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四章. 别来无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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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美国妨碍交通有什么后果？”
陈然闭一闭眼睛，耳畔又响起了她得意洋洋的声音，好整以暇地问他。他不知道在美国妨碍交通有什么后果，因为他从来没有那样的机会去切身体验。可是拜某人所赐，在中国他刚刚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回，至于后果……很精彩纷呈。
最最可恨的是，那个惹起一切的祸害之源企图明显地说完那句煽风点火的话，就又一次恬不知耻地逃之夭夭了。等他从车子里出来时，只来得及看见她飞快躬身钻进绿色出租车的身影。他欲上前阻拦，那个从看见她开始眼睛就一直绕着她打转，且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年轻交警一把拉住了他，再次铁面无私地索要证件。他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已经和这位“执法严厉”的交警大哥串通好了，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门砰然关上，出租车绝尘而去。
他和交警展开了一场盘问和被盘问的冗长对话，为了让那辆好友特意好心借他使用的全新奔驰不被拖走，他甚至还给好友打电话求助。好在车子保住了，他从交警手里接到罚单，保证马上把车子开走。最后终于到达乔华大楼，走进会议室时，他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陈然只觉得有一股乌烟瘴气堵在胸口，沉闷郁积，久久不散，不自觉地重重放下手中的钢笔。也许力道太大了，那只派克笔转了两转从桌沿滚了下去。
“陈先生……”坐在他身边的助理李念的声音同时传来，伴着假意的低声咳嗽，还捅了捅他的胳膊。在他看过去时，李念给了他一个暗示意味深浓的眼神，然后才动作迅速地矮下身子去捡他落在地上的笔。
陈然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现下正在开会，而会议室寂静得诡异，自己好像已经成了满场瞩目的焦点，在他刚刚开小差走神时显然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抬起头迎上了对面一道嘲讽的眼神。眼神的主人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后，闲闲地朝椅背一靠，一副气定神闲看好戏的姿态。
陈然当然看得懂对面传递而来的无声语言，而且他们也不陌生，事实上，他们可以说是老友。他也早就知道这回会在这里重逢故人，只是他没有想到还会有“附带”。他看着对面神态姿势悠然自得的男人，忽然也恍然明白那个“附带”并不是多么意外——他们是“兄妹”，不是吗？
“现在请陈先生给我们展示一下第二期的设计图并讲解建筑方案。”会议室里响起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来自主席位上的男人。
陈然压下心底被挑起的那点不快，正了正神色，再次恢复严谨端正的良好形象，叙叙站起，正要专业十足地呈现自己的建筑方案时，音乐铃声突兀地在好不容易一派肃穆的会议室响起。
在熟悉的音乐声和满座与会人员不时投注而来的各种各样意味深长的视线里，陈然一边掏出手机重重掐断，再一鼓作气关机后，也忍不住自嘲地想，一见到她，他平静了几年的人生就开始不受控地诡异脱轨，简直和她一样精彩纷呈了。
“梁祝小提琴协奏曲？”对面传来一声低笑，“陈先生的品味果然不凡。”
当然，会议室在座的众人，但凡有点音乐爱好的，就会知道刚刚响起的音乐声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我有个朋友也喜欢听梁祝，她的手机铃声现在是梁祝笛曲。”轻柔而含笑的女声打破了会议室僵持的气氛。
陈然迎上斜对面的一张和蔼的笑脸，也笑得温和儒雅：“是吗？”他看得出来，这位会议前经过介绍而认识的安小姐或许只是为自己身边的人那句来意不善的话打圆场，却也间接缓解了他在重要会议上没有将手机调成静音的尴尬，他依然是感谢她的。
陈然说：“我也喜欢听梁祝笛曲。”
结果，由于意外状况频频，这场会议直到晚上将近七点才结束。散会后，陈然被聘请他而来的老板叫到了私人办公室里，受到了“友情关怀”。
“陈然，你是时差没调整过来？还是你今天真没带脑子来开会？”会议结果远远不如预期，向来视时间如生命，对工作要求既高又严格的老板一脸挫败地问。
