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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伐社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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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宇对鼠屁猝不及防,却忽然觉得带脉鼓胀,牵引右手横刀一挥。平地上骤然风紧,原本汹涌而来的鼠屁黄雾再度被倒卷回去,那些放屁的黄毛老鼠自己迎了个正着,纷纷吱吱大叫起来,前爪乱挥后腿乱蹬,有的跌进河里,有的撞向鼠洞深处。皓宇又惊又喜,却不敢大口呼吸,只得将内息在带脉中转过一转,牵引手上经脉再度发招。
皓宇在树桥上踏步而行,刀锋过处犹如虎啸披靡,原本围堵皓宇和韩仲晰的老鼠三招两式就被皓宇杀散。韩仲晰赞道:“皓宇兄弟,真是好俊的身手!”
皓宇回头道:“这应当是托了那楼蛇的福,我们抓紧突进,趁着楼蛇给我的功力没有失效,赶快把这鼠洞端了。”
这地下河的对岸没有假设照明用的火盆,皓宇从韩仲晰手中接过火把,观察起周遭地形。他们现在所处的溶洞在不远处分为两支,其中一条隧道高大宽敞,另一条则相对狭窄。皓宇自然选大道而行,却在进去之前搬石头把小路堵了大半。如此一来,如果有什么东西经过小路,必然会在堵路的石头上发出些许声音,经过鼠洞隧道的层层回荡放大,就算皓宇深入大道也能清晰可闻。
或许刚才被皓宇神威所镇,一路上虽然鼠声窸窣,却无一再敢出头冒犯。溶洞一路缓缓向下,周遭青苔植被却越来越多。不少奇花异草群丛而生,也不知天然如此,还是那些鼠辈栽培。韩仲晰看到其中几位珍草,心中不由大喜,看来大理派他苦苦寻觅的静魂草,当真要着落在这鼠洞之中。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寻找药材,他们继续前行,却又遇地下河拦路,看其规模想来该是之前那条河的支流。不过更令人注意的是这河上架的是座石桥,且因为两岸高低不同,石桥被修成了台阶的形状,这绝不是无智鼠辈能够造出来的。
楼蛇说洞庭湖鼠妖到处抓小孩,是为了祭邪法救治他们的首领大鼠王。如果走到鼠洞深处发现了人工修凿的痕迹,那么很可能在附近就会有施展邪法的祭坛。也就是说,等着皓宇和韩仲晰解救的孩子们也离得不远了。
两人下了台阶石桥,前方道路又分为两条。左手边的道路伴着地下暗河,借着水光能看得出其中幽深狭长。另一条还是通往溶洞深处的大路,却黑黝黝地看不清楚。皓宇仍想选择大路而行,却听黑暗中嘶声不断,无数荧荧绿点先后亮起,乍看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皓宇和韩仲晰不由得往小路的方向退了几步,便见无数匍匐在地的老鼠,抖着全身棕毛,槽牙咬紧瞪着皓宇和韩仲晰,渐渐从大路后的黑暗中爬了出来。不过,他们始终与皓宇及韩仲晰保持着一定距离,与其说是在蓄势攻击,更不如说像是在死守对峙。
皓宇思索片刻,便猜想这些老鼠其实很忌惮自己与韩仲晰,只是如果他们想要继续深入溶洞,就只得牺牲一切来阻挡,那么这溶洞深处的东西,重要性自然不言自明。他对韩仲晰道:“韩公子,看来孩子们就在这里边,我们杀进去!”
