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情远》陈小布

6、第五章

　　唐落递过了筒给一旁的人员，整个大堂灯光骤然熄灭，四周漆黑一片，唐落一把拖过手足无措的小小。射灯亮起，明亮的光圈照在俩人身上，一首快节奏的探戈舞曲响起，唐落低声命令小小，“跳！”

　　杨小小虽是不情不愿，但目前这是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只得随了她一起。

　　唐落今天穿的是V字型小开领裙子，裙倨在大腿下来一点，膝盖之上，正适合跳舞。而杨小小本来就一身男装打扮，两个人在舞台上倒也登对。拧身转头左右闪视，旋转回圈，唐落动作干净利落，杨小小配合着她踏步转身倾斜。

　　伴舞的曲子带着浓浓的华丽复古风格、淡淡感伤又带着些许的挑逗，台下观众听的心潮荡漾，又被他们华丽的舞姿所吸引。两个人边跳舞边配合着灯光落在身上的角度交谈。

　　“为什么要捣乱？”唐落背对灯光，责备小小，“他们不会让你这么容易走出去的。”

　　“我看那个打火机漂亮，一时没忍住嘛。“杨小小不在乎的说，“谁知道一只破打火机那么宝贝，早知这么麻烦，我才不要!干脆我扔下台得了！”

　　“别乱来！”唐落警告她。

　　“那怎么办？”

　　“你听我说，等下舞蹈结束的时候，趁灯光暗下来的几秒钟，把打火机给我！”唐落随着音乐灵活转身，向后倾倒。

　　舞台下，客人、公司职员，连同乔治颜在内都被她们两个人不凡舞姿所深深吸引蛊惑。

　　更有男职员交头接耳，“看不出来唐落的舞跳的这么好！和她一起跳舞的那个男人是谁？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会不会是她男朋友？”另一职员问。

　　“没听她说过。”

　　“等会我们一到后台，那些人肯定就会抓住你，记得灯一暗就把打火机给我，然后咬定跟你没关系。”两个人情同姐妹，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小小送到警局。

　　扭身转头、左顾右盼，一个干净利落的反身动作，音乐嘎然而止，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曲大伟拦下杨小小，他后面还跟着四个保安。

　　“哟，这么多帅哥哪！”杨小小眼波流转，笑靥如花，“请我去喝酒吗？那也要先去拿个号码预约下时间嘛，这么多人一起来，本姑娘还真有点消受不起！”

　　唐落匆忙离开去找乔治颜，乔治颜已经猜到她会过来，正在小房间里等着她。

　　“乔总！“唐落气喘吁吁的说，“我刚才在走廊里捡到这只打火机，我想应该是张总的！”

　　乔治颜不动声色的拿打火机说，“你在走廊捡的？”

　　唐落心虚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嘴上却应着，“是！”

　　他上前几步，靠近她，戏谑的在她耳边低语，“你的舞跳的真好！当你说你不会跳的时候，连我都被你蒙骗了！”

　　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高大健硕的身体笼罩着她，她只觉得心突突的跳的厉害，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去。正在这时，曲大伟带了杨小小进来。

　　“我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杨小小很不耐烦的冲保安队的人大吼。“什么打火机，我压根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小姐，真巧，我们可真是无处不相逢啊！”乔治颜嘴角上扬。

　　“又是你！“小小瞪大眼睛，“每次看见你准没好事，真衰！”

　　“小小？”唐落疑惑的看着她，不懂好姐妹为什么这么说。

　　小小一把拽过她，在她耳边低语，“死定了，他认识我！刚才他看到我用那只打火机了。”

　　唐落大惊失色，那么他是知道自己刚才说谎了，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得对杨小小说， “不管了，你一定不能承认，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你们俩人谁能跟我能解释一下这个？”乔治颜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小小铁了心不认，还不忘调侃他，“你想送这个给我吗？”

　　“你嘴真硬，要我打110到警察局说吗？”他威胁她。

　　“喂！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讲证据，都不知道你说什么，真是不知所谓！”杨小小一副爱咋咋办的模样。

　　乔治颜也知她确信他没有证据，才会死不承认。况且打火机本是唐落给他的，并非从小小身上搜出来，若非把她扭送警局，看样子唐落也会帮她抗下来，因着公司的声誉，他不可能真让警方介入。

　　“乔总，小小是我带来的，一切责任有我承担！”唐落恳求她。

　　乔治颜虽然生气，但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厉声对曲大伟说，“你看着她出去！”

　　“走吧！”曲大伟跟在杨小小的后面，押了她出去。

　　“我自己会走，谁稀罕呆在这里！”她冲乔治颜露齿一笑，“拜托你别老摆个死鱼脸，你的员工跟着你做事也怪可怜的！笑一笑，smile，会更英俊迷人哦！”

　　乔治颜懒得理她，径自走出去找韦旗的张总，把打火机还到他手上。

　　唐落陪了小小一起走出酒店，夜空中繁星满天，空气中夹杂着花的芳香。

　　杨小小闭着眼睛深呼吸，伸着懒腰说，“真舒服！”

