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欲坠的每一天》宝谷一斤

25、（二十四）

　　想着昨晚陈昊被我不是出于本意的连累，我今天装牛肉干的时候特地挑了几块大的肉厚的给他，然后还拿了一包我从超市买的不是很好吃的饼干。这饼干是在超市买一送一的时候买的，我开过一包吃，味道不合我心水，宿舍的姑娘也一致觉得味道不好，剩下的一包就一直放在我的抽屉里，于是我就今天顺便把它销出去，省得放过期了也是浪费。
　　下午上完课我就去办公室了，我本以为办公室没人的，没想到秦江正在里面看书呢。
　　“来这么早。”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兴奋，平静地和秦江打招呼。
　　“下午没课，过来看看。”
　　“你在看什么书呀？”秦江坐在办公室的那头，我没有走过去问，我怕自己太兴奋会露馅。
　　“说明书，我买了一个摄像的装置，正研究呢。”
　　“哦，是要放到飞机上的吗？”看说明书都这么帅。
　　“有这个想法，但是还得再研究。”
　　“哦。”看书的秦江好帅好帅。
　　我突然想到一句肉麻的话：若是有你在，连沉默都是聊得来。以前觉得说这句话的人肯定很矫情，现在想起来，说这话的人当时应该是真心的。
　　我刚和秦江说完话，贾军就进来了。其实我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说话，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就用之前什么都没有过的样子和我打了声招呼就走到秦江旁边坐下来和秦江讨论问题了。
　　再过一会儿，小ABCD也陆陆续续到了。有时候想想觉得这个协会真挺可以的，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到办公室报到一下，有时是来交流心得请教问题的，有时候就是纯粹来聊天的，小A还时常把作业拿到办公室来做，说是自习室和图书馆都不够办公室好，办公室可以无线联网。
　　当他们正对着秦江新买的那个东西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陈昊到了。
　　陈昊和他们打了招呼后被我喊到了跟前。
　　“喏，牛肉干。”我把装着牛肉干的塑料袋拿到陈昊面前说。
　　“这是什么？”陈昊看了看袋子，指着饼干问。
　　“饼干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饼干，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给个饼干给我，不是过期的吧。”陈昊一副“此中定有问题”的表情说。
　　“我下了毒的，你要是没胆不敢吃就拿去喂狗吧。”哼，有的吃还这么多废话。
　　陈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饼干袋上的包装，确定是保质期内了，说：“哎呀，言，我错了，谢谢啊。”说完他要过去加入他们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我妈。”陈昊看了一眼手机对我说。
　　我眨眨眼睛，心想，孙阿姨真是个好妈妈，一到饭点就给陈昊打电话，生怕他吃的不好亏待了自己。不像我妈，就知道吧唧吧唧的让我别吃那么多。
　　“喂，妈。”陈昊接起电话。
　　孙阿姨不知讲了句什么，陈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有不好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陈昊挂了电话就要开门出去。
　　“哎，你怎么了，孙阿姨说什么了？”我问到。
　　“我外婆不太好，送来这边的医院了，我现在去医院。”陈昊说着出门了。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啊。”我说着拿上包和牛肉干跟着陈昊也出了办公室。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去，可是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跟着一起去。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管陈昊的外婆叫外婆，我都跟着陈昊一起叫，我印象里，陈昊的外婆在陈昊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陈昊外婆很会做各种面食糕点，咸咸甜甜的都有，每次做了也给我吃，那个时候我一放学就眼巴巴地想到他们家讨吃的，我每次见他外婆都甜甜地跟着陈昊喊外婆，然后外婆就会给我一块饼或是一块糕。陈昊也管我奶奶叫奶奶，不过我奶奶不怎么来我家就是了。
　　“外婆她没事吧？”我跟着陈昊一路跑，搭了校车到校门口，然后打了的往医院赶，上了出租车上后我才得空问。
　　“不太好，过年的时候就不太好了。过年回去看她的时候她没认出我妈是谁，第二天才认出来的。”
　　怪不得孙阿姨那天晚上上我们家找我妈抹眼泪了，原来是这样，要是我妈突然不认得我了，天呐，我连想都不敢想。
　　“外婆会没事的。”
　　“嗯。”
　　陈昊看起来不好，有一种很强的无力感。我想说点什么，好让他别那么难受。
　　“我记得小时候外婆住你们家的时候每天都做好多好吃的，还叫我去你们家吃，那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吵架，因为每天都想着外婆做的好吃的。”
　　“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呢，外婆今年过年她还做饼的，饼的做法她一点儿没忘，可是她忘了饼做好之后是要给谁吃的了。知道我外婆记不住事情之后，我舅就她把接过来了，我舅家有保姆，想着能照顾得好些，没想到刚刚下午的时候在家里突然晕过去了，然后就送医院了，我舅和我舅妈都是得上班的，我表妹又在外地读书，我得到医院搭把手，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今晚不懂要不要在医院睡一晚，待会儿你看过外婆之后就回学校吧，明天还得上课。”
　　“嗯。”陈昊说这么一通话的时候像个大人。