韩仲晰点一点头,两人便各自挥刀,朝鼠群冲去。鼠群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都是没有套路的血肉之躯,只懂得前仆后继,遇到站开距离把刀挥得水泼不进的皓宇和韩仲晰,便好像遇到了两台活生生的绞肉机。皓宇当先开路,韩仲晰在后补刀漏网之鼠,在数以千计的老鼠尸山间铺开一条血路,最终来到一间高大宽广的石室前。
这石室中是一座下沉式祭坛,形如八角海碗,每一个角上都有一个三人合抱大小的火盆。祭坛中央的祭台修成圆形,石室天顶有光柱投下,正好将祭台笼罩其中。
皓宇和韩仲晰看到这个祭坛便吃了一惊,因为这个祭坛跟黑水白河将军冢地下的祭坛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吃惊太久,因为在那祭台上的光柱之中,有一只壮硕魁梧的白毛鼠人倚着一柄白骨制成的巨斧箕踞而坐,似乎正在沉睡,很可能就是楼蛇所说的大鼠王。而在他身边,三四十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没有半点声息,也不知究竟是死是活。
所谓“投鼠忌器”,说的就是皓宇和韩仲晰现在的处境,孩子们离那大鼠王实在太近了。皓宇心头转过好几个想法,最终都因会惊动大鼠王,双发争斗连累孩子。忽然他觉得鼻子有些痒,尽量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便见一道碧烟从他鼻孔里蹦出,在他面前转了几转,化成一只龙首蛇身,肋插双翅的怪物模样。
那怪物笑了一声,却是楼蛇的声音,它道:“想不到大鼠王这家伙,被我掐了地脉断掉生路,竟然沦落成这副德行,比我预想得还要糟糕。”
韩仲晰吃了一惊,穿越而来的皓宇却不以为意,道:“楼蛇前辈,我不管你怎么跟我进来的,现在别说这些废话,快出主意怎么救这些孩子。”
楼蛇道:“一个一个拉上来就是,你别看大鼠王这斧头吓人,他现在可是想动都动不了。只是奇怪,他手下的鼠妖都哪里去了,居然不在他身边护卫,就这么让你们两个傻小子闯了进来?”
皓宇奇道:“鼠妖?难道我们刚才杀的不是么?”
楼蛇嗤笑道:“那些顶多是成精的鼠怪,连妖精都算不上。我劝你们动作快点,把孩子拉上来就把大鼠王给我灭了,省的夜长梦多。”
皓宇点一点头,就和韩仲晰一起探入祭坛,双眼盯着大鼠王的一举一动,分头摸到一个孩子身边,一探还有呼吸,总算松了口气。往返几十趟,终于把孩子都送到距离稍远的安全地段,楼蛇道:“好了,你们两个傻小子,自己想办法送他们出去吧,我分出这道元神就是为了消灭大鼠王,不随你们去了!”
楼蛇话才说完,便如开弓离弦的利箭,化作针尖一样的碧光,朝大鼠王的胸口刺去。但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呼啦”一声响,从石室一侧横飞出一物,正正挡在大鼠王身前。楼蛇分裂的元神撞在那东西上,惨叫一声便消融殆尽,皓宇和韩仲晰这才看清挡住楼蛇的是一面古朴厚重的青铜盾牌。
一道棕影跟着掠到青铜盾牌之后,却是一只丈二高的人立巨鼠,全身青铜盔甲,举了青铜盾牌便朝皓宇和韩仲晰这边撞来。面对这种冲撞,皓宇和韩仲晰本来只能闪避然后趁其调转不灵而马上反击,但此刻他们身后都是孩子,只得咬牙迎击。
刚才楼蛇的舍身一击被那青铜盾牌轻松挡住,皓宇和韩仲晰此时自然不敢真的硬拼,他们运转巧劲,将那巨鼠的冲力由横转直向上喷涌,他们自己则向着相反的地面落去,借力反蹬再攻巨鼠。而那巨鼠身在半空无从着力,攻势消了大半,却“刷”地从身后抽出一柄青铜战刀,仗着重力朝着皓宇和韩仲晰当头劈下。
三把刀“当当当”一次碰撞,双方各自后退,交手的第一回合便以不分胜败落下帷幕,但那巨鼠以一敌二,还是占了上风。
巨鼠双腿前后叉开,一手撇刀一手抬盾,除了皮囊还是鼠辈之外分明就是个从战场上下阵的将军。它双眼怒火炽盛,胸膛却随着口鼻的喘息而起伏,显然刚才情急救主,用了全力。看到它,皓宇才明白究竟妖怪是什么样子,之前遇到那些老鼠个头虽然大,但还真不是妖。
飘渺峰上的典籍里说天地为盘古所开,盘古死后精气神化为伏羲、女娲、神农,三皇分别创造神、人、兽三族,而妖乃是兽族激发神农遗力,经历成精开智与成怪不老后,方才修成。妖拥有近似人类的炉鼎可以修炼,却同时保留了兽族强悍的力量,修道未成的人对上往往很难对付。
鼠将军身后陆续汇集来五只个头略小的鼠妖,但它们每一个都比韩仲晰要高。皓宇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问韩仲晰道:“我们怎么办?”
