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三部曲》第三部 冰雪女神的王冠》明月晓轩

9、8、故事

　　从昔日的同僚那里听到斯科特的事情后，也许是和军需有关，薇罗妮卡还真上了点心，让艾尔顿去了解一下细节，又给和斯科特更熟悉的、军阶相近的同僚打了几个电话。不过两方面都没有结果，她想了一下是否要通过军务省的权限，也就是想了一下而已。随着新年将近，军务省忽然又忙了起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公务，而是各种各样的总结、聚会。这是她加入军籍后第一次从事“高级管理”类的工作，每天在各种场子间转来转去的时候，忍不住想——干冰之剑的时代，军务省也有那么多杂事么。很快她的这个好奇心就得到了满足——虽然没现在那么多，但必要的应酬依然是存在的，当然，如果遇到战事都免了，在战斗中跨年的比例还不小。
　　新年假期开始前两天，薇罗妮卡在军务省内为某知名媒体拍摄了一套宣传片——据说是为了吸引更多女性加入军队。一直对宣传处的安排充满容忍的她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为什么还需要吸引更多女性来加入军队，募兵处觉得现在还是三方势力对峙的时候么。”宣传处的上校连忙安抚：“好像是要平衡一点军队中的性别比例。”顿时迎来了更猛烈的吐糟：“这又是什么理由？太多青年军官娶不到太太所以要招一批人进来内部消化？”她觉得军宣处完全是把事情的因果混乱了，帝国军被诟病的是缺乏女性晋升的通道——其实军队都这样，同盟也没见到几个女将军——而不是没有女性愿意加入军队。吐糟归吐糟，她依然敬业的完成了拍摄，看样片的时候好几位帝国高官都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个宣传片不但能吸引女性投身军旅，恐怕也能用来吸引青年男性憧憬军队。
　　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纠缠着，连艾尔顿都对人抱怨说自己是这阵子军务省最忙的副官，比前线勤务的时候还忙。也被听得人玩笑说难怪把你派给冰雪女神当副官，这份活原来除了军队知识还需要时尚品味和精通贵族礼仪。很快艾尔顿就得到了新的“噩耗”，作为副官，哪怕到了新年假期也别想太太平平的休息，比如说——一大早他就收到了长官要参加皇宫的跨年晚会的消息。
　　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身为一名上尉副官，整个军务省他这个级别的再也没有第二个有那么多机会出入帝国最顶级人士的聚会。在很多人看来，经常能和元帅啊、尚书啊交谈，将来晋升的机会一定比别人多。
　　正常来说，皇宫跨年晚会，在军界至少是上将才有机会参与，军务省里连官房长都没得到邀请。但是安贝格少将是“军中百合”，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晋升到将官的女性，仅此一点就足够让她象吉祥物一样在各种军政重要场合点缀了。而薇罗妮卡一直用遵从但是冷淡的态度来面对这些事。有时候，艾尔顿会忍不住想到，其实在“军中百合”之前，还有一个女性军官只差半步就能踏上将官之位，如果……不发生那件事的话。那个人虽然没有“军中百合”那样光彩夺目，但所有和她共事过的人都为她的专业能力折服，而她也始终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每次这样的对比最多进行到这个程度，他就会用力摇摇头强迫自己中止，这已经是一个禁忌的名字，对他们这些了解内幕的军务省军官来说更是如此。
　　艾尔顿也知道，自己服务的这位少将军官和之前那个人是亲密的朋友，当他看到安贝格少将就任军务省后拿出的第一个完整计划就是对弗丽达.雷曼设计的后勤体系进行简化时，第一反映就是震惊——他忍不住要想，这位冰雪女神是不是故意的——提那个在她来说，更应该成为禁忌的名字。后来的事情倒是显得他有点想象力过剩，她的方案虽然没有被实施也没有因此遇到任何麻烦。而没有被实施也是因为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整个军务省都需要有时间去分解、规划。
　　这一天，他刚刚进入办公室就被通知要去宇宙港接人，稍微想了一下进港通告就想起来，今天是拜耶尔兰一级上将的舰队抵达费沙的日子。他有点奇怪军需处为什么要承担这种“礼宾”任务，稍稍有一点疑问的表情，薇罗妮卡就瞟了他一下说道：“不是公务。”他立刻调整状态到一个副官应该有的毕恭毕敬，在军队里，副官就是秘书，在不在公务时间，都该随传随到不问理由。
　　新帝国历四年，费沙宇宙港完成了大规模改建，军用、民用完全分离。费沙军用宇宙港的规模超过了奥丁，是目前全银河系规模最大的军港，也是使用最高效、最便利的一个。拜耶尔兰舰队执行的是一项边境清扫工作——也就是肃清偏远行星系的叛乱，这些叛乱可能是旧贵族残余的挣扎、可能是共和主义者的复国，也可能是各种各样出身的宇宙海盗的盘踞点。对正规军来说，这种战斗让人精疲力竭而且毫无成就感。特别是宇宙海盗，往往大军抵达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被劫掠的面目全非的星球，一堆平民或者行星警卫队的尸体，以及更多的需要民政省来援助的绝望的百姓。
　　每次安排这种“扫荡”任务，军务省和宇宙舰队司令部都很头痛，恨不得把舰队负责人拉过来抽签解决。于是那些年龄小点的，脾气好点的就容易被安排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这一次边境清扫行动的结果一周前就在各大媒体被反复渲染，剿灭宇宙海盗多少多少，让数万、数十万民众的生活不再受侵扰，某某航路至此永葆太平……都是一般民众看了都不会有信心的夸张用词。