陈然自然知道自己搞砸了这场重要会议，被质问是应该的。其实，现在想想，他这一天就没有“带脑子”过。好像这几年寥寥几次回国，他没有一次是完全正常的。一踏上这片故土，他就做什么都不对劲，脑筋里像是遗失了一根弦，总是莫名其妙。这回从昨天航班延误深夜抵达机场时，就开始莫名其妙。然后这种莫名其妙还持续到今天中午在酒店中餐厅吃饭，他被一道清蒸鱼的鱼刺卡主了。而后就神思恍惚，要到乔华大楼时，他才记起来有一份重要设计图纸没带。李念根本摸不清他放哪儿了，他只好打电话延时开会，自己回去找。再次去往乔华大楼，在一个红灯路口，他就那样见到了她。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车窗边的，他从恍惚里回过神来，一抬头就那样莫名其妙地看见了她。
他的沉默让答案不言而喻，他对面的男人叹息一声：“看来是没带脑子了！说说看，陈然，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然知道自己的反常逃不脱对面老友的眼睛。他对面坐着的老板同时也是他的好友。他十八岁高中毕业出国读书认识乔楠，原本只是同一个学校但是不同届也不同专业的学生。乔楠比他大几岁，他们一个游刃有余地学经济、金融、法律、工商管理，一个一直呆在艺术与学术性极强的建筑学院，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异国他乡，同在一所学校，同是华人学生圈的翘楚，很容易就互相认识了。然后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在某些事情上也所见略同，往深了说是人生观价值观相似，说白了也无非就是两个大男孩有话说，不知不觉就走近成了好友，于是多年下来渐渐就成了私交甚笃的老友。
陈然对老友老实坦白：“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他乡遇故知？男人还是女人？”乔楠立即兴致盎然。作为老板，他的回答当然不是工作失误的理由，可是作为私下的好友，这就是一个值得重点关注的信息了。
“我性别正常，身体正常。”
这句看似极不老实的弯弯绕绕的回答却直接说明了“此见有关风月”，乔楠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兴趣完全被调动起来了，挑眉说：“哦？那你到现在还和婉兮保持绅士距离是虚位以待？”
陈然无话可答。
乔楠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地说：“陈然，别怪我没提醒你，她父母都以为你和他们女儿交往亲密，要不了多久就要娶他们女儿做他们乘龙快婿了，连我爸妈都听到风声了，恐怕婉兮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陈然自嘲一笑：“那也未尝不可。”
乔楠不可置信道：“你真有以后娶她的打算？那你今天见到的‘妹妹’，你要怎么办？”
陈然惊讶地看着他。
乔楠笑得像诡计得逞，耸耸肩说：“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随便猜一猜的，没想到一猜一个准。不过能让你这么反常的，除了跟你那个很久都没听见提起的‘妹妹’相关，还能有谁？所以，也是因为她，你违规停车，我的车子才差点被拖走了？”
面对着如此精明而又了解自己的老友，陈然聪明地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乔楠语重心长地说：“婉兮有多骄傲，就有多白痴。她现在是被骄傲蒙蔽了双眼，但未必一直看不清。”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才又继续说：“但是你们好歹算是通过我认识的，你知道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前我父母和她的父母都想把我们凑成一对，我和她为了敷衍父母，就勉强试着交往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都发现不可能谈婚论嫁。她在这上面并不糊涂，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你也许想着不是那个人和谁还不是就那样过一生，无非就是一个生活伴侣而已。但她不是那样想的。你如果不能爱她，就好好地对她，不要再拖下去了。”
陈然说：“我知道。”
乔楠言尽于此，至于他们到底会怎样选择就不是他该干预的。放在桌面的手机传来信息铃声，乔楠看了一眼，一边迅速拿起手机回复，一边问道：“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回复完信息，他没有听见回答，抬起头来。
陈然问：“乔楠，你相信时光能够倒流吗？”
乔楠说：“我不相信，我们回不到过去，能够把握的就是现在和未来。但我相信要什么就要去得到，但凡有自己怎么也放不下的，那就要紧紧抓在手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四章. 别来无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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