韩仲晰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不可能把孩子们再丢在这里,但就算孩子们现在全都清醒着,凭他们自己的脚力与心智,逃肯定也逃不快,面对鼠将军和他手下的鼠战士,他们最终只能全部陷在这里。他们费尽千辛万苦闯到这祭坛,眼看就能把孩子们救出去,哪里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韩仲晰想了想,道:“皓宇兄弟,这里由我拖着,你快去解封楼蛇前辈,请他来对付这些鼠辈。如果不这么做,这些孩子一个也走不了。”
皓宇道:“我明白现在只有我能解封楼蛇,但远水终究救不了近火,我们跟这些鼠辈拼了就是,我看他不见得能赢我们。”
他俩还在商量,那厢鼠将军却不在给他们时间,毕竟这祭坛是鼠洞的根本重地,既然皓宇和韩仲晰趁它不在闯了进来,它就绝不可能放他们活着离去。鼠将军又一次突风般冲来,他们已没得选择,急忙跨步转势,将战场尽量拉远,以免伤到孩子。
这鼠将军也不知在军营里偷吃了多少军粮,一刀一盾上手,尽有无穷路数,刀刀都是力求一击毙命的战场杀招。韩仲晰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的长衫已被削成了短打。皓宇也一次次在鬼门关前打转,冷汗浸湿衣衫,全都贴在身上。
鼠将军虽然勇猛,但它毕竟智力有限,不知不觉被皓宇引到大鼠王身边,一个“突风击”冲撞过来,皓宇侧身一闪,鼠将军便一盾撞在大鼠王身上,险些将它撞下祭坛。而鼠将军这一招盾击之后自然跟上刀斩,此刻硬生生止住,只听“喀啦”一声,右臂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脱臼。
皓宇落井下石,一招“雷霆震怒”直砸下去,在鼠将军的后梗上开了一道深粗的口子。鼠将军吃痛大叫,韩仲晰见鼠将军脑袋扬起,咽喉之处正是破绽,心念电转之间算好方位,弯刀脱手宛如雨后的彩虹,在鼠将军喉咙上带起一大蓬血花,然后回旋扎在大鼠王肩上。
原本鼠将军攻势凶猛,身体周遭劲气如刀,他手下的鼠战士根本无法参战。此刻突见首领被敌人击毙,全都惊呆了。等它们晃过神扑将上来,皓宇已又在鼠将军背上补过几脚,将他重重踹在大鼠王身上,而韩仲晰的单刀,则将它俩串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韩仲晰空手对上两个鼠战士的利爪,顿时只能躲闪逃窜,毫无反击之力。皓宇急忙突围过去,斩了其中一个鼠战士,却见不远处一个鼠战士已摸到孩子们的身边,正高举利爪准备刺下。他气急攻心,发出一声嘶哑的大喊,如韩仲晰一般钢刀脱手,如经天的流星,将那鼠战士钉在墙上。
可是这么一来,皓宇也就手无寸铁,而鼠战士还剩下三个。鼠战士见首领和同伴先后被眼前的人类杀死,都血红了眼睛,奋力挥着利爪,在所到之处留下深深的沟壑。
皓宇和韩仲晰正一边躲闪鼠战士的攻击,一边思索破敌的办法,鼠洞中却突然震颤起来,细碎的沙土自洞顶漏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皓宇二人以及三个鼠战士都不禁停手抬头,却又听两声鼠战士的惨叫,竟是那大鼠王一手一个,抓了其中两个鼠战士送到嘴边活啃起来,鼠战士身上流下的鲜血淌到它的白毛上,居然全被吸收得干干净净,一丝红色也看不到,而再看被皓宇和韩仲晰联手击毙、死在大鼠王身边的鼠将军,早已成了一块老鼠干。
原来那大鼠王虽被楼蛇掐了地脉断绝生机,但体内一口妖气始终尚在,一旦得了滋养便可翻身复活,而这也是楼蛇拼着元神碎裂,也要分神来刺杀大鼠王的原因。