　　拜耶尔兰一级上将——他是帝国军目前最年轻的一级上将，前不久还获得了伯爵的封号，这一年才刚越过三十岁。和他昔日的长官一样，他随和、热情，总能生活的兴致勃勃。看到薇罗妮卡，他快步走上来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艾尔顿瞬间想到了他这个年轻长官刚刚获得帝国文史奖的作品《月晕》，这里面，童年的梅莉塔在和叔叔一起生活的街区里有一些对她非常照顾的小伙伴，其中有那么一个比他年长四岁的，一直向往着军旅生涯的男孩。在小说里，这个孩子最终如愿以偿，进入军官学校并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在拜耶尔兰眼中，帝国军的军中百合也好、第十八基地的冰雪女神也好，薇罗妮卡始终是他少年时照顾、爱护的那个安贝格家的小姑娘。他们做了四年邻居，在她成为德莱赛家的女儿又恢复光明后，依然有稳定的往来。他如愿以偿的走上军官生涯，也看着她光彩照人的长大成人，从帝国第一流的学校毕业，然后意外的进入了军队。在她刚刚进入军队的时候，他也竭尽所能的照顾着她，宛若幼时在一个街区，他总是保护着这个失明的，宛若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很快，他就发现，长大成人的薇罗妮卡并不需要他的照顾，她冷静而坚韧的进行着自己的职业生涯。从新人少尉到少校军官，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有一次也问过她，为甚么还继续军旅生涯，那些给她压力的人已经在新旧帝国的更替中消失了权力，她完全可以回到人生的正道里——成为德莱赛家族财团的管理人。当时，她的回答是：“德莱赛财团从来不是我的事业。”那时，她神采奕奕的说：“安贝格家我是第三个踏入军旅的人，我想，只有我找到了这份职业的价值。我一直在想，我很荣幸能参与到这个改变世界的宏伟事业。”
　　拜耶尔兰舰队返回的时间比原定晚了一个月，媒体上当然不会说原因，军务省内部有传言说是因为遇到了“意外的事故”。这个事故在拜耶尔兰看来显然不是需要保密的，两人稍稍寒暄几句，他就对延后返回这件事说：“在经过某某行星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事故——某基地发生了暴乱并引发大爆炸。”
　　“第三十基地？”
　　“你也听说了？”
　　“因为损失了太多军需品，军需处总该知道丢了多少钱。暴乱是什么意思？”
　　“宇宙海盗袭击了基地，我们接到求救讯息赶过去的时候驻在军已经损失七成。”
　　“第三十基地在主航道上，那里有实力如此强大的宇宙海盗？”
　　“你在十八基地当过司令官，综合补给基地的武装力量如此薄弱？”
　　“十八基地抵挡过正规军进攻，两次。补给基地的防御设计就是为拉锯战而生的，而且，基地中最不缺军火。三十基地是一级主补给战，防卫力量超过十八基地。即便是正规军，除非指挥官有杨提督攻陷伊谢尔伦的奇谋，否则至少能支撑三天。至于宇宙海盗……我和他们作战经验很少，不敢判断。”
　　“三十基地……我们收到求救信号到抵达不到一天。”
　　薇罗妮卡冷笑了一下：“指挥官不在场么？”
　　拜耶尔兰笑出声：“司令官还真的不在。副司令官……正被隔离审查，或者说，本来应该在隔离审查中。”
　　“监守自盗，内外勾结？”
　　“这些事情就交给宪兵去查吧。”
　　“三十基地，副司令官……本杰明.斯科特？”
　　“不……”他报了个名字，薇罗妮卡没有听过。
　　“本杰明.斯科特也和这个基地有关，他是防卫官。”
　　薇罗妮卡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奇妙任命是谁想出来的，斯科特精于计算，在运筹学和实用物理学上成就斐然，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武官，当年在舰队中，只要遇到炮火横飞的时候，他总是惊慌的不成样子。后来长官们也了解了这一点，尽量把他放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来克尽长处。她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斯科特是防卫官，那么被宇宙海盗快速攻占大概也是可能的。你应该记得他……就是那个听到电视里的爆炸声都吓得翻掉咖啡的家伙。”
　　拜耶尔兰也露出一个“哎呀，原来是他啊”的神情，又道：“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不算在场——一样被隔离审查中。”
　　“我是听到有这样的传闻……监守自盗什么的。但是防卫官有什么好监守自盗的？”
　　拜耶尔兰摊了一下手，收拾残局的事情移交给后续赶到的宙域相关人员，他没有深入探究过。
　　“为甚么那么关注这件事？”
　　“总觉得和最近在关注的一些公务有关……另外，斯科特毕竟是曾经的同僚。”
　　“我帮你打探一下。”
　　“谢谢。”
　　或许是觉得这些事情牵涉不到军事机密的高度，拜耶尔兰立刻吩咐一旁的副官去了解，不到十分钟汇报就到了——第三十基地的失陷和爆炸具有大量内部人为因素，已经移交宪兵部队调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准确的信息。副司令官和防卫官都已经失踪，初步怀疑被宇宙海盗绑架。
　　拜耶尔兰嗤笑了一下：“帝国军的基地指挥官被海盗绑架……太长脸了。这种消息传到巴拉特自治领，大概能让他们娱乐半年。”
　　“宇宙海盗要基地指挥官干什么？目前为止有接到过向帝国军讨要赎金的消息么？”
　　被命令去了解情况的拜耶尔兰的副官回答说：“没有这样的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就算有，帝国军也不会答应。”
　　薇罗妮卡点点头，两个平民出生的准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值得帝国军放下脸面去和宇宙海盗谈条件。
　　“所以，还是那个疑问，宇宙海盗为甚么要绑架他们？”
　　副官眨眨眼睛，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为难人，淡淡笑了一下：“看来只有等宪兵们的调查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