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夏遗光》徐陌洛

11、第十一章

　　有多少次我想靠近你，可是有太多的来不及拉远了我们的距离，而我却不确定我还可不可以穿过等待和忘记。---------自己
　　夏陌蜷缩在和爸爸一起住过的旧房子里，从爸爸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房子里有她童年许多的记忆，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父亲温暖的手中一颗颗彩色的巧克力豆，小时候无论是摔倒了还是被人欺负了，不善言辞的爸爸都会买一包巧克力豆倒到手中来哄夏陌。
　　因为从小的相依为命，使夏陌比一般的小孩更听话。夏陌记得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妈妈，在她最初的印象里，一直认为自己只有爸爸的，就算动画片里有人叫妈妈，她也认为妈妈和阿姨、奶奶一样只是对别人的叫称，并没有其他的含义。等她到了小学的年龄，一次夏陌在上课的时候一直在抓自己的胳膊，老师一开始不以为然，可是旁边的小女孩突然就哭了，边哭还边喊道：有毒，你有毒。老师有些疑惑便走下讲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走近才发现，夏陌把手臂上的水泡全都抓破了，可是夏陌一点都不害怕，还很淡然的看着老师。老师一把拽住夏陌的右手制止了她继续去抓左手臂的动作，夏陌不解的望着老师，想挣脱开继续抓，因为那些痘痘很痒很痒。老师一看夏陌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就开口制止道：别动了，再动就留疤了，你妈妈都没有告诉你水痘不能抓破的吗？夏陌摇摇头，使劲的拽回来自己的手，直接走出了教室，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就是别人这样和她说话了，每当别人说你妈妈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夏陌就会很生气，心里就会不满的嘟囔道：我有爸爸，你们老提妈妈干什么啊，我又没有。
　　老师看到夏陌头也不回的往出走，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看着面前这么多小孩子直直的盯着自己，觉得很是拉不下面子于是在后面生气的大声说：那你就在外面站着吧，我一会打电话给你的父母，让他们接你回家。说完小声的喃喃道：现在这小孩儿真是问题越来越多了，今天这个这么叛逆，前两天那个还老是往男厕所跑，看来我要一起叫家长了。
　　夏陌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带有些许显摆的的读书声，一首古诗一行五个字都能把最后一个声调拖得很长很长很长，一个个仿佛在练肺活量，也像是唐僧念紧箍咒一样，把调子拖得又长又臭，夏陌最讨厌他们这样读课文了，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捂着耳朵念得很快，也正是她的与众不同老师都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太不合群了，就连刚刚来带了几个星期课的老师都这么不喜欢她，夏陌此刻站在门外，有些许沮丧，不是因为罚站而是此刻不能再和他们作对念课文念得那么快了。
　　夏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一边数数一边还点着脚趾头打节拍，虽然连一节课的时间都没有过去，但夏陌却觉得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理会自己，直到一双黑色的没有一丝尘土的皮鞋站在她的面前，夏陌有些惊喜的抬起头来，大叫一声跳起来一下子扑到了爸爸的怀里。
　　此刻她才渐渐地卸下防备，乖乖的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让爸爸可以轻松的一把抱起她。在她小时候的世界里就是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穿鞋很干净的人结婚，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的鞋子很干净就可以了，在她的小小世界里，她的父亲几乎是她所依恋的一切，而萧遗第一次进入她的眼帘不仅仅是一张从满阳光的脸，还有的就是军训时一双双污垢不堪的鞋子对比出来的一双干净到不像真实的鞋，在别人的鞋子白边都已经被晒得懒洋洋的泛黄的时候他的鞋子还是出奇的白皙，除此之外的就是别人已经磨得有些不平整的鞋底，萧遗的还像是未接触过地面一般的整齐。

　　如果萧遗知道夏陌第一次看见自己就怦然心动的原因仅仅是一双鞋那他一定会抓狂的，可是夏陌却对这个小小的秘密紧紧隐瞒，因为夏陌的心动让她自己也觉得不真切，那渐渐加快的频率让她知道什么是喜欢，而在那个年纪的人通常越是对喜欢的人越会保留许多小秘密，之后越来越深的喜欢便与这双鞋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因此也就无从提起。
　　穿梭在城市的萧遗此刻正在挑战交警的耐心，后面的交警一直骑着摩托狂跟着。
　　萧遗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且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地。
