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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齐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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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已经过了大半,距离聚会已经很久,我会想起那个女生,她不是第一个给我表白的,而她却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那个让我一度痴迷的游戏,我也没心情再玩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总会钻些牛角尖,我面对一件事情无法解脱,并沉浸在里面,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问我的爸爸,我想问他的事情有很多,可是每当看到他,看到我妈,我就再也开不了口。
我开始学会了回忆,想着以前的温情时光,我想起了爸爸把我托起的那双大手,可那天他却有力的搂着那个男人的腰。我想起了爸爸的眼,可那天他却深情的注视着那个男人。我想了爸爸的嘴唇,他曾经在我的脸上印上了亲情的印记。我想起了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18年,一年四季24节气365个日夜,可都是曾经。我越回忆便觉得失去的越多,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否觉得幸福过,但至少曾经我很幸福。
可惜一切被打上“曾经”标签的都永远不可能是现在。
好残忍的词。
这一切明明荒唐,连我都无法接受,别人又如何接受,最可笑的是我也跟着荒唐。
我不想这样,我知道如果以这样的心态我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死,我想除了有些消极,我还算理智,我得找些什么事情来做了。
爸爸生意刚起步,摸到了几个门路,要办的事情很多,东奔西跑的不着家,而妈妈也不知为什么跟着老爸一起,她走的时候还高兴的说了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当时的我只觉讽刺,却不敢露出什么表情。
他们留给了我足够的生活费,但也只是刚好够生活。他们走的时候说没有钱的时候就打电话,我突然有种类似离别的预感。
我想到了杨斐,他有很多可以找到工作的路子,我拨出他的号码,电话里传出他清朗的声音,朝气蓬勃,而我却死气沉沉。
他说:“嘿!小子,这么久没联系,是不是有什么事乐不思蜀了啊!~”
我说:“没有”
他调侃我:“别骗人了,我可是听说了啊,孟颖是不是和你告白了啊!偷着乐吧你!~”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何传到他的耳朵里,姑且算为他百事通的功能吧。
我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我真的乐不思蜀那就好了,我也不会为此纠结了。
我把电话开为免提,转身在桌子上倒了杯水。
他见我没有说话,以为我默认,便自顾自地说:“我说黎易,孟颖可是文艺委员,要样子有样子,要文化有文化,这可是我们年级一枝花,你可别光顾着自己帅亏待人家啊,好好珍惜懂吗,有多少人想追都追不到,现在可好人家倒追你,福气吧你!”
我自嘲一笑,上天可打从一开始就没给我珍惜她的机会。
他还想说什么,被我一句话打断,我说:“我拒绝了。”
他的语气里有点惊愕:“为什么呀,傻小子,你不会真觉得自己帅看不上人家吧,你也太傲气了吧!”
得了,还给我扣了个“傲气”的帽子。
我用最土的借口对他说:“我们都是学生,都要上大学了,我和她还不在同一个学校,怎么谈恋爱?”
他不以为然:“切,不喜欢就不喜欢还拿这么老的借口!”
我觉得有点偏题了,我说:“不说这个了,有没有工作可以给我做的,呆在家里很无聊啊”
“你家里没人?怎么想起来工作了?在家里呆着多好!”
“我爸妈去跑生意了,没人,我在家无聊的发慌!”
“那行,我帮你问问!”
“谢了”
“谈什么谢啊,要是真想谢,发工资请我吃饭就行,地方得我找,就梅园吧!鲍鱼海鲜什么的一个接一个上!咱们也尝尝有钱人的滋味,到时候可别说我把你吃穷了!!~”
这家伙!
我和他开玩笑道:“就怕你吃不穷!”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连裤子都当了去了!”
“要当裤子你也得和我一起当啊~你还想跑不成!”
“去你的!不和你闲扯蛋了,我还有事,以后再聊~”
我说:“好,拜拜”
他却又想起什么,和我叨唠着孟颖那档子事,说我以后会后悔,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的,我懒得再谈,电话被我直接挂掉了,我好像听见了他对着电话竖起中指,说“靠!”的余音。
和他打完电话,我的心情好了些,他就是有这种让人心情大好的能力,而我庆幸有他这个朋友。
在这的很久以后他问过我为什么是齐陆而不是他,当时我摇摇头不予回答,其实我是没法回答,因为答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直把他当朋友,从来没有往恋人的方向想过。
于是久而久之就只能是朋友了。
我总觉得齐陆对我残忍,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又何尝不是伤了很多人,他不过是伤了我一个。
于是想想是我自私了。
我不知道这次工作会遇上那两个人,如果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一定会选择整个暑假在家里憋死。
可惜我没有,预知未来又如何,发生的还会发生,该遇到的还会遇到,就像命中劫数一样。
说好听点姑且称为缘分吧,谁知道是不是有缘无分呢。
无所事事的我,每天闷在家里发呆,没人管我,我也懒得管自己,顶多就是在楼下小吃店去买碗速食,然后在家呆一天的,一天一餐的生活,我也不知自己长什么样,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我的状态很萎靡。说个冷笑话,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我在练“辟谷”。
没过两天,杨斐打电话给我说工作有了着落,是一家咖啡厅,他一叔叔开的,刚好缺一名服务员。他说要带我熟悉熟悉工作环境便骑着他新买的时下流行的亮色自行车亲自上门找我。
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我,准备去洗漱便听到门铃响,我打开家门,看到他站在门口,满脸惊愕,还不相信的揉了揉眼。
我看到他如此表情,便知道我这幅模样肯定不怎么好瞧。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脸毫不在意的说:“怎么了?看够了?看够了就进来。”
他合上微张的嘴巴,连忙进屋,快步把我拉倒我家里的全身镜面前“兄弟你受什么打击了,怎么这摸样,玩沧桑呢你?可不带这么玩的哈!”
