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12、第十二章

　　淮南乐的恨不得把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此时微雨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微雨思索了一会儿，道：“现在还未想好，先欠着吧，不过你可不能忘了。”
　　“当然当然！”淮南把画笔塞到微雨手里：“我记性可好了，你今日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
　　“给人画像，越像越好！”
　　微雨道：“怎么不学画画山水鸟兽之类的，学什么画人？”
　　淮南眯起眼睛：“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微雨笑着摆摆手：“好好好，我不问了，但画的像不像还要靠你自己……”
　　不等微雨说完，淮南已经在催他了：“快点快点，磨蹭什么？”

　　就这样，每逢下雨天，微雨都会来找淮南教他画画，有了这样一个师父，淮南的画艺进步的自然是快。
　　一日，淮南在家里画画，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在窗口一晃，淮南以为是微雨，但天还是晴的，淮南把窗子打开，伸出脖子瞧。
　　“谁？是微雨么？”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便出现在淮南的屋子里。
　　淮南大惊，把手中的画笔掉在了地上：“妖！”
　　男子一头蓝发，及腰的发尾简单的用一条红色的缎带系住，身上穿的是一袭蓝袍，男子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在右眼下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你是妖还是仙？”淮南颤着声音问，暗自运功以防妖怪突然发难。
　　男子邪魅一笑，露出两边两颗尖牙。
　　“当然是妖，不过没打算和你为难，因为十个你也打不过我。”
　　淮南倒退两步，战战兢兢地小心看男子。
　　“你找我？”
　　男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桌上淮南刚画好的画。
　　“进步的真快，小呆子，怎么看到蓝二爷来了，吓傻了不成？”
　　“蓝……蓝二爷？”淮南不悦道：“你是谁啊？”
　　男子坐在淮南摇椅上，摇的不亦乐乎。
　　“我叫蓝霓，微雨是我哥哥。”
　　“你……你就是蓝霓？”
　　“怎么？蓝二爷的大名轰雷贯耳，没听说过？”
　　“蓝霓……”淮南走过去，小心的端详男子，忽然想起还没问男子的来意：“你……来这里干什么？”
　　蓝霓躺下来，轻松的闭上眼睛：“来找你玩啊！”
　　淮南怔怔，也坐下来：“喝茶么？”
　　“喝。”
　　“吃些点心吗？”
　　“吃。”
　　“你为什么和其他妖不一样，他们都不吃人类的东西。”
　　蓝霓道：“我和其他妖不一样，我每隔一个月才能化成人形，所以法力也比他们强。”
　　淮南进屋泡了一杯茶，递给蓝霓：“还没见过妖喝茶……”
　　“什么见没见的……”蓝霓喝了一口，又哇的吐出来：“哎呀烫死我了！！！”
　　蓝霓向淮南吼：“呆子！这么烫你也给我喝啊！”
　　“嘴长在你脸上，又不长在我脸上，微雨只能在雨天出现，你为什么能在晴天出现？”
　　“喂喂，别这样审问我，整天微雨微雨的，我来了你不欢迎我么？”
　　“我想收了你。”淮南咬牙道。
　　“哼，你行么？”蓝霓挑衅道，认为淮南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
　　淮南无语的看着这个霸占着自己摇椅的妖，却无可奈何，蓝霓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淮南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因为你好玩啊！”蓝霓笑道：“你跟我玩吧，我以前化成人形都没意思极了！”
　　“你是妖怪我是人，你要去玩别拉上我。”
　　蓝霓不悦道：“那你就能和微雨在一起，他还教你画画，你还给他泡茶，做点心，你们一起说话，一起玩闹，怎么换成了我，就分的那么明确？”
　　淮南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我和微雨用的是一副身子，我现在说的，他也能听见，怎么样，很神奇吧！”
　　“你说什么，微雨他……”
　　世间的妖有各种形态，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必须寄伏在各种东西上，或者是树，或者是花，或者是山，或者是水。
　　但淮南却从来没见过一只妖寄在另一只妖的身上，眼前这个人，既是微雨，也是蓝霓。
　　淮南厌恶的往回走，这算什么，这些日子与他在一起的，到底是微雨，还是蓝霓，或者两个都有？
　　蓝霓拦住他：“你不高兴了？”
　　淮南没说话，当做没看见蓝霓一样。
　　“呆子？”
　　“呆子，你说句话啊！”
　　蓝霓跟在淮南身后，谄媚的笑，样子十分滑稽。
　　“呆子，我是我，微雨是微雨，我们俩个都有缺陷，所以不能单独出现，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在你和微雨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话虽然是那么说，可淮南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什么缺陷？”
　　“这个……”
　　“不说算了。”淮南一甩袖子就走。
　　“呆子呆子……我告诉你！”蓝霓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自己对自己说：“哥哥你别不高兴啊，我要是不告诉他，他就不会陪我玩儿了。”
　　“……”
　　“呆子，你是捉妖师，应该知道妖骨吧！”
　　淮南点头，妖骨是妖的心，如果没有妖骨，妖必死无疑。
　　“微雨他没有。”蓝霓道：“他的妖骨十几年前被一个捉妖师夺走了，为了不让他的千年道行化为乌有，我只好附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加上我的法术，就是你所看到的微雨。”
　　“竟有这事？”
　　蓝霓点头：“千真万确，微雨和我成不了人，更成不了仙，我大部分的法术都用在他的身上，所以也只能一个月才能变回我本来的样子。”
　　“那微雨的妖骨呢？你们不想办法夺回来？”
　　蓝霓苦笑道：“呆子啊，我们妖与捉妖师的关系就是冰与火，我们躲他们还来不及，难道要我们伸手管他们要？”
　　“这……”
　　蓝霓看淮南紧张起来，不禁笑道：“没事的呆子，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和微雨都很相信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们肯相信的人。”
　　“是……是么？微雨他可没这么说过。”
　　“他有。”蓝霓笑道，指指自己心的部位：“我能听见。”

