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六章 他生莫作有情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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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还是三月的好天气，只是这寺里的枫树却莫名红艳，从指头飘落，灼灼生光。
云袖叹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寂：“阿珩，你说如有机会，你我失了全部记忆，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该多好。不用背负天上人间的种种，不必被世俗隔阂，我们便能抛去一切，策马江湖，然后……”
“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云珩头也未抬，淡淡回道。
“为什么？”云袖回眸望去，刹那风情，夺人心魄。
“遇见你……若能抛去一切，我不想遇见你。”
“真是狠啊……”他低笑着喃喃，眸中溢出了点点悲戚，却好似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你看那儿。”
云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寺庙最偏僻的角落，一座坟墓孤零零的安息。
他蹙了蹙眉，“未闻姑苏寺内有一墓碑。”
云珩摇摇头，“一寸相思，一寸灰。”
“百年前，落日崖边，你道我无情。却不知这诸生都并非无情，只是有些不能动情。”
他眸光一闪，“阿珩，你是何意？”
“谁人踏花拾锦年……”他缓缓合上眸子，“天地何其浩大，命运的安排将太多人逼上绝路。”
“我们相识万年，并肩看过这天地浩大，江山如画，生死转瞬。若你我并非身在高位，身不由己，我定不负此夙愿，与你同看这……万里山河。”
这话语飘渺至极，却显露了万年的苦涩，低沉的语调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又似在叹息这亘古的宿命。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一个白衣男子，手中挑着灯笼，缓缓走来。
对视的刹那，望见了亘古的流云清风，深邃的瞳孔望不见底，面容清癯，迎风而立，长发灰白，却不影响他遗世独立的绝世风姿，有着乘风欲去的滋味。
论起姿容，云袖二人并不输于他，但他的身上却有着他们没有的淡然，眸中空虚无神，盛满了对世人的怜悯，明明不是神灵，却更胜一筹。
这空灵绝美的容貌，着实不该生在一个凡人身上。
“你就是这儿的方丈？”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一禅，见过两位施主。”
“……双羽师兄……”云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喃喃出了一个名字。
“师叔。”云珩敛了神色，施以一礼。
“这儿哪来的双羽，贫僧只是一介凡人。施主，请。”
杯中清茶醇香四溢，三人席地而坐，各有所思。
“师兄……七万年前你自愿堕入凡尘，如今已是好久不见了。”
“施主言笑了。”
云袖侧首，淡然道：“师兄与容华好歹同门多年，何必不肯相认。”
“老衲已无心于尘世间。”
“师兄未免太过绝情。”云袖饮下杯中清茶，复又看向他，“那我，可否认为师兄亦是为情所困。”
无声长叹，方丈的手轻轻颤抖着，“老衲只是……负欠了一位故人。”
他仰头望向方才他们站立过的枫树，红枫霜雪。
真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
唇边扯起风轻云淡的笑，他深深望着曾经的同门师弟，认真道：“施主请听贫僧一言，相去人已远，衣带日已宽。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经晚。两位施主切莫为了前尘往事再次相错。”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师兄……就是为此永生不愿回那九重天阙？”
方丈静静凝视着那座孤坟，三尺黄土下，埋葬的是永生的爱恨情仇。
看着他死在面前的滋味，并不好受啊。
“施主，听贫僧一言，不负心意，定是此生至幸。”
他含笑摇头，“师兄，你似乎忘了，这天下间何曾有我求之不得的东西。”
方丈一愣，无奈叹息着，释然而笑。
“两位施主既心中清明，老衲也无从指点，请。”
“叨扰了，告辞。”
“楚悠……”两人并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握了衣袍，苦涩一笑。
“哎，不过下个凡而已，怎么就那么多故人。”云袖合了扇子，对身旁云珩懒懒笑道。
云珩目不斜视，淡淡道：“天下神灵诸多，四海八荒，哪是你能遇的完的。”
“阿珩，我真想不懂你为何总是这么冷淡。”云袖摇头叹息着，轻轻扯了他的衣袍。
云珩没有反抗，神色如故，“还是先回去罢。”
“诶，可别。”云袖凑近他的耳边，“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去泛舟。”
“苏州府的事宜还没处理好。”
“那又何妨，苏怀是个懂事的。”
于是这般，两人一路拉扯，还是来了平江河。
云袖早已吩咐人备好了画舫，此番到了岸边云珩才知他竟是“早有预谋”，也只能依着他入了画舫。
画舫内是一贯的奢侈华美，绫罗绸缎铺了一地，香炉里燃着袅袅轻烟，乍然一看倒也舒适。
云珩摇头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奢侈，若是允许，你怕连花船上的头牌都要请来做舞姬。”
他把手一摊，“阿珩，你也知道我就这性子，你说的没错，不过你不喜欢的事我可不会做。”
后者脸色一沉。
“诶，听我说完啊，‘你可是堂堂天下第一美人，领略过你的绝色风姿又哪能让别的美人入眼？”
云珩好笑道：“你这是将我当花魁了？”
“不过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云袖浅浅笑着，“阿珩，你笑起来无愧于‘沉鱼落雁’呵，啧啧，这芸芸众生中怕只有我有此福分，能见此等美人一笑。”
他的笑立刻僵在脸上，又想起了什么，道：“若说起姿色，你也不差。夕日天界的四大美人中可有三个与你攀了亲戚，瑶寰娘娘更是你同胞妹妹……”
“行了，你可别和我提那丫头了，总是念叨着我的事，这次下凡我还是瞒着她的。”
云珩摇头低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六章 他生莫作有情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