鼠将军四处掠夺幼童,就是为了靠幼童充满灵力的大补血液来救大鼠王。但其实他自己成妖数百年,一身妖血并不输给那些幼童。只是它知道如果不抓够满足大鼠王的幼童,它自己就会在大鼠王复活之后被第一个吃掉。所以复活一事拖了两百年,直到现在不得不做了鼠将军才开始到处抓人,并且远赴他乡,冒险去抓灵力十分强大的少女,这才让皓宇和韩仲晰钻了空子,闯进鼠洞里来。
鼠将军被皓宇和韩仲晰杀死,尸体与大鼠王贴身相连,一身精血尽数被大鼠王吸走,让大鼠王得以复活。大鼠王占着鼠洞的地眼,他的情况发生变化,整个鼠洞立即地震山摇。但仅仅吸了鼠将军的精血还远远不够,大鼠王哪里会管眼前是谁,伸手抓到两个活物,不由分说便啖下肚去。
最后一只幸存的鼠战士被吓破了胆子,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却反而暴露了自己,被大鼠王甩过尾巴卷了回去,吊在嘴边用力一缠,绞出一肚鲜血吐进大鼠王口中,死得比那两个被大鼠王抓住的鼠战士还惨。
大鼠王吃完三个鼠战士,似乎暂时饱了,打了个嗝便撑着骨斧试图站起。但他坐了两百年,双腿已僵,试了几次都没能站好,气得大吼,又惹得鼠洞一阵地震山摇。
皓宇和韩仲晰对视一眼,悄悄退到孩子们身旁。但还是和之前的情况一样,这些孩子一来年龄太小,而来数量太多,就算趁着大鼠王腿脚不便,想逃估计也没法逃远,他俩终究要跟大鼠王一战。
可虽然大鼠王腿脚还需要时间习惯站立行走,但它的双手与尾巴却犀利如昔。眼下只有皓宇取回单刀,恐怕不是大鼠王的对手。这是大鼠王的鼻翼一掀一掀,似乎嗅到了孩子鲜嫩的香味,冲着皓宇这边转过头来,双眼爆出贪婪的红光。
皓宇、韩仲晰还有丧失意识的孩童都在大鼠王爪子与尾巴能够到的范围之外,但再耽搁下去,大鼠王行动自如是早晚的事。皓宇深息一口气,感觉带脉中的真力仍在流转不息,于是握紧了单刀,道:“韩公子,你把孩子们都叫起来,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他话音未落,已人随刀走,落在大鼠王身后,而大鼠王的肩上,则豁出了一个口子。大鼠王怒吼一声,旋身将骨斧扫来,皓宇滑步自斧下避过,脸上却被骨斧带起的劲气划出了几道血痕。
大鼠王的骨斧锋利沉重,斫在石壁上,用力拉了两下才拔出来。如此破绽皓宇怎能放过,拼着背上挨了大鼠王尾巴的一击鞭挞,一式“寸牙百毒”剐在大鼠王腋下。这一式乃“万蛇刀势”中的毒招,需以内力抖动刀芒,达到一击碎千的效果。皓宇这一刀斩中没有筋骨保护的血脉,大鼠王持斧的一条臂膀就算是废了。
大鼠王吃痛,后腿却往前迈了一步,撞下祭坛,左前爪顺势朝皓宇拍来。皓宇之前被大鼠王尾鞭击中,淤血压了经脉,身子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大鼠王开膛破肚,扬刀上撩用出一招“青蛇拦路”,刀尖对准大鼠王的掌心,只求拼个玉石俱焚。如果大鼠王拼着左掌被皓宇刺穿撕裂而杀了皓宇,那么皓宇也总算坏了大鼠王的一对前爪。韩仲晰接着再战,当会轻松很多,甚至能有胜算。
而刚刚复活的的大鼠王自然不会干这样吃亏的事情,它翻转左爪,改拍为切,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刀芒,却中了“青蛇拦路”这一式的后手刀招。皓宇刀刃跟着侧切,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大鼠王的腕动脉,刀锋所及,大鼠王好不容易吸来的一点鲜血又复喷薄而出。