　　“先生，蓝霓就是画上那个人的名字？”
　　淮南点头：“而且淮南就是我的名字。”
　　甲子兴奋道：“我早就猜到了，原来先生的名字竟这么好听？”
　　“好不好听，终归是个代号……”
　　“听先生这么讲，我觉得先生变了好多。”甲子道。
　　“你这小孩儿，懂什么，今天就讲这么多，开门，做生意！”淮南站起来，又俯下身拍了拍甲子。
　　“先生……”甲子软绵绵的叫道：“你总是这样，每次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淮南笑笑：“这才吊胃口嘛！不过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这是我以前的故事的？”
　　甲子调皮一笑：“我有多聪明，先生提到的那座桥跟蓝湖上的那座桥一样！”
　　“你啊……”淮南站起身，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淮南过得生活悠闲自在，每日守着画芦卖画，也在等着妖怪们取走自己的画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秋天就到了，但江南的暖意似乎仍未退去，淮南看着甲子去收集地上的落叶做成书签摆弄。
　　秦萧来画芦做客，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断指难续。秦萧这些日子恢复的不错，精神也好了不少。
　　淮南与秦萧说话不用顾忌很多，因为秦萧已经知道淮南的身份，淮南也经常给秦萧讲一些关于妖怪的故事，甲子也跑过来听。
　　“先生，我突然觉得自己过得并没有那么糟糕。”秦萧忽然道。
　　“怎么说？”
　　“虽然废了一只手，但是还有一只手，能干不少事，这几日，我选好了一根弦，绷在琴上音色不错，甚至比从前的还要好，所以，我决心要谱一首曲子，只用一只手就能弹奏的曲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兄这么聪明，他日必当能成大事，秦兄现在住哪里？”
　　“住在城西，虽然偏僻点，但是只有我一个人住，也不在乎那么多，每天教孩子们弹琴，也挣些微薄的收入。”
　　淮南点点头：“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秦兄尽管说。”
　　“不不不，我已经欠先生太多太多了。”
　　秦兄稍微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甲子凑过来问“先生，你跟秦公子很要好？”
　　“患难之交。”
　　“秦公子长得好像蓝霓啊！”
　　“是啊，有时候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蓝儿。”
　　“那你这么帮他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像蓝霓的原因？”
　　“胡说什么？”淮南不悦道：“秦萧是秦萧，蓝霓是蓝霓，怎可两者混为一谈，甲子，你看着店，我要出去一下。”
　　“好吧……又让我看店……”

　　虹桥，那是第一次见到微雨的地方，那一天，蓝湖上架起了一座彩虹桥，为两个人的相遇画下了五颜六色的一笔。
　　七年之后，淮南还经常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时间，平静又祥和。
　　淮南在蓝湖中央的亭子里坐下，靠在栏杆上看着蓝湖的美景。
　　蓝湖波光粼粼，四季不冻，无论什么时候，都反射着蓝光，在夜晚来看，更是十分美丽。
　　淮南静静的等着太阳下山，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南儿，如果你想要自由就必须替为师收了这个妖。”
　　“师父，我不想……”
　　“你从被我捡回来的那天，你的命就是我的，收了白虹，你我两清。”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