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雁惊鸿》白衣寸雪

1、楔子

　　东华紫府。
　　两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一坐一卧，卧着的男子生得一副唇角带着调侃的笑意，面容正是‘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此子正是天尊之一的东华帝君，自称容华。
　　“四殿下与我多日不见，可安否？”东华帝君曰。
　　对面的男子亦是风姿特秀，天质自然，精致的眉眼间却有着一丝淡漠无谓，与东华帝君却是截然不同。
　　“劳帝君挂念，浮襄自是安好不过。”
　　原来他正是天帝之四子，浮襄。
　　这二人都是风姿卓越，白衣胜雪，眉目间皆带了傲然，乍然一看，只惊呼：公子翩翩，世无双！
　　见浮襄如此冷淡的态度，东华帝君也不恼，笑吟吟的含了口葡萄，完整以暇的看着他，开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那句话，没可能。”
　　浮襄面不改色，淡淡回道：“凤凰族的罗络公主与我自小定下婚约，如今公主已是五百出头的年纪了，母后本想做主筹办了婚礼，结果被你这么一搅，怕是又多了不少麻烦。”
　　“瑶寰可不是你啊。我是她的亲哥哥，她可不会像你一样总是爱忤逆于我。”
　　他冷冷的瞪去，“那还请帝君放回罗络公主，浮襄立刻告辞，不打扰帝君休憩了。”
　　“这可不行。”他小声嘀咕：“要是那只丑凤凰放回去，你这万年都不会踏入东华山一步了吧。”
　　罗络是神界里出了名的美人儿，虽不及凤族圣女凤汐的绝世无双，青丘夫人天下雪的清雅绝伦，西王母倪瑶寰的艳冠三界，却也仅次于她们三人，何谈丑之一字。
　　“哎呀，她还没我好看呢。”
　　浮襄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道：“帝君这不是说笑么，既为男子，如何与罗络公主比较？”
　　其实容华的话也不假，他生得极为俊美无俦，素来有‘公子美且艳，流盼发姿媚’之称，而罗络虽贵为凤凰族公主，姿色却的确不及于他。
　　此时，有女子闯入，满脸疲惫的吼道：“容孔雀你有完没完，可以把浮襄还我了吧？”
　　原来她被容华施法隐了气息，一直在外面听着，此时法术失效，她便忍不住闯了进来。
　　其实罗络是喜欢丰神俊朗的浮襄的。可惜她一直不明白浮襄的心思，最受不得他人与其过于亲密。但她出生高贵又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一直由着她的性子，却不想此等纵容在旁人眼里成了宠溺，他与她是必须成婚的了。
　　“丑凤凰啊。”容华惬意的眯起凤眸，含笑回顾，“你听见了吧，他的言行中似乎也不把你当回事呢，充其量就是责任罢了，你难不成还想嫁他？”
　　是啊，嫁他就是厚颜无耻，百般纠缠了。
　　浮襄不等罗络开口，封闭了感官，闭息静气。
　　见他如此，罗络苦笑了一下，“他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啊。”
　　容华的眸光一斜，“既然知道，又何必苦苦纠缠？”
　　罗络神色一黯，“我……容孔雀，你尝试过爱吗？爱到，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爱到，用尽全部？”
　　容华一怔，道：“你很爱他？”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她点下了头。
　　“你根本不懂，他对我有多重要……若不是他，我不会在凤凰山里活下来；若不是他，我不会拥有如今的一切；若不是他，我不会懂得自保；若不是他，我不会体会情为何物……”
　　“你们相识似乎只有不到百年。”容华执了玉杯抵在唇边，声音如清泉般甘冽。
　　罗络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么多。容孔雀，你不能将这些告诉他。”
　　容华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不过五百出头的小丫头竟对浮襄用情至此。神仙无爱，亦容不下爱。如凤汐和袭夜，天下雪与青华，瑶寰与华鸾。他们三世情缘无法善终，落得个咫尺天涯或永生陌路，这就是爱的代价。
　　他指指桌上的孤本，道：“你讲这些放回藏书阁，我就不告诉他。”
　　罗络有些急了：“你真把我当丫鬟了？”
　　“想让我闭嘴，这可算不了什么。”
　　三界中曾有云：东华帝君父为元始天尊，母为皇娥，妹乃西山王母，弟居东岳神君，其地位之显赫，三界难有企及。
　　对于容华来说，并没有什么是求而不得，也没有什么是痴痴寻求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动，所以欠了他什么，都只能用一些特殊的事物来还。
　　当然，他不会这么简单放过罗络的。三界之中，还没有什么能叫他心软。
　　他勾起一个戏谑的笑，“怎么，不愿意？”
　　罗络咬牙，“你想要什么没有，为何总是针对着我？”
　　“哟，如果我说我是喜欢你呢？”他歪着头调侃。
　　她全身一抖，止不住连牙齿都在打颤，后退几步，极是惶恐道：“你别恶心我，喜欢我，其实我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干脆喜欢男子得了……”
　　她打死都没想过，自己会一语成谶。眼前这风姿卓越的上仙会在多年后，与另一名男子携手与共，只羡鸳鸯不羡仙。直到混沌再现，天地……合一。
　　“碧落来了。”浮襄忽然睁开双眼，眸中生出了丝丝笑意。
　　话音刚落，紫府殿门前就浮现了一个身影，正在向这边走来的碧落笑意浓浓，带走近后笑道：“浮襄，我去你府上没见着影儿，顺着仙气一路寻来，结果你还真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怎么？”他也笑着，“碧落仙子寻我所为何事？”
　　碧落是西王母瑶池里一朵碧莲所化，颇得疼宠，而浮襄一直很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仙，不同于对他人的漠不关心，罗络的若即若离，他私下对她百依百顺，真心相交。
　　“你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她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要下凡历劫么，我求了夫人许久，她答应我陪你一起去了。”
　　浮襄一愣，“娘亲同意？”
　　诚然，浮襄本就是无情之人，其母不过区区菡萏小妖，他从未多看一眼，而这被他唤为娘亲的女子却是自幼与他亲近的青丘夫人天下雪，一个与他父神有着数十万年纠缠的女子。
　　碧落吐舌，“夫人当然不同意了，不过她哪经得起我的软磨硬泡嘛。”
　　他失笑：“你啊……”
　　容华倏然起身，“你要去人界？”
　　浮襄敛了眸子，“我以为你早就料到了。”
　　他一愣，勾唇轻笑：“如此甚好，我不如随你一同去玩玩。”
　　他抿唇不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