皓宇趁胜追击,双手压住刀柄奋力前推,但虽然他得楼蛇的十年功力相助,刀法得以破开大鼠王被削弱两百年的皮毛防御,却再也无力伤筋断骨,将大鼠王的左爪齐腕切下。而大鼠王也将左爪顺着皓宇推刀的方向往外甩,身子扭动带起右臂,朝皓宇露出破绽的左肩剐来,却突然再度吼叫一声,躯干一挺,右臂便失了准头,原来是韩仲晰已拾起鼠将军的战刀,正正砍在大鼠王的尾巴上。
鼠将军的青铜战刀乃是古物,锋利程度却不输当世兵器。韩仲晰一砍之下,大鼠王的尾巴齐根而断。大鼠王抬腿后蹬,韩仲晰不及回刀,只得放开刀柄徒手封截,被大鼠王一脚踹飞,但总算定住了身形稳稳着地。而皓宇也没闲着,这一场生死恶斗激发了他的无限潜力,一招“狂蟒归山”连人带刀撞进大鼠王怀中,刀尖朝上一送,想要刺进大鼠王的咽喉。
大鼠王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也激发了求生的潜能,歪头张嘴,竟然咬住了皓宇的单刀。皓宇用力回夺,单刀却纹丝不动,甚至大鼠王几次甩头,皓宇的单刀都险些脱手。大鼠王抬膝去顶皓宇,皓宇拽着单刀飞腿挡拆,同时也顺势去踢大鼠王的胸腹,却是如踢铁板,撞得腿脚生疼。
韩仲晰也又拖刀赶上,但皓宇和大鼠王纠缠太紧,他怕误伤而不敢妄动,只得守在边上掠阵。终于皓宇靠着一式“逆鳞褪幻”,让单刀摆脱大鼠王的利齿,韩仲晰立即挥刀补上,斩在大鼠王的左肋之间。皓宇落地之后喘了口气,又立即抢攻扑上,这次却没刻意施展什么刀招,刀尖朝前笔直刺进了大鼠王的胸膛。
大鼠王踉跄跌退几步,哀嚎着轰然倒地,再也不动了。皓宇和韩仲晰也终于松了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然而没过多久,大鼠王的尸体上隐隐有雾气升腾,韩仲晰道:“不好,这妖怪没死,他的元神要逃!”
皓宇只得苦笑,之前的激战虽然短暂,但已用光了楼蛇给他的全部力量。现在他的体内一丝真气也无,只能眼睁睁地看大鼠王的元神出窍。突然大鼠王之前坐卧的祭台上碧光连闪,大鼠王雾状的元神才离体正要逃亡,便被那碧光扑上,揉在一处。
但见一团半碧半灰的雾气在大鼠王尸身上方彼此倾轧,如风起似云涌,也好像衣服泡足了肥皂水在洗衣机里打着旋。最终是那碧光最终融合了灰雾,随后原地转过几转现出楼蛇的模样来。楼蛇对着皓宇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竟然把大鼠王打成了这副德行!”
皓宇闭上眼睛,道:“不得不说这是借了你的力量,不然我砍都砍不动他。话说你不是被困在锁妖石里么,怎么会从祭台里钻出来?”
楼蛇道:“那道士没在石头地下写咒文呀!只是锁妖石下就是地脉,直接联通到鼠洞里的这处地眼。大鼠王堵在上面,我就没法出来。我感觉到分出的元神碎裂,就知道坏了事。那后来地震,自然该是大鼠王复活了。这个时候只有我能来救你们,还不好好谢谢我?”
皓宇把头扭到一边,道:“是,谢!谢!你!”
楼蛇道:“这么敷衍?看来不再给你点好处,你是不会服气的。喝——”
它一声暴喝,双翼卷起一道旋风,将皓宇摄上大鼠王坐过的祭坛。皓宇还未来得及问它想做什么,便觉大股灵力自身下涌入,呜咽一声,再也动惮不得。
楼蛇解释道:“这地脉被我和大鼠王占住两百年,其中蓄积的灵枢地气不得宣泄,现在我俩都不在脉眼上,便会如洪水决堤失去控制,这方圆百里的山都得塌了。如今算你走运,我先把你灌饱,把去疏导地气。”
它又转头对韩仲晰道:“小子,你是凡夫俗子,身体承受不住地气冲击,就不要沾这个光了。”
韩仲晰奇道:“难道皓宇兄弟不是凡人?”
