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21、第二十一章

　　翌日清晨，淮南就快马加鞭的赶到城北的树林，清晨凉爽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分外舒服，叶子上的露水滴答滴答的滴到地上，淮南摘下铜钱，四处寻找着妖怪们的身影，对于妖们来说，这片树林是仅次于岁流林的第二个清静的地方，岁流林是白虹和蓝霓的地方，即使现在他们不在了，妖们也不敢踏足于他们的故居，所以就找了这个林子来清修。
　　淮南向林子里喊话：“妖！我是淮南，有人么，我有事要说！”
　　林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妖！”淮南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淮南靠过去：“妖，是你们么，我有事要说！”
　　草丛里并没有什么妖，出现在淮南眼前的是一只花斑的老虎，老虎慢慢踱着步子，呲着牙，露出凶相。
　　早就听老头儿说过这林子里有猛虎，但淮南第一次见还是不免胆战心惊。
　　那老虎看着淮南，张开血盆大口，吼叫了一声，淮南急退两步，急忙结起手印。
　　“你这畜生，我受人的气，受妖的气，还得受你的气，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皮扒下来，我淮南两个字就倒着写！”
　　淮南怒火攻心，自从上次伤了黑风，他与赤磷的约定就不再作数，还得重新来过，淮南又气又急，这几天把这股无名火一只压在心里，偏偏这个时候这畜生还要来捣乱，淮南使出浑身的力气，想给这只猛虎致命一击。
　　不过妖们没给淮南这个机会，当老虎化为灰烬时，淮南又看到了前些天才接触过的妖，淮南顿时感到右臂阵阵发痛。
　　“招隐先生，我还是应该叫您南道长呢？”
　　淮南打眼一看，正是那妖的头目，淮南道：“还是叫先生吧，我早就不是捉妖师了，我刚刚叫你们没听见？”
　　“听见了，这几日捉妖师仿佛盯上了这片林子，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见您出手才露面，先生，我们要是不阻止你，你这一出手，这片林子可就全毁了。”
　　淮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没记后果。
　　“先生，来找我们什么事？”
　　“你们也察觉到了，有不少捉妖师来苏州，这件事情终归怨我，我的一个朋友见财忘义，竟想从你们这些妖身上捞油水，我阻止不了他，所以，想让你们先出去躲躲。”
　　“有劳先生了，但是我们在此清修多年，根本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去，也不愿意去，我们大家商量好了，妖与捉妖师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他们要我们的命，就是我们的命再不值钱，也要死守我们的这片林子，先生，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是你没必要来劝我们，这是我们讨论的结果，任何人是不可能改变的。”
　　“听我说！”淮南急道：“我那个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善类，我与他一起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如果得不到，永远不会罢手，你们听我一言，趁他们还不了解苏州，还不了解这片林子，快出去躲一躲……”
　　“先生！”妖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整个苏州城里有多少妖怪么？”
　　“这……”淮南愣住，这么一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三千多只妖，在这片林子住下的有两千多只妖，先生，要如果他们真的盯上了我们，那我们躲都躲不及。”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请我师兄过来了，在他到达之前，你们绝不能跟捉妖师起冲突！”
　　那妖道：“先生，你不要忘了归道长身份，他不会帮你，更不会帮我们，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先生，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代表他们谢谢你了。”
　　“可是……”
　　“来人，送先生走！”妖一摆手，出来了两个手下，剩下的妖各自潜走，不见了踪影。
　　“先生，请吧！”
　　淮南长叹一些：“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和谐相处呢？”
　　一只妖笑道：“先生，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觉悟，即使我们有觉悟，白老大和蓝二爷也再也回不来了。”