　　此刻离夏陌的家里还有四条街了，萧遗紧张的心渐渐的松懈了下来，此刻他仿佛可以看到夏陌无助慌乱的样子，在他的心中，他觉得他们只是缺一个原谅对方的理由。他知道，只有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才有可能会重新找到安全感，而现在夏陌很需要他。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夏陌有些惊吓的望着门的方向，不自觉得身体缩在了一起。
　　忽然手机亮了，夏陌有些恍惚的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来电显示，她微微的定了定心，把手机关掉了声音，她不知道刚刚她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此刻门外敲门的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敲门，而这个人会不会伤害她。
　　徐冉看夏陌不接电话，焦急的在门外大喊道：小陌，你在里面吗？小陌，你在不在里面啊？
　　夏陌听到了门外徐冉的声音，她因为刚刚的惊吓有些反应迟钝，由于蹲了太久所以脚掌有些发麻，她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脚缓缓地踩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走到了门前，悄悄的开了一个缝，当她看到徐冉的脸的时候，她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下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的心里更多的就是失望。
　　坐在车上，徐冉一直有些许紧张的望着夏陌，夏陌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更多的是冷漠，这才是徐冉最害怕见到的，他最害怕的就是她再变回曾经那个眼睛里没有灵魂的夏陌。
　　小陌，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饭再回公寓好不好？徐冉有些许小心翼翼的问着。
　　夏陌仿佛听不到徐冉的询问般，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仿佛什么在她的眼中也没有了色彩。
　　此刻徐冉紧紧的攥着拳头，他恨极了萧遗，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打乱了现在的生活，夏陌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一路上夏陌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公寓里徐冉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把阿狸摆满了她的四周，夏陌像是知道要她睡觉一般，不紧不慢的闭上眼睛。
　　徐冉就在旁边坐着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夏陌，这个被他保护了这么久的一直呵护一直疼爱的夏陌终于还是被萧遗步步追击，一点点的打回了原型。
　　徐冉站起身来，他决定要让萧遗退出夏陌的世界，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无论自己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徐冉坐在萧遗的对面，看着萧遗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鸡翅，偶尔嘴角还会沾上些渣渣，晚上的肯德基里人不是很多，萧遗优雅的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仿佛刚刚那个狼吞虎咽的人不是他，徐冉也就纳闷了一个平时看起来很绅士的人是怎么把可乐一口气喝光而且还喝的呼噜呼噜作响的呢？
　　萧遗看着对面一直打量自己的徐冉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反而把我从警察局里保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我在这里吃鸡翅吗？
　　徐冉回了回神，清清嗓子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做的一切都很完美，你已经成功的把小陌打垮了。
　　萧遗一听徐冉这么说话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拽着徐冉的衣领喊道：你TM 的刚刚说什么？我害她？我会害她？你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们，在我看来你管的已经太宽了。
　　徐冉只是笑笑，一把扯下萧遗的手回答道：你以为你现在做的就不是害她吗？你明明可以不再出现的，要不是你步步为营，先是突然出现让她本已经封锁的记忆一点点打开，然后不停地出现让她陷入无尽的懊悔中。
　　现在好了，她已经将自己又封锁起来了，上次心理医生就说过，如果再复发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永远都不会走出自己的世界。
　　你觉得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萧遗有一点晕，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解释，他一点点的瘫坐在椅子上，嘴里竟说不出一句话。
　　徐冉看萧遗仿佛已经被自己说动，便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萧遗一定会因为这些而产生负罪感进而听从他的安排。