楼蛇望着皓宇,颇为狰狞的模样仿佛带了笑意,道:“总之他体质特异就是,你也别灰心,这里不久之后就会有地气散逸,你自行汲取,也会收获颇丰。行了,我先回锁妖石里,等这小子醒了,就一起出去。这些孩子怎么带走,你们自己想办法。”
韩仲晰道:“前辈,既然大鼠王已死,你为什么还要回锁妖石里去?”
楼蛇笑骂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如果没人控制灵枢宣泄,地气就会如洪水决堤,毁了这一大片土地。在洞庭湖灵枢稳定之前,我不会离开的。当然,锁妖石也不会再留在地上,你们回头离开就是,不必来跟我道别了。”
韩仲晰拱手道:“前辈恩泽,在下没齿难忘,也替皓宇、这些孩子以及附近的生灵多谢您。”
楼蛇挥挥翅膀,示意客套话不必再说,又身化碧光,钻进脉眼里不见了。皓宇盘坐在祭台上,虽然没到肉骨愈创的神奇程度,但随着地气滋养,皓宇原本因为透支体力而黯淡的肤色渐渐恢复了神彩,甚至变得润盈。而韩仲晰得地气散逸的余荫,身上几处瘀伤气血也通了,只是不知为何,隐约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飘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随着散逸的地气渐渐消息,皓宇也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眸子清澈明亮,却因为身体的酸疼胀痛龇了龇牙。他圈着手臂走下祭台,问韩仲晰道:“韩公子,你感觉如何,没事吧?”
韩仲晰摇头,道:“多亏有楼蛇前辈,我没事。只是这些孩子们经历这些变故,却还醒不过来,我很担心。”
皓宇闻言去看孩子,只见他们依旧睡得香甜。皓宇挑了个年纪稍大的男孩扶在胸前,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但那男孩始终没有睁眼,只有稳当的呼吸、心跳和脉搏,还证明着他们还活着。皓宇心下隐隐担忧,这些孩子现在就和植物人一样,难道是已被邪法攫了灵魂?
他还想再试试唤醒其他人,却发现之前被他飞刀钉死的鼠战士脚边,落着一个大大的麻袋,看麻袋的形状,估计里面装着的也是从外边掳来的什么人。这个鼠战士该是负责背负这个麻袋,所以起初没有参战,直到皓宇设计杀死鼠将军,那鼠战士才依葫芦画瓢,想要袭击孩子,结果反而送了自己性命。
皓宇和韩仲晰围着那麻袋,将袋口麻绳解开,把麻布渐渐翻下,看到麻袋里的人,都惊呆了。
因为,被装在袋子里的,正是李忆如。
李忆如和孩子们一样,仿佛睡着了一般。皓宇吼她的耳朵,拍她的脸颊,摇她的身子,全都无济于事。不过,就在皓宇晃动李忆如的时候,却有一抹黄萤自她腰包中挤出,仿佛被皓宇吸附般轻轻飞来贴着皓宇的衣服。
皓宇奇道:“这是土灵珠?”
韩仲晰道:“应该是的,李姑娘之前在将军冢用过。嗯,应该是皓宇兄弟你身上现在地气充盈,所以才会吸引土灵珠来依附。”
皓宇道:“地气?对了……是楼蛇那家伙弄的吧?你没说我都没意识到,这回还真得好好谢谢他,送我这么份大礼。”
韩仲晰道:“楼蛇前辈为了稳定地气灵枢,还会在锁妖石里呆一段时间。但它说锁妖石不会留在地面上了,让我们不要再去找他。”
皓宇点头,道:“好吧,我们还是解决眼前问题要紧。虽然我们解决了大鼠王还有他的妖怪喽啰,但这老鼠洞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鼠子鼠孙。这么多孩子要弄出去已经很难办,现在还多添个大姑娘。”
韩仲晰瞅着土灵珠,提议道:“皓宇兄弟,不如你催动土灵珠试试?”
