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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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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年之后,承欢仍会时常幻想她与清芷一起的场景。
她自悠悠的睡意中醒来。是午后的时分。清晰地辨闻到院前树上夏蝉在鸣。窗台上小盆的粉红杜鹃开得正盛,花色极美。大树上栀子花香的浓郁味道阵阵传来。清芷与孩子仍在安睡。她的手臂枕在孩子颈下,脸上有祥和之感。
承欢静静望着她,感觉到她的面容与少女时略略有些不同。一样的眉眼唇角,脸部轮廓却呈现出细微的变化。也许是与她分别太久,她甚至有些疑惑,清芷眼角的那颗黑痣是何时出现的。在承欢的记忆中,清芷的脸容一向完美无瑕,从无错漏。
午间的清寂静籁,让她又感觉困倦。俯下身,再次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她看到少女时的清芷,穿着白衣蓝裙,微笑盈盈地站立在自己面前。她递过来的青苹果上仍有一枚树叶。接过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彼此坐在大树林荫下静静地吃。
清芷说,我在读一本小说,是一个爱情故事。
她说,结局如何。
清芷说,是一场悲剧。他们相爱,最终却无法一起。各自结了婚,与不相识的人共度了一生。
她说,这也许是对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找到钟爱的人过完一生。
清芷说,我偷偷在卫生间里哭。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未来。这样可怕,要如何才能忍受。
她说,所以年轻时,就要好好恋爱。或许成长之后,就再无机会。
清芷转过头,面对她笑,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她啃下一口苹果,抬头望到头顶树叶在风中晃动摇摆,热烈阳光从缝隙间错漏下来。她闭上眼睛说,有梦幻般眼睛的英俊男子,给我说美妙的故事,带着我一同流浪。看尽世间一切美好的景物。可以珍爱我,从初始至终老。分开一会便要相见,相见之后仍会想念。
清芷有些黯然,说,这样的男子哪里可以寻得。人人都想得到。
她吃完果实,抬起手,远远地扔掉果核。她说,所以我们必须等待。时间还没有到,他最终会来。
那年,她们十七岁。穿一样的裙衫,梳一样长度的黑色直发。言行举止也因常年亲密相处而极为相似,同学们亦称她们为两生花。承欢有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五官立体,眼眸明亮有神,如同混血少女。而清芷看上去圆润纯真,有猫一样灵巧透彻的双眼。
她们因同桌开始熟识,并渐渐做到形影不离。即便上厕所,亦是要时时都在。日日有说不完的话,回到家中,有时想到遗漏之处,又会打到对方家里来。
买一样的裙子,一样的皮鞋,一样的日记本。是粉色碎花皮质封面的厚重笔记本。每日都会写下日记,然后会在白日课间与对方交换来看。因此从不存有任何秘密。英俊的英语老师是她们日记本里时常出现的角色,也许是公平地爱慕一个不可得到的人,她们时常戏谑对方,又时时鼓励。在英语成绩上,她们要比之其他科目要突出的多。也许是想尽力拥得英语老师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有时,她们会分享男孩的手写书信。她们是容颜出众的少女,在学校中,自然受到大群男孩追捧。高年级男生时常会跑到教室窗户边,朝她们吹口哨。也不知他们爱着谁,也许只不过是想欣赏两个人同在时所散发的美感。清芷与承欢各有所长,没有谁比谁逊色。
有慎重的暗藏心意的男生,会在信纸上工整表明心迹,然后在不经意间投递到她们的书本中。承欢丢弃过,但被清芷拣择过来。她说,让我来读一读,看看他会否有好的文采。
心怀柔情的男孩,会在书信中引用诗句,所写下的文字也是情真意切。两人读来不禁唏嘘感叹,遗憾只是,无法响应对方的爱意。不会回复,让静默悄然说出自己的选择。
莽撞而热烈的男孩,会在学校门外,走来约清芷。言语直接,眉宇灿烂。通常承欢会帮忙回答,她说,我看到班主任自办公室出来。男孩多半惊慌失措,无法得以响应,便渐渐闪离。她们则大笑着跑远。
停下来时,清芷说,这般男孩,哪能喜欢他。看似有力,实则仍是幼稚的孩子。
承欢说,也并无英语老师那般英俊。她顿了顿又说,老师他有否女友。
清芷说,我原见过他与一个女子在学校并肩走过。她并不是学校的老师。
承欢问,她美丽吗
清芷笑说,你要我如何说。
承欢甩起眉毛,直说无妨。
清芷细细描绘,她有黑色长发,耀眼的脸庞,长而美丽的腿。
承欢低头不语。
清芷望她,又说,最重要的是。
承欢抬起头来问,是什么
清芷笑,她的左眉心有一颗黑痣。
承欢一怔,思索一圈,才想来是清芷在调笑她。冲上前去,忙不迭地拉她长发。
清芷直喊求饶,口中忍不住又在说,那你为何又不同我说起。我若不见,你不来相告,我便也不知。
承欢松开手,挽过她的手臂,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在考虑是否重新调整课程内容事宜。
清芷微微一笑,斜眼望她,是吗?
承欢一手搂住她的脖颈说,沈清芷,不要整日想着男女之事。
她们常去市里衣服店铺逛。承欢与清芷所喜欢的款式类型彼此相异。承欢喜爱宽松舒适的大版衣物,而清芷的偏好更为贴近少女的情怀。碎花连衣裙。白色蕾丝小衬衫。印花卡布里裤。诸如此类。
但她们总愿意耗费时间买到同样的彼此都为喜爱的衣服。有时,清芷也会愿意穿灰色宽松长裤,帆布鞋。而承欢也会换上一件波点白裙,虽然平跟小皮鞋让她脚后跟磨出血珠来。她自嘲说,这是做女人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