　　你当时一走了之，你觉得是小陌喜欢了别人所以你才会走掉的，可是如果你真的相信她的话为什么不听她一句解释，哪怕你相信她
　　一次那么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从头到尾夏陌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反而因为你她失去了她的父亲，你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上一次的自杀不只只是因为你突然的出现让她有了情绪的波动，还有的就是你让她想到了她的父亲，如果你真的对她好就不该再出现她的世界里，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你也不会愿意以后她一看到你就会想到她死去的父亲吧，所以现在你可以做的也只有永远的离开她了。
　　还有，你大可以放心的离开，我会很好的照顾她，就算是她真的不会再醒来我也不会离开她的，并且我不会离开她，也不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
　　萧遗从徐冉开始指责的时候就没有再讲过话，他虽然很不喜欢徐冉这个人，但是听到陌陌的近况时，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想到她落寞空无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了，此刻的夏陌是不是在回忆着年少时的自己，至少那时的自己不会让她那么难过，至少那时的自己不会离开。
　　想到再见到她时她的胆怯，她的神情，在心中一幕幕翻江倒海的显现，他已经无法感受到夏陌的快乐了，是不是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夏陌就不会开心、微笑了，他只是她的噩梦罢了，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终将是她不敢进入的噩梦。
　　在想到这些后，萧遗突然觉得释然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可以解释，就算是解释清楚了，但因此已经扭曲，结痂的伤口又怎么可能完美愈合呢？只怪他太自信也太不自信，太自信在以为自己回来了就可以重新开始，太不自信在明明该留下来的时候却慌乱的逃开。
　　苦涩的一笑闭上了眼睛，重重的点下了头，徐冉此刻看着萧遗眼角已然渗出的眼泪，只能狠狠心转过身去说道：我从来都不感谢你的离开让我能来到夏陌的身边，反而我恨你的不辞而别，让我看到了夏陌永远的灰暗，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希望你可以不走，哪怕你们的未来充满阻碍坎坷，我也知道曾经的夏陌是多么希望可以和你一直走下去的，说完便大步向前离开了。
　　萧遗睁开眼睛望着徐冉已经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空迟迟没有放晴。
　　前一天晚上的时候陈默还嬉皮笑脸的问道：你真的舍得明天走啊，到时候小陌子可就和别人跑了啊，你不如给她发个信息，告诉她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你在机场来个真情大告白然后把机票一撕，抱住她就来个拥吻，这样就算我是女生也会感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到时候说不定这事就这么成了呢，到那时候你可别感谢我啊，我可是最讨厌别人什么都不拿就在那一直说谢谢了，不如你到时候送我那个最新出来的建筑模型吧，你说到底是要那个最大的呢还是要那个最贵的啊？
　　萧遗看着一直在旁边碎碎念的陈默嘟囔着，看着这样的哥哥他也只能是无奈的转个身，他心中不禁感叹虽然陈默脑子不好使，但是情商还是蛮高的，于是在半夜的时候悄悄起来准备了一瓶泻药。
　　第二天陈默看见萧遗的时候，萧遗已经瘫痪在了马桶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但是还是笑着看着陈默说：你说这样可以了吗？
　　陈默二话不说背起来萧遗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妈，你快出来和我去医院，这傻逼吃药了都快要死了。
　　之后萧遗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星期，刚去的时候，又是洗胃又是打吊瓶的，拉肚子没把他折腾死住医院差点折腾死，天天陈默在他面前嘟嘟囔囔的说：你小子是不是真的傻啊，你怎么也得等到去机场的时候再吃药啊，不然你这样给谁看啊，真是的。
　　而萧遗无论陈默怎么说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原因就是住院的第一天萧遗怕夏陌在机场等他非要吵着出院，陈默拗不过他只好替他去看一眼，结果早早去了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见人来。
　　萧遗知道后整天郁郁不乐，陈默那种话唠子都觉得自己说的无趣不想再往下说了。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以后萧遗出院了，一出院萧遗就让陈默送他去机场，此刻的萧遗已经心死，此刻的他感觉什么都不美好了，浑浑噩噩不觉痛痒。
　　或许如果再早一点，或再晚一点，那么两个人可能会在医院相遇，而不是就此错过。
　　不过在人生里怎么可能会有完美，可以有一件事的几近完美或许都是恩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