　　“你先回去吧，我看这里没那么快散场，还要进去做事。”唐落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她又担忧的说，“你要小心，我看你老板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应付，没那么严重。”唐落心下虽也不安，但还是宽小小的心。

　　“要不干脆别做了！”杨小小想的很简单，“现在跟我一块走？”

　　“别闹了！”唐落帮她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说，“快走吧！” 她看着小小上了车，才转身回酒店做事。

　　晚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客人才陆续离去，乔治颜免不了又跟他们寒暄一翻。唐落和一些员工留下来清理会场，一直忙到到深夜一点。有车的同事都开车先走了，留下来的五个女职员包括唐落在内，在酒店门口等的士。

　　“乔总！”大家看到乔治颜走出来，大声招呼着。

　　“辛苦你们了！在等车？”他抬手看表，“很晚了，这个时间出租车不好等，我送你们。”

　　大家都又困又累，正巴不得，立刻上了他的车，只有唐落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先走吧。”

　　“这个时间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市场部的林美月说。

　　“唐落，一起吧！”另一同事也劝。

　　“真的不用了，车子也坐不下，你们别管我了，先走吧！”唐落不想麻烦别人，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惯了，在酒吧上班，走夜路也是常有的事。

　　这时坐在车子副驾驶位上的宣传部职员王颖走下车来，拉了唐落，硬把她推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你坐这里，我去后面挤挤就行！”

　　两个人合作过一段时间，她蛮喜欢唐落的，非要拉上她一块走。唐落不好再拒绝，只得拉过安全带系上。其他职员都一一到了家，车上只剩下唐落和乔治颜两个人。唐落没有说家中的地址，乔治颜也不打算问她，只是专注的开着车子。

　　“乔总，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唐落停顿下，又轻声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并没打算原谅你，所以你也不用谢我！“他冷冷的回，“我不追究，是为着公司着想。
　　”
　　“对不起！”唐落觉得很抱歉，心下内疚。

　　又是对不起，乔治颜心中腾腾的烧起一团火，“每次做错事情，说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是你一惯的风格？”

　　唐落沉默无言，心下里难过，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落下来。

　　乔治颜眼光如利剑般扫过她，不屑的说，“你这样的女人我最了解，在男人面前装清纯可怜是你惯用的伎俩，不过对我没用，做人还是简单点的好，少耍心机，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没有！”唐落申辩。

　　“欺骗，撒谎，装无辜！你倒是样样俱全！”他冷冷一笑。

　　“我要下车！”唐落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奚落，“停车！”

　　他却并没有停车的打算，“我一直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舞跳的又好，为什么到我公司来，屈就一个区区几千薪水的职位？”

　　“我需要工作！”唐落从来没想过他会如此不可理喻，不想再多做解释。

　　“工作？”乔治颜讥讽，“以你的心计和手段，完全可以找到更轻松容易的事来做，比如和你的朋友一样，到处转悠掉凯子，还是你和她心思根本就是一样？”

　　“停车！”她气急，他反而踩下油门，车子跑的更快些，唐落大声喊，“停车！我要下车！”

　　“这也是你的手段之一？欲擒故纵，欲迎还拒？”他看着她，“难道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我，这才是你来公司的原因吧？”

　　“我没你那么无聊！也没兴趣！”她不堪忍受他的攻击，反击道。

　　“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也没兴趣！” 他回敬她。

　　“既然这样，最好不过，请让我下车！”她脸色煞白。

　　“如果你不想我觉得你是故意在勾引我，最好告诉我你住哪里？”乔治颜不想她三更半夜的孤身一人。

　　唐落说出一个地址，俩人一路再无话。车子停在感恩巷路口，虽然俩人刚有过争执，唐落还是礼貌的道谢，但是语气陌生疏离。

　　乔治颜回到自己住的别墅，已是凌晨三点。开门进去，便是一个超大客厅，开放室的厨房，旁边立着一只大酒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红酒洋酒，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方又不失典雅。

　　浴室里，水声哗哗。淋浴头上的水洒落在乔治颜健美的身体上，又滑落在地，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他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围了身上，又取过架子上的电动剃须刀对着镜子刮着胡髭，脑海里却冒出唐落刚才在酒店大跳探戈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但思绪并不受控制，他想起第一次俩人在学校遇见，她穿着旗袍是那样的鲜妍明媚；第二次她倒在自己车前时的苍白柔弱。他越走近她却越看不明白她，到底哪一个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虽已是深夜，又劳累了一天，可是躺在床上，乔治颜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洋酒，一仰而尽。而后走回房间，这才渐渐进入梦乡。

　　自从庆典那晚争吵过后，唐落刻意的和乔治颜保持着距离。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看待自己的，她就委屈难过。从前她很庆幸自己可以和中学就崇拜过的人在同一间公司工作，如果说那时候她对他确实暗生情愫有好感，如今，她对他已不再有任何想法，她自然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她也从未想过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不过想要好好的工作，靠自己的双手把这个家撑下去，可他对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鄙夷和不屑。