皓宇摸摸鼻子,探视内息,只觉得精纯的天地灵气正以他的带脉为中枢,在奇经正经里循环不息,于是也觉得可行,伸手把土灵珠拈来捧在掌心,缓缓注入真气。土灵珠上渐渐亮起黄光,一眼望去仿佛拇指大小的珠子变成了单手可托的小球。
皓宇再学着李忆如当时祭土灵珠时的模样,引导真气下行,珠上光晕便真如水银泻地,在地面上流淌出一轮土灵法阵,将李忆如、韩仲晰以及众孩童圈在其中。但由于入阵的人多了,皓宇第一次施法气力不支,土灵法阵转了两转,竟然就此断绝,皓宇施法中断,险些背过气去。
皓宇喘了几口气,苦笑着对韩仲晰道:“看来靠我是动不了土灵珠了,恐怕我们还得从唤醒李姑娘这条道上想办法。”
韩仲晰微微点头,他沉吟片刻,又看了几个孩子的情况,道:“我觉得他们是中了效力稳重悠长的迷香,所以才会失魂不醒。皓宇兄弟,如果李姑娘他们中的迷香是这些鼠妖自行炼制,那这洞中的奇花异草里肯定有一种能够作为解药。而且刚才我们还有一条路没走过,我想过去探探,这边就麻烦你守着了。”
皓宇心想韩仲晰一人探路虽有风险,但相比之下他独自行动也更方便些。何况皓宇现在确实比韩仲晰适合坐镇石室,以保护沉睡着的李忆如和孩子们。最不济韩仲晰遇到危险,逃回来让皓宇对付也就是了。
方才皓宇入定时,他已为几个孩子望诊切脉,确认他们身体并不问题,只是或许因为很久没好生吃饭而有些发虚。他父亲是白河医仙,年幼时耳渎目染,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后来在南疆也学医道,可谓汉苗结合。经过一番检视,他发现孩子们的呼出的气息有些异样,乍一闻到会有隐约的甜香,但仔细辨别却什么也无法发现。
有了排查目标他再重新切脉,并探听孩子们的肺部声息,最终确定孩子们的肺里有些类似迷香的东西,经孩子们的呼吸在口鼻间接触新鲜空气,不断循环往复,是以效力生生不息,令孩子们迟迟不能醒来。至于李忆如,因为男女授受不亲,韩仲晰没给她作详细的诊断。但从望诊的角度而言,她的症状与孩子们是一样的。
韩仲晰与皓宇达成一致意见,便从先前的战场上寻回自己的弯刀防身,然后独自退出祭坛石室,举着火把去找迷香的解药。返程的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滋扰,韩仲晰甚至再没听到一丝老鼠的声息,仿佛这一窟鼠辈,都已窜逃得无影无踪。这是因为他与皓宇屠杀群鼠在先,击毙大鼠王、鼠将军及众鼠战士在后,已令其它神智未开的鼠辈肝胆俱裂,嗅到他们的气息就会下意识地逃之夭夭。
因为是来寻药,韩仲晰仔细辨别花草,若有稀罕药性,便采集收入囊中。如此边寻边走,花了大半个时辰来到鼠洞另一条道路的最深处,便见一大丛淡青色的矮草,默默沐浴着隐隐泛紫的蕴蔼。韩仲晰看到那些草,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静魂草找到了。
传说其实静魂草其实不是草木,实乃怨气所化,聚阴而生,但只有在水脉丰富的地方才能生发长大。看来鼠洞的这条道路尽头,便是洞庭湖附近最为阴郁的角落。而为了防止静魂草被韩仲晰的活人阳气消融,韩仲晰取出一瓮小小的炼蛊皿,催起苗疆巫术,贴着静魂草将其摄入皿中炼化。
等这一垄静魂草被采尽,韩仲晰的炼蛊皿里也装满了紫青相间的细砂,那正是静魂草炼化之后的结晶。不远千里来到江南的任务终于完成,韩仲晰心中暗自兴奋,恨不得立马用上所有的疾行蜈蚣,再插上翅膀回苗疆去。
但他还记得要为李忆如以及孩子们找解药,回头又找了一程,韩仲晰终于寻到一株怪草。这草根茎泛红,不长旁支与叶片,茎顶结了一个黯淡无光的乌黑果实,将整株怪草压在了地上,所以韩仲晰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它。那乌果乍闻之下隐隐发臭,但仔细辨别却闻不出来,正好与孩子们的呼吸中的异物,既有天壤之别又有同工之处。
