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精悍短篇]》糯*糕

2、忘川·续

　　续

　　又一次的轮回，木叶再一次站在忘川一畔，一叶扁舟静静的停在她的脚边，她摸着腰间的铃铛，她知道她与常人不同，她清楚的记得阴间发生的任何事，甚至…前世的事儿她也能依稀有了回忆。
　　她曾困扰的询问过阎君，阎君给她的答复是，她用她的生生轮回修仙，早该升仙，却出了差池，她早已不是凡体，自然有所不同。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枚银铃…
　　木叶看着摆渡人手腕上的铃铛，叮铃的声响和自己腰间追的那个一模一样，她终于忍不住的询问，你是否是我前世的故人，换来的只是继续叮铃作响的银铃声和摆渡人的沉默。
　　“你该下船了。”
　　摆渡人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静谧，她走下船，摆渡人头也不回的再一次将船摆渡走，叶木摇了摇头，走向前路未知的方向。

　　再一次，木叶踏上那叶渡舟，她没有一刻的迟疑，紧紧的抓住摆渡人的手
　　“是你吗”
　　她急切的询问着，她仍旧不能清晰想起前世的那个人是谁，但如此相似的感觉，相似的身形，甚至记忆里的声音，还有手上的银铃。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每天送走的幽魂太多了”
　　摆渡人定定的看着她，缓缓的摇摇头，木叶失落的松开了手，任由摆渡人还是缓缓的撑动竹篙，看着船一点点飘向江心。
　　也许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摆渡人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一丝感情，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总是甜的发腻的喊她叶叶，语中带笑懒洋洋的。

　　九转轮回，木叶再一次踏上遍布血红彼岸花的忘川河畔，她知道这是她的最后一次，前尘往事，每一件都在她的心底，甚至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午后，每一个夜半，连同所有的触觉听觉感官记忆也都回到了她的心底。
　　这一世，她将成仙，但即便冥君客气的将她奉为上宾，她却也一样要最后踏上一次那条渡船。
　　撑船的幽魂静静的和那条摆渡船出现在她的脚边，那个摆渡人仍旧低着头，安静的一声不吭，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浓雾中的忘川上听起来格外清晰。
　　木叶手有些不稳，她探出手，抚在渡船人的脸上，微微用力强迫她抬起头。
　　渡船人的动作顿了顿，顺从的抬起头，茫然的神情，澄澈的眼睛里似乎只印出了岸边的曼陀沙华。
　　“原来…真的是你。顾墨。”
　　木叶喃喃的，渡船人静静的看着她，无悲无喜。
　　木叶笑了，她紧紧的拥住这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幽魂，她抬头去吻顾墨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一如曾经顾墨吻她的那样，她笑的很开心，一直笑出了眼泪。
　　顾墨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这个抱着她又哭又笑的女人是谁，甚至都不知道顾墨是谁，但这个人的眼泪灼的她好疼，一直疼到了心底。
　　顾墨突然动了，就像是一种本能反应，有些手足无措的抬手，给木叶擦眼泪，轻轻的说
　　“你别哭，我好心疼。”
　　木叶错愣的看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记得我？”
　　回应她的是顾墨莫名的摇头，顾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铃，她不懂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她是忘川上给亡魂渡船彼岸的幽魂，哪里来的心。
　　木叶看着顾墨，双手拉起了她的手，拽的紧紧的
　　“跟我走吧。”
　　“去哪。”
　　“回家。”
　　木叶轻轻吐出家字的时候大量的灵力涌入顾墨的身体，忘川河上由于法阵凝化出各种幻光形态，猛地一道光束好像冲破了六界结界，当冥君赶到时只剩下一片狼藉，再也没有木叶也顾墨的身影。

　　木叶栽倒在溪边猛地咳嗽，血似大朵大朵的山茶花般绽放在水面上，她怀里抱着一棵翠色欲滴的绿竹。
　　木叶静静的靠着溪岸的石头休息，很快顾砚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看到她怀里的那颗绿竹时脸色恍然一变，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妹妹…”
　　顾砚轻轻呼着，绿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木叶抚着绿竹，冲顾砚露出个安心的微笑。
　　“能帮我找个，适合你们生长修行的地方么，百年？千年？她就会应我了。”
　　顾砚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努力撑起一丝笑
　　“你们的小屋后头就挺好的。我这就去帮你收拾一下。”
　　顾砚消失了，她挥手就在小屋后清出了快不大的位置，刚好够种下一棵绿竹。千年后…她看的出来发生了什么，即使木叶用尽全部修为换回顾墨的真身又能如何呢，她已经感觉不到顾墨的魂魄，大约是木叶强大的灵力冲破对顾墨的魂魄束缚时，连她的魂魄也已经冲散了吧。
　　顾砚无可奈何的苦笑着，这些她都能看出，木叶自己又怎会不知，失去了仙身，失去了全部灵力的木叶，怕也时日无多了。

　　那棵绿竹被种在了木叶的窗前，木叶几乎什么都不干，就是养着棵竹子，顾墨来给她送柴米油盐时，又见她向着这棵竹子轻声说道着什么
　　“诶，顾墨，你还记得你把兔子给我的时候么，你好可恶，明明是偷了人家的兔子还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你怎么就不能长快一点儿呢，马上要到元宵了，不是年年你都嚷着要我和你一块去的吗…”
　　……
　　……
　　……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顾砚默默给床榻上的木叶递上那件毛茸茸的大衣，木叶有些艰难的坐起身穿上外衣走出们去，轻轻把竹叶上的雪拍掉。顾砚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
　　“已经到了么”
　　“…能坚持到现在，我已是满足。”
　　木叶抚摸着竹子的枝干轻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寒冬，这棵竹子也从来不会又冰凉的触感，总是四季如常。
　　如果说木叶还仅仅残留下的灵力能做到的，就是预知自己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今天，也许就是最后一天。
　　顾砚走了，木叶一个人坐在雪地里，静静的闭着眼睛靠着那棵竹子，她脑海里莫名想起原来发生过的一幕。
　　她们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一天顾墨趴在桌上笑嘻嘻的问她
　　“叶叶，你知道我对你这叫什么吗？”
　　木叶茫然的摇摇头，她对她好，叫什么？
　　顾墨没形象的大笑着，说她竟然不知道，看的木叶一头雾水，顾墨得意的说
　　“那等你知道那天再回答我吧，然后我再告诉你答案对不对。”
　　木叶摸摸身边的雪，白的就像是当时顾墨给她的兔子，她轻声的和竹子说话
　　“叫爱情？你说啊，我回答的对不对。”
　　没有回应，木叶也再也没有说话。
　　顾砚远远的看着，原本四季常青被木叶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绿竹，一瞬间开花了，满树的竹花把她也看呆了，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落下的叶子花瓣安静的盖着在它之下如同恬然入睡的木叶，静静的，无声无息。
　　顾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也许顾墨还有一丝魂魄存留，她现在正在紧紧的拥着在雪地里睡着了的木叶，轻声骂着她不怕着凉。

作者有话说

　　补了个结尾，写着写着把自己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