　　唐落并不想去做无谓的解释，清者自清，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从庆典晚会后，乔治颜加重了唐落的工作量，常常让她火急火燎的加班加点做出文件，但是交给他后又不见他用。

　　以前他去见客户，从来不会带上她，如今也总是让她和他一起去，但是很多时候唐落根本就是摆设，他们商谈的事情她根本插不上话，也非在她专业之内。

　　唐落并不会喝酒，可是同客户吃饭，那些客户看她是女生，又出落的清秀漂亮，便非劝了她喝，乔治颜也并不阻挡，只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唐落不得不一杯杯的喝下去。好几次，饭局没结束，她就已经在洗手间吐的天翻地覆。

　　工作这样的累，但是薪水也并未增加，稍有出错，乔治颜不是毫不客气的数落，就是把文件扔回去让她重做。在她看来，那些小错误根本就无伤大雅，更没有必要重做资料，他简直就是对她吹毛求疵。

　　唐落无奈极了，可是这些事情也确实在她本职以内。她没有学历，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就辞职不干，她只希望可以换个部门做事，否则一直这样下去，连去医院看望妈妈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她很惶恐，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生气，他总是对她不满意的，她现在才发现他的性格乖张又阴晴不定。

　　这天，唐落和艾小眉坐在公司食堂一起吃饭聊天。唐落便问她市场部是否还招人，听到艾小眉说还要再招两个，心里就很心动。

　　艾小眉不解的问，“你有朋友介绍？”

　　唐落摇头，“其实是我自己想过去，如果公司内部职员申请调部门，是不是会优先考虑？”
　　艾小眉说是，唐落又细细问了其他细节和截止日期。

　　艾小眉还是觉得唐落目前的工作稳定又没压力，薪水也还过的去，便说，“虽然市场部待遇是很好，但压力也很大，你还是要考虑清楚，过去容易，但若以后再调其他部门就难了。” 她一抬头看到乔治颜，朝他招手，“坐这里！”

　　乔治颜刚坐下，唐落就站起来说，“乔总，艾经理，你们慢用，我吃好了。”

　　艾小眉看着她的背影问，“你们怎么了，她好象故意避开你？”

　　“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知道？”乔治颜推的一干二净。

　　“你们刚才聊什么？”

　　“唐落问我市场部招聘的事情，她想申调到那边去。”

　　“是吗？”他很意外。

　　“你没听她提起过吗？“艾小眉开玩笑说，“是不是你给她事情太多，让她不堪重负？”

　　“我就是对职员太好了，现在你还开我玩笑。”对这个学妹，乔治颜一直关照有加。

　　他低头吃饭，心中不禁冷笑，这么快她就忍受不了，他可还没怎么着呢？！

　　下午，乔治颜正对着电脑看资料，手机响起，他接起，“你好。”

　　“我不好，你现在坐在办公室里吹着冷气，当然感觉好，我可热死了！这鬼天气！”林嘉俊拿着手机站在新天地大厦楼底下，大声抱怨。

　　“你回国了？现在在哪？”他很意外，“上个周末不是还说要下个月才回。”

　　“想给你个surprise！怎么样，乐坏了吧？”林嘉俊眉飞色舞，“猜猜我在哪？”

　　“你没那么无聊吧，难道在我公司？”

　　“哈哈，bingo！答对了！你等着，我上去找你！” 林嘉俊收了电话，走进大厦。“还是这里舒服！”他把墨镜推到头顶，走进电梯。

　　电梯门正要关上，一女孩疾步奔来大声喊着，“等等！等等！”

　　林嘉俊按住按扭。

　　“谢谢！”唐落抱着一堆文件，又抹着额头上的汗。

　　林嘉俊微笑着看她，她尴尬的笑，把手放下说，“今天很热。”

　　“你到几楼？”他问。

　　“十五楼。”

　　“你在新天地上班，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啊！”

　　“你也到十五楼？”

　　林嘉俊看她很吃力的样子，帮她抱过文件，“我帮你拿！” 不等唐落回答，就分过一半文件抱在手上。

　　“谢谢！”唐落问，“你也在新天地上班，新来的？”

　　“我找人，对了，既然你在那上班，肯定也认识。”

　　“哪个部门？我带你过去。”唐落热情的说。

　　“乔治颜，你们老板。”

　　唐落热情消退冷下来，“哦”一声，便沉默了不说话。

　　林嘉俊看着她，“就一个‘哦’字，你没可能不认识他吧？”

　　唐落不答，电梯门打开，她抱过林嘉俊手上的文件说，“谢谢你，我到了。”

　　“喂，小美女，你就这么走了？“林嘉俊困惑的说，“什么状况？”

　　“你跟着我就行了。”唐落解释。

　　唐落把文件放桌子上，坐下开始做事。

　　林嘉俊问她，“美女！你就这么坐下了？”

　　唐落朝自己座位后面努努嘴巴，“大眼无神，不就在你前面！”

　　门牌上果然些着总经理几个大字，他惊讶的用手指指唐落，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