韩仲晰当即断定这乌果就是能解救孩子们与李忆如的特效药,将那乌果连着根茎和泥土挖起,带回祭坛石室。
皓宇见韩仲晰虽然去了太久,但总算满载而归,不由得抚掌大笑。韩仲晰考虑了一下,心想李忆如身子已经长成,且天生灵力强大,就算那乌果药不对症,也不至于节外生枝产生太大的副作用。于是心中默念了一声得罪,将李忆如当作试药童女,将乌果吊到她的鼻下,缓缓往乌果中注入真气,促进乌果的气息往外生发。
李忆如嗅到乌果那若有若无的臭气,眉头便轻轻皱了一下,仿佛正沉浸在美梦中的人被打扰了一般。韩仲晰见乌果有效,心头一喜加紧催促,李忆如再闻片刻,便激灵灵打了个喷嚏,睁开眼来。
她揉揉惺忪睡眼,辨清火光下的模糊面貌,嘀咕道:“我是在做梦么?韩公子,皓宇兄弟,你们怎么在这儿?哎?这里又是哪里?”
韩仲晰本来一手托着李忆如的后颈,见李忆如醒来,脸上一红手底便失了方寸,幸好他的大腿还让李忆如倚着,才没让李忆如摔在地上。他道:“李姑娘,你被鼠妖所劫,从苏州运到洞庭湖边。正好我们为了救被鼠妖偷走的孩子也到了这里,这才正好救了你。你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忆如揉揉太阳穴,道:“不舒服倒是没有,就是觉得闷得慌,还有点饿。”
韩仲晰道:“可能因为你中了鼠妖的迷香,昏睡几天没吃饭的缘故吧,我想你应该没事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救治那些孩子。”
他轻轻将李忆如放倒,便尽力掩饰慌乱地去让孩子嗅乌果的气息。李忆如轻轻一笑,道:“想不到你这呆子还有这一手,不过也不算意外,你爹可是医仙呢。你在苗疆见过圣姑婆婆没有?她有没有传你医术?”
韩仲晰手上活计不停,出声答道:“自然见过,她老人家是我师祖,蒙她老人家错爱,指点过我几天医术。”
李忆如笑道:“之前没问你师父是谁,但猜也猜得到是盖罗娇阿姨。行了,呆子你先救人吧。皓宇兄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皓宇将自己与韩仲晰到刀盟之后的事情说了,李忆如道:“哼,这群鼠辈,估计也是看上姑娘我的一身宝血,才大老远地跑到林家堡来暗算我。这回可多亏你们啦,否则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韩仲晰忽然想起一事,道:“李姑娘,你的腿?”
李忆如闻言一笑,也不顾春光探出裙摆,轻轻把腿扬了扬,顺势坐了起来,道:“姑娘我自有养伤妙法,这断腿已经痊愈了,你们别担心。呆子,恭喜你找到静魂草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苗疆去?”
韩仲晰道:“自然越快越好,把孩子们送回村子我就动身。李姑娘,实在抱歉,我不能送你回林家堡去了,请你体谅。”
李忆如一扬眉毛,道:“谁说我要回家?我突然失踪,家里肯定以为我又离家出走,那我不如真就再出走一回,我要跟你去大理!”
韩仲晰一怔,道:“李姑娘,林堡主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你……”
皓宇却道:“韩公子,我倒是认为,李姑娘可以跟你去一趟苗疆。你们不觉的很奇怪么?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苏州当地的朽鬼、闽粤一带的豪强,还有这洞庭湖畔的鼠妖,都不约而同地找上李姑娘。还有这个祭坛,几乎跟黑水镇将军冢里的一模一样,这些难道真的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