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妇人心》陆月时移

22、第 22 章

　　谢爱国被撤职一事，没有丝毫环转余地。此时林有斌也无力细声细气去哄自己的妻子，因为他正面临着更大的困境。

　　本来品牌的重塑就需要充足的现金储备和持续增量资金补充投入。如今旧账一大堆就够让人头疼，存活还未销清，前期贷款快要到期，而转型的投资也没有看到多少回报，而今林v6动项目需求远远超出预算，就像潘来喜所说，后继无力，投资项目已经不能按期进行，很有可能之前的投入全部沦为沉没成本。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本来救急的那笔货款现在是不用想了，即使有了也只是一时止渴。

　　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外忧未解决，又生内乱。

　　之后的几次会议上，潘来喜的提议毫无疑问都被他接二连三的否决，二人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最要命的是，潘来喜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向中央致信举报他贪污受贿。

　　媒体就这件事大作文章，林氏高层由决策分歧走向方向分歧，一时持股人纷纷观望。

　　而不利的消息几乎是接踵而至，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许多林氏高层人员，如董秘许岚，财务经理朱旭东等都纷纷悄悄转手公司股份，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林有斌竟被爆出在海外购置多处房产，并且冠以谢美云的名头，近日还有大笔资金流向海外，这在无疑把整个林氏企业推向了风顶浪尖。大家都在猜测，林有斌这是做好跑路的准备了吗？林氏企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吗？

　　而林有斌确实是被摆了一道，他并不知晓自己的妻子背着他做了这些事，谢美云的这些举动让他想到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的妻子一直以来活在他的荫蔽下，同了甘却从没想过要和他一起共苦。谢美云的狡兔三窟如今被人揪了出来，成了林有斌身上的又一根稻草，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根。

　　无奈之下，林氏企业以“待发表有关若干股价敏感资料”为由停牌。而尽管林有斌公开出面表示，一夜无任何违约，资金链虽然前期紧张但也并没有断裂，然而相对惨淡的中期业绩报告却让人缺乏信心。

　　昨日，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和穆迪均在近期下调了对林氏的信用评级，林氏企业开始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越来越扩散的“破产”恐慌传闻之中。

　　多米诺骨牌已然倾倒。大厦之将倾，只在一瞬。那些一砖一瓦时日的堆砌，昔日一点一滴积累的繁华兴盛，都将轰然崩塌成断瓦残垣，不过是眨眼间的分分秒秒。

　　而林氏的最大投资方，也公开声明要撤资，赊销一直以来短资长用，高风险下的债务杠杆危机以及信用危机终于爆发。而风险管理的不足，让崩坏之势越演越烈。

　　现金流紧张只是一个结果，而非原因，但现金枯竭、资金链断裂却诚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家父子旁观着林氏企业接下来一系列破产清算，简直就像一场大梦终醒。

　　萧致远有些感慨地道：“想当年，萧氏开辟鞋类市场时，都要以林氏的动向为风向标啊。真是物是人非，廉颇已老。”

　　萧炜听了父亲的话，不置可否。兔死狐悲之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当今这激烈的大环境下，成王败寇，没有多余的地方给落北者。

　　而林氏的失败，也算是给所有大大小小正在转型变革大环境下的制造企业的一个警示与教训，倒下的巨人尽管倒下，他身先士卒的经验还是可以为之利用，也算是造福后来人了。

　　这么残酷，这么真实。

　　“倒是可惜了林灵那个孩子，你妈妈还很看好她，还好你没有急着娶回家。”萧致远又是叹息又是庆幸。

　　“不过，那个连青，你是怎么打算？”萧致远话风一转。

　　萧炜像是被惊醒了般，猛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竟难得的有些呆愣。

　　“我，不知道。”萧炜如是说。

　　萧致远挑起眉头，这样犹豫的语气真是难得一见。对于连青此人，他没有像妻子一样带有太多主观感情，但也不是特别看好。这种事情变数太多，如果家长强势插手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不如随他去。

　　“顺其自然吧。但也不要过分强求。”萧致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

　　远在大不列颠，林灵正和母亲对新家进行一番布置。伦敦的气候总是阴雨连天，让过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她很是不适应。

　　如今母亲已经和林有斌离婚，林天望被判给了林有斌，毕竟是林家的独苗，她并没有争取抚养权。在分得一部分财产后，她带着林灵落脚伦敦，这里也有着谢美云私下积蓄的地产和投资。