　　出租车一到医院，我们就往病房赶。
　　到病房的时候，外婆正坐在病床上吃晚饭，陈昊的舅舅舅妈都在，保姆也在。也许是因为太多年不见外婆，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和我印象中的那个能干的外婆不一样了，老了好多，头发几乎全白了，皱纹和斑都爬上脸庞了。
　　众人见我们来了就打招呼。
　　“来了，这是你女朋友？”陈昊他舅问。
　　“哎呀，昊昊带女朋友来看外婆了啊，外婆就是死也瞑目了。”
　　外婆老是老了，精神比我想象的要好。我看了一眼陈昊，心想，他现在应该没那么担心了，起码外婆认得他。
　　“妈，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陈昊的舅妈说。
　　“有什么不吉利的，人老了就是要‘回家’的，反正也记不住事了，这个大脑啊，像被擦布擦掉了，哎，老了不中用了。”外婆说到。
　　外婆说完，大家都戚戚的，没有人接话。
　　“外婆，这不是我女朋友，这是对面家言言啊，小时候常来我们家要饼吃的那个言言，现在和我读一个学校呢，听说您不舒服，和我来看看你。”陈昊声音有点大，估计外婆耳朵也不是很好了。
　　“谁？！你说她是谁？！”外婆听不清，声音也高。
　　“言言！小时候住我们家对门的那个老是来我们家要饼吃的那个言言！”陈昊的声音更大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妈同事的女儿，住在对面的那个小姑娘，都这么大啦，来来，让外婆看看。”
　　我走上前两步，靠近外婆，好让她看清楚些。
　　“嗯，长的挺好的。”外婆说着就拉着我的手跟陈昊他舅舅舅妈说：“这小姑娘从小就乖巧，嘴巴可甜了，每天都外婆外婆的叫我，和我们昊昊也好，从小的时候就一起玩，从来都不打架，是个好姑娘。”然后又问我：“你和昊昊读一个大学啊？读大几啦？”
　　“大一下学期了，外婆。”
　　“哦，下学期了？下学期好啊，那差不多毕业了吧？毕业了就要去找工作了，听说现在大学生的工作也不好找了，不过不要紧，我们家的小孩都是很好的，都是能找到好工作的。”
　　我看了一眼陈昊，又看了一下旁边的大人，说：“外婆！你放心！我和陈昊都能找到好工作的！”
　　“嗯，都能找到。”外婆说着又接着吃饭了。
　　我原本不知道饿，可是现在一看到外婆吃饭，闻到饭菜的味道，我瞬间就觉得自己好饿了。
　　我们在病房里呆了一下，外婆吃完没过多久就说困了，然后就躺下睡了。舅妈在病房里陪着，我们和舅舅一起走到外面。
　　“外婆怎么就昏倒了呢？”陈昊问。
　　“唉，医生说可能是想事情的时候一时间想的太用力，然后她自己又控制不住就昏倒了，老太太一昏倒保姆就立刻打电话给我了，接着就送医院了。你们没吃饭吧？来，先去吃饭。”陈昊他舅说着在皮夹里拿了一百块给陈昊，让我们去吃饭。
　　“不用了，舅舅。我妈说她明天早上到，让我今晚先在医院陪外婆。”陈昊说。
　　“不用不用，不用你陪，看护我已经找好了，等下八点半钟就过来了，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先回学校。你外婆这是老人病，得慢慢养，医生说了，问题不是很大，就是记忆力退化了，记不住东西，其他的问题应该不大。等这两天做完检查了，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了。你们今晚就先回学校，学生还是上学要紧，外婆这有看护呢。这样啊，现在外婆也睡了，你们就先去吃饭然后回学校，别想太多，好好上课最重要。”陈昊他舅说着把一百块放到陈昊手里，“别饿坏人家女孩子了。”然后有对我说：“谢谢你来看外婆啊，外婆很开心你来看她的，外婆还记得你，这不容易啊。”
　　我们又进病房看了一眼外婆，然后和舅妈打了招呼，就先搭公车回学校了。
　　“外婆看起来精神状态挺好的，你别太担心。”
　　“没想到她还能记得你。”
　　“可能是因为我乖巧，外婆喜欢我呗。”
　　“其实我外婆真的是记性不好了，要不怎么会说你乖巧呢。”
　　陈昊又能对我嬉笑怒骂了，看来是看到外婆没什么大碍，心情放松一点了。我很饿了，就拿了牛肉干出来，准备垫垫肚子。
　　“牛肉干不是我的吗？”陈昊看到我觊觎这袋牛肉干，开始护食。
　　“这是我给你的。”
　　“那就是我的了，你怎么能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想偷偷吃掉牛肉干呢？”
　　“我哪里偷偷的了，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这是我的。”陈昊说着从我手里拿走牛肉干，“这个可以给你吃。”说着把饼干给我。
　　“饼干容易长痘，我等下回学校了再吃。”这饼干的味道真心不合我的口味。
　　陈昊用“那你就饿着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拆了饼干放进嘴里。
　　“这饼干你买的？”陈昊一脸淡定的问。
　　莫非真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其实每种口味的饼干都有它特定的族群，只是我不懂而已？这种奇葩的口味就是为了像陈昊这样的奇葩而专门设定的？
　　“嗯。”我点头。
　　“我以前还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才华，这么难吃的饼干你都能买得到，在哪儿买的，我也去买点回去给我们宿舍的人吃，太难吃了。”陈昊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两块。
　　“难吃你还吃，我还以为这个味道会是你的风格呢。”
　　“饿了，我已经忽略它的味道了，我不像你，有那么厚的皮下脂肪可以提供热量。再说风格这种问题，肯定是谁买算谁的啊，你说是吧？”
　　“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一边说，当心噎死你。”哼！
　　“那也比饿死好，不说了，好让你留点力气回学校吃饭，等下说话费力气费大了，回到学校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是你个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