的茶客，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九。“现在展某就没有官威了？”
　　十九略微坐直了身体，把手规矩的放在剑鞘上，清澈的眼睛看着展昭，“哥的官威一直都在。只是十九心里是敬重哥哥。哪有做弟弟的见到自家哥哥就畏惧的？”最后一句话，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本性。
　　展昭觉得心里温暖，瞟了一眼门外，起身。“十九，走了！”，随手放了一块碎银在桌上。十九利落的抄起包袱，牢牢系在身上，也走出门，还不忘嘀咕，“哥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卖茶的老汉看见桌上的银子，连忙喊：“客官，这钱太多了……”话音未落，原本散座四周的四五个大汉猛地掀翻桌椅，几柄单刀砍向展昭兄弟。
　　瞬间喝茶歇脚的客人惊慌躲避，唯恐刀剑无眼丢了性命。
　　展昭和十九闪身往空旷处躲去，站定身形看着眼前的五个人。青衣，斗笠覆面，手持单刀，看来早就等在这里了。
　　展昭巨阙横在胸前，沉声喝问，“你们是何人，为何挡了我兄弟的路？”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展昭，把账册书信留下，我们绝不纠缠！”
　　展昭轻飘飘勾起一抹笑容，“既然知道展某何人，看来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了。展某不会将东西留下。你们，凭本事来拿吧！”
　　展昭话音才落，五个人就已经冲上前来。“十九，小心了！”十九答应一声，无光已经出鞘。跟着大哥外出奔走近半年，很少有真打实干的机会，大多数小贼听到南侠名号全都落荒而逃。十九年少好斗的心性瞬间激发，将手中剑舞的虎虎生风。
　　展昭拦下三人，交战之余还时时关注十九的情况。看到十九剑招有条不紊，略有青涩却周到严密，不再担心。
　　展昭有心让十九多些实战经验，只是用招式缠住三人，不急着结束这场打斗。巨阙无须出鞘，三人已成败势。
　　十九初次迎战，剑下没有杀气，重伤两个人之后，笑嘻嘻的宝剑还鞘，看着哥哥在那边如同猫戏鼠一样逗人玩儿！
　　展昭知道十九站在一边看戏，不愿再浪费时间，重招退敌。转身之时，突然传来凌厉的破空之声，晃眼间十个蒙面黑衣人已经将两人包围。
　　展昭听风势已经知晓来者具是高手，因此敛了玩笑的心思，和十九相依而立。“十九，来者不善。你在二十里外的树林等我，千万护好账册！”
　　十九知道情况严重，点点头，伺机往自己的坐骑那边移动。展昭知他晓得自己的意思，向着相反方向飞身而起。
　　巨阙出鞘，银光随蓝影翻转，招招凌厉，处处攻其要害，缠斗住七个黑衣人。另有三人撤身攻击十九。十九一剑砍断缚马的绳索，马声嘶鸣，往远处跑走。十九并不恋战，快速向马追去。
　　黑衣人不愿放他离去，紧跟不舍。十九缺少实战经验，以一对三，打的很是辛苦。展昭察觉到十九的处境危险，心里有些焦急。眼角余光看见黑衣人长剑齐齐向十九砍下时，展昭腾身而起，扬手打出袖箭。
　　三点寒光，破风而出，精准的钉入三个黑衣人的右肩。十九瞅准时机，无光横扫，血溅黄土，三条手臂齐刷刷的砍下。
　　十九胡乱抹去脸上的血点，看着展昭蓝衣纷飞，手中宝剑翻转刺斩，剑气回旋。愣怔了一下，飞身纵上不远处的马匹，绝尘而去。

　　展昭见十九离去，心里大安。江湖都知南侠武功高强，其实真正和南侠比武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展昭素来不愿以武论英雄，却最恨不问是非不择手段的截杀。
　　面对苦苦纠缠的黑衣人。本是一身温润风骨的展昭，已显凌厉气势。剑指之处，势不可挡。不过片刻功夫，黑衣人就已经只有招架之力。招招夺命，却又剑下留情。
　　待到收剑落地之时，敌手武功已废，一个个等着毙命。
　　展昭冷冷扫视四下，缓步走向自己的马匹，路过茶棚时，对着早已经吓得哆嗦的老板，温和的道歉，“老丈受惊了。多余的银两，是展某赔你的桌椅钱！”
　　说完，纵马而去，只留一抹蓝影……

