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之地》云鬼司

9、叁

　　偃造局。

　　这可以说是大崤王朝最神秘的机构了，甚至还在“天视”“地听”之上。

　　据说每年供给给偃造局的金银占国库收入的两成，而这些资金将用于所谓的“偃造研究”。

　　如此令人咋舌的花费，却从来不让民众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甚至连朝中大部分官员也不清楚其内部的资金动向。偃造局与其说是朝廷下属的一个机构，更像是一座被朝廷供奉起来的圣堂。

　　偃造局本身的历史也足够长，他并不是大崤首创的机构，最早的记载可见于三朝之前，市井曾有人歌曰：“流水王朝，千年偃造。”便是此故。

　　老百姓中间最常见的便是对各种关于偃造局的传说的摆谈，每个说书人也都能说上那么一段与其有关的传奇轶事。

　　昨日传说偃造局有地仙御剑冲霄，今日听闻偃造局造了一具活吃人心的机关甲人，明日又变成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些也并非空穴来风，至少据吕雨桐所了解的，机关甲人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并没有什么生吃人心之事，而是倾天下财力物力所造出来的武装，让普通人也能与高手抗衡。

　　这些机关甲人是皇族与各地州牧所依仗的最大资本，也可以说是一道护身符，至于威力如何……十年之前的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脑内走马灯似地回忆了一遍关于偃造局的事，吕雨桐继续听对方说着。

　　“有人雇我去杀一个人。”

　　她的声音现在更类似于废铁的刮擦之声了，显然心底十分不悦。

　　杀手？

　　这个答案让吕雨桐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她。

　　同行相见，自然分外好奇。

　　桌上的油灯摆在对方的左手侧，可能她是个左撇子。

　　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微微有些焦黄色，是经常使用火折子燎熏的痕迹，她大概擅长潜入和夜袭。

　　双手虎口处光滑平整，且手部肌肤色泽与其他部分露出来的皮肤没有区别，应该不是使用药物去除了茧皮，如此说来，她应该不擅长兵刃，可能精通药物或小型的暗器。

　　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语句间，别有顿挫之韵律，可能是歌伶戏子一类。吕雨桐在脑中搜索了下杀手伪装歌妓刺杀的案例，并没得到什么结果。

　　对方呼吸均匀绵长，每三十六次呼吸都会微微停顿一下，这是在练习吐纳之术。小周天导引术，是在江湖流传颇广的口诀，十分粗浅，一般只有在尚没有内力时会用以培养气感，或是刚刚体内生出内力时用以稳固境界。可见此女武功并不如何高明,介于七品至六品间。

　　那么对方一定机敏过人……或是阴险毒辣，也算是佐证了之前的猜测。

　　结束这短暂的沉默，吕雨桐开口道：“是要杀谁？”

　　“明州偃造局总务司张珍。”对方平淡地答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问为什么。”她顿了顿，又讥讽道：“我本来以为你也不会问。”

　　吕雨桐皱了皱眉，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偃造局从来都不是天罗的目标，其内部自成一套系统，其中官员并无淫逸为恶的机会，手中也无实权，不可能会在名利场上得罪别人，自然也就没人会为名利而死，此时却出现了这么一个杀手。

　　这么说来，那就是私人恩怨了，又是有多大的仇恨会使雇主斥巨资买凶杀害朝廷命官？吕雨桐觉得这件事很值得深挖，但紧要的是完成当前这场对话。

　　“现在，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吕雨桐道。

　　“地图在哪？”

　　“脑子里。”齐绣的确是有一幅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明州府偃造局的地图，不过当吕雨桐得知交易的内容是这张图纸时，就已经将其背住后，付之一炬了。

　　“那我要怎么用它，取出你的脑子么？”她的语气中透出些杀气。

　　“你可以有另一种选择。”“齐绣”笑着说。

　　“说。”

　　“带我一起去。”

　　面具女子眸子里偷偷溢出些古怪的神色，等她恢复过来后，回复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