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夙》慕诗儇

5、山雨欲来风满楼

　　子璎自题字后心神便游离身体之外，少麒看向他时，但见他迷离如浓雾的茶眸，掠过庭内诸人，落在飘渺虚空。他周身的气息仿佛也沉寂下来，眼前万物似乎都暗了一层。

　　心中一阵恍然，少麒觉得这样的子璎极不真实，仿佛就要随风而去，他忍不住抬起左手欲搭上子璎肩头，忽听天边一阵笛声从天边遥遥传来，乐声空灵，轻慢悠远。风中飘落瓣瓣紫芍，淡香萦回，由远至近。但觉其味曼妙无比，浩浩乎如冯虚御风，翩翩乎如临云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庭中俊杰皆为笛音和芍香引诱，待回过神来天边已黑压压的一片，那群如鬼魅般的身影自水榭凉亭中缓缓现身，为首的绛蓝两道身影飒然而立，微微颔首行礼。绛衣女子手执玉笛，眉眼温婉：“玹璎阁绛殊见过皇甫前辈。听闻皇甫山庄有一奇珍，据说乃西王母故物，月光下可幻化出阆苑仙景，不请自然还望前辈见谅。”

　　玹璎阁乃江湖近年迅速崛起的神秘暗杀组织，行踪诡秘，从不参与武林事端，有江湖人士专门打探却无所图获。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天胤二年七月，玹璎阁潜入西域楼兰王宫，血刃楼兰王。天胤三年十一月，华山派掌门被杀于暗室，尸体旁整齐地叠着三张纸，皆是生平所做不耻之事，署名乃玹璎阁蓝伽。传闻玹璎阁以取财消灾为生存之道，只不过是组织化了。

　　皇甫靖见她举止端庄，那玹璎阁虽非名门正派，但也并非不容于武林，况来者即客，今日情况又特殊，于是拱手相迎：“哪里哪里，请柬未至贵阁是靖某失责，承蒙玹璎阁不弃，里边请。”

　　“不进去坐了，此来只为一睹奇珍，可这玄英屏未免太逆好看，令我等爱不释手，不知前辈能否割爱？”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皇甫靖听她如此一说，立刻明白了来意，当下答道：“并非靖某不舍，只这玄英屏片刻之前已送于子璎少侠，故而靖某也做不得主了。”

　　“皇甫前辈真不愧为武林德高望重的名宿，如此异宝也当真舍得。”绛衣女子转身温温柔柔地望着子璎：“君子不夺人所好。奈何我并非君子，少侠意下如何？”

　　子璎依旧向南而望，园内的惊变似乎并未影响他分毫。少麒拍拍他肩，低首在他耳畔轻声，他的眼神方渐渐清明，带着几丝冷凝几分孤峭：“问问我手中宝剑愿不愿意。”说完飞身而起，一股凌厉的掌风袭向那身绛衣。电光火石间蓝衫男子袍袖一挥，出掌更为迅速，众人尚未看清两人如何对峙，只见一抹白影如一瓣硕大的芍药从天而坠。

　　少麒见势不妙，欲迎身相助，一提真气但觉檀中穴气海空空，竟使不出半点气力，不由一阵心惊。他立即抬首望去，子璎仍在坠落，蓝衫如影随至，又是一掌击出，血雾顿时从空中绽开，宛若一朵妖异的地狱红莲，那身白影轻飘得如同一叶断线纸鸢。少麒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晕厥的子璎，怒目而视：“你对他做了什么！”

　　“中了玉魂笛和芍魄香还能挡下蓝伽两记云天掌的人不多，怪不得皇甫前辈甘愿以玄英屏相赠。可惜玹璎阁看中的东西，任尔是谁，神挡杀神，佛阻弑佛。”多么温温糯糯的声音，却令人如坠深渊，在这艳阳高照的八月天生生流出一身泠泠冷汗。

　　“解药拿来！”此时此刻，谁乐意听那轻轻柔柔的絮絮叨叨。少麒气得怒吼，哪管什么玉魂笛芍魄香，没有真气护体硬受内力充沛的云天掌，不用想也知伤得不轻，他只想拿到解药迅速回府。时间永远是伤重之人的奢侈品，一分半秒皆是催命符。

　　却说那音是玉魂笛所奏，那香是芍魄香所散。玉魂笛虽是一管平凡的玄玉笛，然而所吹之音可夺人心智，衍生种种幻境，意志稍弱者便会迷其神障。芍魄香据传由公子玹炼制，以紫芍入药，梅蕊莲心白露辅佐，其香馥郁，有毒，轻则致肢体短时间内酸软无力，闻之久者，武功尽失。碧魂笛和紫魄香是玹璎阁武器双壁，若两者双双现世，则必将有人终身不得动武。

　　“‘魅散’从来都没有解药。”绛衣女子微微一笑，真如江南水乡的采莲女。诸人只觉醉酒了一般，力气正从身体缓缓流失，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