　　等展昭赶到会合的树林时，时近黄昏。
　　十九依靠着一颗大树，坐骑并没有栓好，而是踢踏着步子自己觅食。墨绿的衣衫有斑斑血迹，左肩处的衣服一团深色，被一条布胡乱的扎着。
　　展昭皱眉，原来十九还是受伤了。展昭蹲在十九旁边，伸手解开布条，两寸多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早已经止住，皮肉狰狞的咧着。展昭无言，尽量的用最轻柔的手法，清洗创面，上药，然后仔细的包扎好。
　　十九扬起染着血痕的小脸，眼中有惊恐，迷茫，还有厌恶。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紧紧抓着无光的手指泛白，还在颤抖。
　　展昭拍拍十九的肩膀，在旁边升起火堆，照亮已经被夜色笼罩的咫尺方圆。取了水囊，用润湿手帕轻轻擦去十九脸上的血迹和灰尘，又为他捋顺凌乱的头发，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十九对面，温和的看着他。
　　十九看着展昭，情绪渐渐缓和。拿起身边的小葫芦，绵软温和还有丝丝药香的竹叶青，暖了发冷的心，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哥，我下不了杀手。”
　　“明知道可能会被他们杀死，可是，我……我还是不敢杀人。”
　　“真讨厌他们的血溅到身上的感觉……恶心……”
　　十九越说越激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展昭挪了挪身体，伸手将弟弟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抚着。
　　“哥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不要再想了，以后……”
　　以后就习惯了吗？
　　展昭不忍说出，只能用自己的拥抱来安抚少年被惊吓的心灵。十九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沉沉的睡去。
　　相依偎了很久，展昭轻轻的将十九的身体靠回到树上，拿出厚实的氅衣盖好。突然的分离，展昭觉得身上有些冷，默默的添了些树枝。
　　一堆烈火，暖了身体，却不能熨帖疲惫的心灵。
　　展昭记起自己初出江湖之时，也是厌恶鲜血的。成名之战，自己单身战群贼。那一夜的厮杀，血染了衣衫，蹒跚离去时，自己吐得昏天暗地，恨不能一直泡在水里好洗去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道。
　　后来，江湖中风雨飘摇，习惯了不间断的刀光剑影，习惯了宝剑带出的点点热血。一心想着用手中三尺青锋，管尽天下不平事，杀尽作恶之徒。
　　再后来，随着经验的叠加，对虚无的荣誉胜负看的越来越淡，与人交手之时，杀招之后必留余地。然而面对作奸为恶之辈，却必取性命才肯罢休。与包大人相识之初，还曾嚣张的说出“展某手中宝剑就是王法”的话语，妄以一剑论他人生死。
　　再后来，追随大人左右，才逐渐敛了性情。不论如何大奸大恶之人，尽量留其性命，交予国法制裁。
　　如此改变，不过短短□□载的光阴。
　　展昭看着十九不很安稳的睡颜，心里越觉的心疼。才不到十五岁的孩子，终究被自己拖入了这令人厌恶的刀光血影之中……

　　第二日天亮，十九已经恢复常态。两个人一路策马疾行，终于在日落前赶回开封府。展昭自去向包大人禀告平仓之行的所见所获，直到月上枝梢才回到南篱院。
　　房间里面已经备好热气腾腾的木桶，展昭舒服的泡进去，让热水舒缓满身的疲惫。送水的杂役说，是三公子回来时就吩咐好，一定要备妥热水让展大人沐浴。杂役还说，三公子回来后就在沐浴，现在还没有起身……
　　展昭闭了眼，不愿再多想。已经选了这条道路，少不得继续前行。

　　可是展昭不愿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公孙策亲自端来清淡的饭食送到展昭房里。两人对面而坐。
　　一室摇曳的烛光，公孙策看着展昭欲言又止。
　　展昭放下碗筷，轻声询问。“公孙先生有话对展某说？”
　　“展护卫，你可是要将十九带入公门？”十九跟着展昭外出办案，很多人已经知晓。唯一不知的是，十九就是展旸。
　　展昭叹息，摇摇头，“展某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展某弃江湖入公门，已经亲身体验官场凶险。怎么会自作主张把十九也带入……”
　　公孙策奇怪，“那展护卫……”
　　展昭沉默一下，看着公孙先生缓缓开口，“展某只是想亲身带着他多经历世事，有展昭护着，总好过他一个人跌跌撞撞。过几年他长大了，该如何抉择，由他自己做主！”
　　单枪匹马，闯荡江湖。说给别人听是荡气回肠的英雄见闻，可是其中艰辛凶险外人如何能知道？
　　公孙策不再说话，轻轻执起酒壶，倒满两个杯子。无言对酌，各自想着心事。
　　“展护卫，你可后悔放弃了快意恩仇的自在生活？”这一刻，公孙策迫切的想得到展昭的回答，因为他们都在这个宦海中沉浮太久，久到害怕比肩战斗的同伴会突然抽身而去，留自己一人苦苦挣扎。
　　展昭抬眸，对着公孙策勾起一贯温和的浅笑。
　　“公孙先生很久之前就问过展某了。展某愿以手中宝剑，为世间百姓护头上一片青天，此志不渝，至死方休！”
　　“公孙先生，展昭，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