我看着镜中人,面色苍白,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头发已经长到了颈部,虽然当时才18,但毕竟已经发育的差不多了,胡子也因为很久没刮,青色的长满了下巴,T恤上都是皱皱的褶子,大大的裤腿遮住大腿部分,小腿很细,整个人用杨斐的话说:“瘦的像一根杆子”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很邋遢,所以丝毫没有惊讶,倒是杨斐,拉着我说:“黎易,就算你爸妈不在家,你也不能虐待自己啊,瞧瞧你现在什么样,怎么一祖国未来花朵都整殃儿了,本一大好青年,有光明未来,不就是爸妈不在家嘛,没手啊你,懒成这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你可别玩什么颓废了,赶紧的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咖啡厅看看。”
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大好青年和光明未来”这两句话只觉得讽刺,他看我没动,推了我一把,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你!”
我回神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他走进来,上下打量我说:“你还是干脆洗个澡吧,换套干净衣服”
我口里含着泡沫,模模糊糊的应了声。
他说:“我去给你找衣服,你快点”
等我刷好牙的时候,他把衣服递给我,我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就笑喷了。
他咬牙:“你笑什么”
我说:“你好像个老妈子,管来管去的,唠唠叨叨”
他一脚踹向我:“滚你妈的,快去洗!”
我笑着关上门,调侃完他,我心情大好,哼着歌洗完了澡。
我和他一起去了咖啡厅,他带我见了他叔叔,他叔叔问了我几句话,大概就是做过服务生吗什么的。
他叔叔对我说因为人手不够,比较急,让我明天就上班,先适应两天。
我笑着说:“好。”
杨斐正坐在收银台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问他:“你也在这工作?”
他说:“不是,我就坐着等你。”说完就继续低着头。
因为来得急,只是囫囵的看了两下,我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老板在和一个男人说笑,我僵直了身体,脑海里闪过画面,男人好像也看到了我,向我走过来,我很气愤,又觉得恶心,有点不知所措,我想上去质问他,我甚至想向他吐口水,可终是想着,我没有勇气,我是懦弱的。只想他不要走向我,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他,然后心想:“他不应该认识我啊,可能是走错了”,抱着一丝侥幸,我把眼光投向别处,余光却看着他,他在我的身前停下,对我伸出手说:“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我打量眼前的男人,和我爸爸一般大的年龄,西装笔挺,脸型比较削瘦,嘴唇微厚,可能是经历世事,眼里有着成熟和内敛。
我没打算和他握手,可奈何老板看向我们这边,我得给老板留下个好印象,我伸出手象征性的握了握,然后立马抽出手。
我说:“你是谁?”我是故意又问一遍的。
他看着我,温和的笑了笑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姓易,你可以叫我易叔叔”
他又说:“黎易你好。”
我的头顶好像打了一个响雷,直接把我轰的外焦里嫩。
我觉得我要理智一点,但我还是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姓易?”
还没等他回答,我猛然推开他,我向来不会说什么脏话,只会捡最土的话骂,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大吼出来:“我去你妈的黎易!你才叫黎易!老子不叫黎易!”
由于太过激动,我的声音都变了调,嘶哑难听。
黎易呵黎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我爸爸姓黎,我妈妈姓徐,而我叫黎易,我他妈的叫黎易。
是我爸的姓,名却和我妈毫无关系。
而那个男人刚刚却对我说:“我姓易。”
我不知他是否有意,但他引爆了我,让我多日以来的压抑和苦闷全部爆炸。
也许吧,我不敢把那些负面情绪在家人面前表露,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敢变相的发泄。
我不管有多少人看着我,我骂完就冲出了咖啡厅,连杨斐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也不管,我觉得我的心脏跳得好快,我想要大吼,于是我再也不想忍了。
我就这样奔跑在大街上,像是从神经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一般,我用最大声音大吼:
“我不叫黎易,不叫黎易,不叫黎易,不叫黎易,不叫黎易,不叫黎易…”
我在大街上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事实,否认着这个已经叫了十几年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一切不堪,我活得十八年好像一个笑话,那些回忆总是充斥着这个名字,“黎易,小易,阿易…..”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每每叫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什么感觉,我的脑子快炸了,脑子里全都是那些画面和那个名字,夕阳,深情拥吻,夜晚,黎易,一直重复。
我就这样奔跑,直至我撞到了一个人,我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人长的什么样子,我想我当时肯定是疯了,我死死的拉住那个人说的不是“对不起”,而是我对他说:“我不叫黎易,我真的不叫黎易,不叫黎易,不叫黎易!”
而那人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仗势,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我几近疯狂的样子。
我说:“你快告诉我,我不叫黎易,不叫黎易!”
他好似被我吓住,呆呆的说:“你不叫黎易..”
听到这句话,心里只觉得好高兴,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说:“对,我不叫黎易,我不叫黎易。”
仿佛得到了认可,我这时才正眼看着他,那人逆着光,我有了一瞬的错觉,仿佛他是从天上来迎接我,他眼角上挑,鼻梁挺直,嘴唇浅淡,他的眼睛圆睁睁,样子有点呆,然当时的我肯定更糟。
便是他了。
我不敢说我爱他,但他确实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是齐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