　　淮南回来时，已将近午时，甲子和鸣柯在屋里叽叽喳喳，吵得不亦说乎，同时，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你是……”淮南止住脚步，那人高挑的个子，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华丽的服装，不是富家公子就是朝廷大官。
　　那人看淮南回来了，急忙站起来：“在下刘旭东，是来请先生作画的。”
　　“刘大人，幸会幸会，请坐。”淮南抱拳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刘旭东尴尬的笑笑。
　　“平常人可不敢穿着官靴。”淮南一笑：“抱歉，在下刚刚有要事在身，鸣柯去给刘大人泡茶，甲子，给我磨墨。”
　　刘旭东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人要画谁，是您自己还是别人，如果是别人，请告诉我他的相貌。”
　　“我……”刘旭东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淮南等了半天他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鸣柯把茶上来，刘旭东颤着手接过去，也不喝，放在桌子上。
　　“刘大人有什么难言之处么，还是说需要他们回避？”淮南指指鸣柯和甲子：“他们一个是我的师妹，一个是我的门徒，都是小孩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给我的表弟画一幅画，可是我的表弟得了眼疾暂时双目失明，他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先生的墨宝，我们从长安远道而来，如果您能不吝赐教，我……不胜感激……”刘旭东说话结结巴巴，淮南仔细听到最后，点点头。
　　“这没问题，但是您得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
　　刘旭东越来越紧张，把茶碗端起来战战兢兢的喝了一口茶，眼神四处飘移：“我……我……他……”
　　淮南见怪不怪，倒是鸣柯和甲子一脸震惊的表情。
　　淮南脱口而出：“刘大人该不会是喜欢你表弟吧！”
　　刘旭东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淮南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刘大人，男的也好，女的也罢，我只管画画，既然您信得过我，我当然竭尽全力。”
　　“不是今天，是明天，我把他带来了，先生能否明天为我表弟画一幅？”
　　淮南把笔放下：“这当然没问题。”
　　刘旭东匆匆忙忙起身，脸红的想要烧起来一样：“那我明日再来，拜托您了……”
　　淮南惊讶的看着这位官员像兔子一样飞快的跑走了，不禁暗笑，袖都断了，还害羞什么？
　　鸣柯把茶壶端下去，甲子把砚台放好，不悦道：
　　“先生，这人怪怪的，来了就说找你，我们说你不在，他说他可以等，现在你回来了，他又不让您画画了，这不是耍我们呢么？”
　　“甲子，来我们店的都是客人，是客人，就应该礼貌待人，不论生意成否，最起码的尊重也是应该有的，把东西收起来，今天我带你们去外面吃。”
　　甲子一听去外面吃好吃的，立刻兴奋起来，把刚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先生先生，我们去哪儿吃？”
　　“醉仙楼。”

　　醉仙楼称得上是整个苏州最好的饭馆，坐落在苏州城南，甲子跟了淮南七年，从甲子记事开始，淮南就一直省吃俭用，甲子不知道淮南攒那么多钱干什么，每天只啃馒头喝稀粥，自从鸣柯来了情况有所改观，但是淮南也从不踏入那奢侈的烟花之地。
　　淮南带着两个孩子落座，就引起周围人的目光，苏州城的人几乎都认得淮南，不认得的也知道淮南一只眼上戴着一枚古铜钱，看着甚是怪异。
　　“这不是城东的半瞎子么，他怎么有钱到这儿来吃饭？”
　　“没听说么，他还把房子给翻修了，人家这叫深藏不露！”
　　“他给人画画每幅只收三文钱，这也能赚到钱？”
　　那人摇了摇头，真人不露相，谁知道这个半瞎子什么来头。

　　小二把菜单拿上来：“先生，吃点什么？”
　　淮南问甲子和鸣柯：“你们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这一次，可没下回了。”
　　甲子抢过菜单，一看名字口水就下来了。
　　“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鸣柯呢？”
　　“我？我随便。”
　　“那好，甲子说的这些，再上几个好菜，一壶茶。”
　　小二点头：“好了，您稍等！”

　　小二下去后，鸣柯惴惴不安：“先生，我们是不是太放松了些，你不是说……”
　　淮南笑道：“哎，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吃饭，更何况天还没塌呢，他的事等大师兄来了再说，这件事你不要管，有师兄们在呢！”
　　“我只是担心妖他们……”
　　“我知道。”淮南道：“可是你还小，我不想把你卷入妖和捉妖师的战争中。”
　　“可是师兄，你这么帮着妖，他们肯定会与你为敌的。”鸣柯担心道。
　　“与我为敌？”淮南不屑道：“早在七年前，他们就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属于捉妖师的行列。”
　　甲子打着哈哈：“鸣柯，你放心好了，我先生是谁，当年大名鼎鼎的南道长，他们就是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先生，更何况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们的！”
　　鸣柯苦着脸看淮南，淮南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们还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