　　为了纾解心情，她报了伦敦政经学院，重返校园再修行几年。

　　大学里的生活步调是那么轻缓惬意，身边的人都是充满了活力，带着没有踏入社会的真诚。那些腥风血雨的商业阴谋，刻骨铭心的爱恋痴妄，仿佛都是上一个世纪的事，遥远得都有些不真实。

　　她坐在几百人的大教室，听着满口短促清晰抑扬顿挫伦敦腔，穿着经典内衬衣外毛衣的装扮的中年教授，讲述着他在芝加哥交易所去会老友的故事，交易所那里真的有咖啡豆但是味道可不怎么样，仅仅是作为现货品质的最低衡量标准，还是家里的现磨咖啡比较好。

　　这个教授相当幽默，教室里是不是就是一阵哄笑，一堂课很快在一个又一个故事里结束了。

　　回来之前，她顺路去了一趟去了一趟超市带了包牛眼糖，虽然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却还是有着爱吃糖这样的癖好。不过说起来这里的糖果口味独特，甜味恰到好处，没事时也要嚼上几颗。

　　母亲开了个小聚会，以祝乔迁之喜，她很自觉的换上黑色真丝及踝长裙。左手持琴，右手持弓，分解和弦里，流露的是柔缓真挚的情感，八度音的大跳，带来感情的一阵阵波澜，徐缓的曲调带有沉思和祈祷的意境，从仿佛在轻声呼唤着圣母的名字。

　　周围的金发碧眼白皮肤们时不时闭眼聆听，一曲终了，有不少人举起大拇指，对着她说bravo。她很有礼貌的微笑回礼。

　　谢美云穿着水钻高跟，一袭紫色包身抹胸燕尾裙无尽风流，和林灵看起来就像姐妹。谢美云的身边是一个高个英国男人，带着英国绅士惯有的风度与良好教养下彬彬有礼的谈吐，两人聊的十分投缘。

　　“林灵，这是Steven，他帮过母亲不少忙，人很好。这是我的女儿，林灵。”谢美云向她介绍道。

　　林灵放下琴，对方相貌也算英俊了，看得出来他对母亲很有好感。

　　不过眼前这一幕出奇地和记忆重合，就像多年前，谢美云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林有斌的面前，叫她喊爸爸。

　　“Steven叔叔好，我是林灵。”她勾起嘴角，笑得一脸纯真，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从头到尾，林灵的脸上都是笑意，完全看不出才经历过一番巨变。

　　如果可以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么就这样笑着走下去吧，再也不要回头，永远别回头。

　　林氏集团被一家外资企业低价并购，曾经名动一时的林动成为传说，这个品牌也就此雪藏，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连青经过原来林氏的旗舰店，这个黄金铺位已经成为了卖手表的店了，百年灵的女模特一双纤纤玉手十分优雅动人。

　　连青停下脚步，涂一楠也随之停下。

　　“百年灵的表还不错，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走吧。”连青挽起他的手。

　　来到沃尔玛超市，涂一楠陪着连青挑选连兰爱吃的桂圆，自己则提了几提保健品，两人今晚要去医院看望连兰。

　　只要他们稍微转下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萧炜一身家常便装，双手插兜，斜靠在货架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挑水果的二人。

　　“萧炜，你想要什么口味啊？有菠萝、草莓、西柚。。。”一个俏皮的女声突然从身后的货架传来。

　　萧炜动也不动，丢出一个答案。“随便。”

　　“哎呀，说了等于白说嘛！那我给你挑青柠的了啊，到时你不喜欢可别怪我啊！”

　　颜若川自顾自地挑着口香糖，见高冷帝萧炜又在发呆，便把脑袋凑了过去，也不怕萧炜嫌弃。

　　“嘿，在看美女啊？哟，还真有美女啊，那一对还真是养眼诶，男的长的也蛮合我口味的！”颜若川有些兴奋，两眼泛光。

　　“你的东西买完了吗？别忘了我妈要的菜。”萧炜收回目光。

　　“啊！菜！你怎么不早说！赶紧的，菜菜菜，咱们买菜去！”颜若川也顾不得欣赏美人了，拽着萧炜的胳膊就走。

　　萧炜总算明白颜叔叔说的，“不放心阿颜一个人出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