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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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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
天墉城中一改往日的清寒,鸡还没打鸣,山中就逐渐开始热闹起来。屠苏在天未亮时就在模糊中被叫醒,眯着眼睛愣神看了一会儿,发现陵越正穿戴齐整坐在自己的床头。
屠苏一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师兄……怎么了?”
陵越见他难得迷糊,心下软了一下:“今日除夕,本来师尊是嘱咐我带你一同下山带些新棉衣回来的,只是你既然睡着,就由师兄去罢。”言罢倾身帮屠苏掖了掖被子,“你继续睡会儿,师兄去了。”
屠苏此时脑袋方才有些清醒,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扯住陵越衣角:“我已经不困了,我跟师兄你一起去。”
言毕就撑起身子坐起来。
陵越望了眼扯着自己衣服角的那只手,唇边挂了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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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比山上更热闹。
酥糖味混着女儿红的酒香盈满了大街小巷,酒楼的老板娘裁了精致的年画贴在门前,商贩也应景地挂起了满街的红灯笼。
只是清晨,耳边就已吆喝声此起彼伏。
屠苏看着这些,觉得有些新奇,不免多东张西望了几眼。一旁的陵越见了,开口道:“屠苏你不常下山,你看看有什么想带回去的物什,师兄买了赠你,就当是新年礼了。”
屠苏摇头:“没有。”
陵越笑着问:“真没有?”
“嗯。”
陵越像是没有听到,停在了一个商贩前,挑下挂在眼前的一枚玉坠,转头问屠苏:“屠苏你可喜欢这个?”
屠苏被问得有些怔,再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陵越自己挑过了话头:“只是这玉的成色不佳,还是另挑一个罢?”
“师兄——”
陵越又挑出一个腰佩:“那这个如何?”
“不——”
“这也不喜欢?”陵越放回了腰佩,打趣道,“师兄难得送人东西,你再这么嫌弃,师兄下回可不再送了。”
屠苏看着陵越,抿唇不说话了。
陵越又翻了翻,手中多了一件东西,他转身递给屠苏:“这剑穗如何?”
陵越手上的剑穗坠了一块玉,玉在晨光中光华流转,看得出是块质地极好的玉。只是剑穗的穗摆看上去有些旧了,通体散着温润之气。
屠苏顿了顿,伸手去接剑穗。
陵越笑道:“那师兄就送你这剑穗了。”
他掏出钱袋问商贩:“老人家,这剑穗值多少?”
年迈的商贩凑过身去看着那剑穗,迟疑着开口:“这……”
“一锭银子如何?”
商贩呆了呆,反应过来时咧开了嘴:“好好,好好好,就一锭银子。”
等到商贩看着那两个隽秀的年轻人走远后,边收起银子边疑惑。
自己摆了这么多日的摊,却对刚刚的那枚剑穗没有一点印象。
果真是自己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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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完棉衣后,屠苏随着陵越走过街巷。
不远处有孩童接过一妇人用红纸包裹起来的铜钱串,见屠苏疑惑,陵越解释道:“山下过除夕时长辈要给晚辈些用红符包起来的铜板,夜里的时候将铜板压在枕下,保来年无病无灾。”
屠苏了悟。
“长兄如父,算起来我也是你的长辈。”陵越望着屠苏笑,从袖袋中拿出一封红纸包的信笺给屠苏,“里面也没什么,就当是个寓意,屠苏你回去就将它压在枕下罢。”
屠苏摸着薄薄的信笺,略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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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和屠苏回去的时候,红玉和芙蕖已经剪了各式各样的年画贴满了每个弟子的屋前,就连山门前的那颗槐杨树树干上也被糊了一张红纸。
肇临正和另一个小师弟争抢一张年画,被一旁的陵端喝止了,最终那张年画到了陵端的手里。
芙蕖安慰了几声敢怒不敢言的肇临,说了两句就瞧见了陵越的身影:“大师兄屠苏你们回来得正好,我们刚想着给师尊屋前贴张什么年画合适呢。”
陵越走上前看了一眼,挑了一张出来。
芙蕖转了转眼,想着再说些什么,陵越却笑道:“我们还要将棉衣送到师尊那,就先走了。”
芙蕖鼓着腮看陵越走远,一旁停下的屠苏也跟上去了。
红玉的视线在芙蕖的脸和陵越的背影之间打了个转:“陵越他对谁都这样,你也别太在意了。”
陵越对屠苏就不这样。
芙蕖心下有些不平衡,多看了眼屠苏的背影,看着看着却停住了。
红玉见芙蕖发呆:“怎么了?”
芙蕖摇头,继续低首剪着年画。
那个剑穗……怎么看起来和大师兄之前的剑穗这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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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屠苏正要睡下时,突然想起白日里师兄给自己的东西,便找出那个红信笺,好奇地打开看了眼。
信笺里面除了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屠苏拿着纸翻了翻,确实没写一字。
这是何意?
屠苏无言,叠好了信塞进了枕头下,铺开了被子睡下。
大概又是师兄开的玩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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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君无字笺,长安此生愿。
今夜又是明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