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心(魅灵前传）》蒙兮

7、宿心七

　　七

　　潮湿冰冷的得感觉刺激着拂霜的神经，微微一动顿露痛苦之色，浑身很痛，就像骨头被卸下又重新安上一样。皱了皱眉慢慢睁开双眼，略有些茫然。她记得那时凝聚全身的力量要与任翛然同归于尽的，最后呢，最后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向四周，入目的是一个山洞，只是非常乱，横七竖八的满地都是石块，除了石块便什么也没有了，自己则坐在一块略平整的石头上，随着目光移动拂霜很快发现了一个伏在墙边下的黑色身影。

　　司曳！

　　拂霜心中惊呼，百般情绪都梗在喉咙无法发泄。都是他这个妖物，害成她这个样子！

　　内心的悲怒充斥叫喧着，她挣扎站起来，跨过满地乱石，慢慢踱步到他身边，弯腰观察了一下那人埋在臂间的脸，他似乎还没醒。拂霜深深呼吸了几下，掏出袖中的匕首，趁他没醒就此就此解决也一了百了。若他醒了，就又变成无所不能的妖物了。到时候情况不可想象。拂霜握紧手中匕首，正当用力刺下的时候，手腕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握住了，她惊骇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来，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他，那张妖妍的脸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一双眼深不可测中竟带着无与伦比的妖异之色。拂霜几乎要尖叫起来，挣扎着向后逃离，却被后面满地乱石绊倒在地，惊慌失措的看着任翛然。妖物就是妖物，不经意间就能露出魅惑人心的样子。

　　任翛然轻轻起身理了理衣袍，含着笑意看着拂霜道：“圣女不必惊慌，此刻你还没有生命危险。”他看向周围，眼底有一丝奇异的神色，他依旧斯文道：“我能感觉到卷轴就在这附近。”
　　拂霜一愣脱口而出：“我们在白波湖底？”说完便已迟了。

　　“果然……”任翛然眼中带着笑意，愉快道：“原来我猜的没错，竟然真的藏在这里。不然把整个白波湖翻遍也不可能找到这个地道。”

　　拂霜面色难看的看着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根本找不到它。”

　　任翛然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真的。”说完便起身站了起来，只是刚站稳便差点又倒了下来，勉力扶住旁边的墙壁才不至于倒下。任翛然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般依旧含笑。

　　拂霜有些诧异，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变得更白了，仿佛透明般。想着他刚才站立不稳的样子，疑惑想道：他身体不适？妖物也有脆弱的时候？

　　似乎想到什么，她心中突然豁然明白。不管他再怎么强大，只不过这抹灵识在人间漂泊太久也快要散了。

　　任翛然一直扶墙慢慢行走，似在感应卷轴的方向。

　　拂霜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是这么进来的？”她记得入口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被她封死了。他们明明在湖面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那是因为圣女执念太深，为此物守护者，在死之时能与此物产生共鸣，我便在那一刹那间感知到就把你带到这边。想不到还真准。”任翛然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累了，寻着一块石头坐下继续道：“若不是此物与你们守护者轮回伴生，我又何必那么麻烦要救你，又要不让你死。”他的脸色更苍白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起来。

　　任翛然突然微皱了下眉，复又舒展开来笑看拂霜，温和道：“圣女想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的话，请三思。否则我保不定现在就让圣女只剩一口气。”

　　拂霜不动声色的收回指尖的白芒利刃。平静道：“若真如此，那剩下的一口气我会自行了断的。”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若你想杀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那么麻烦。”

　　“你这么想死的话，待会便成全你，我会让你死得其所。”任翛然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做得理所当然了。“当然，若你又想自杀来拯救什么天下苍生，你也可以省省了，不然你也就对不起沉月教那批人了。”

　　拂霜面如白纸，恨恨道：“放心，我拂霜的命还不是那么廉价，在没杀死你之前我会珍惜的！”

　　“听话就行。”任翛然重新站起来，来到第四面墙边，其它三面墙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通向外面的门。这是一个密室，或者说刚变成一个密室，如果他没猜错，这里是赤练地宫的底下。赤练地宫与白波湖底相通，只是不知通向赤练地宫的通道在哪里。

　　而地宫在前几日被安无倾启动自毁机关，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一塌糊涂。他现在就是要找出那扇门出去。任翛然盯着眼前这面墙，很认真的看着，右手很仔细的摩挲着石壁，似在感觉什么。他的手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只是衬着粗糙不平的石壁显得很诡异。忽然他的手指停留在一处，嘴角含笑道：“终于找到了。”他顿了一顿，回头对着拂霜道：“这是出口，开关都已经毁掉了，只能强行破墙而出了。”

　　拂霜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墙，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需要我的帮助？”

　　任翛然也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若圣女也能像我一样，化为无形，便能从这缝隙中出去了，倒也省力。”

　　拂霜脸色变了变，想到白波湖面上亲眼目睹了他凝聚的模样，半响缓慢却坚定道：“我是人。”

　　任翛然点头，“人好，所以为了我也能成为人类，圣女难道不能成全我一下吗？”

　　变成人？

　　拂霜冷笑一声，复又平静道：“你不要在此妖言惑众了，我不会信的。你如此费尽心思，不过想要从封印中逃出来，继续祸害苍生。”

　　任翛然看上去很虚弱，他微微皱眉，敛去笑意静静道：“祸害苍生？”他突然又低笑起来，带着些讽刺，“难道不是那群人的野心祸害苍生？封印我只不过让那群人有理由来说服自己所犯下的错。”他又轻叹一声：“我这个模样也维持不了多久的，若不再解除封印我恐怕……”他顿了顿，“如今我回来只是拿回我的东西，你放手，成全我，我也放过你，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凡人。”他说的很认真，连眼神都是真挚的，就像是肺腑之言。

　　封印这个祸害六界的妖物是理所当然，在他们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从来不知道他有何怨言。但当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拂霜内心突地一跳，当凡人……她的表情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她冷不防想到每次轮回后自己那样小心翼翼的过着，那种自出生以来便有的使命让她沉重的活在世间，时时刻刻都要预防着不可知的事情，她活的很累，她的确想当个普通人。若是把卷轴交给他，那她曾经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拂霜眼中挣扎之色时隐时现，一直沉默不语。

　　任翛然静静等着她的回应，此刻的眼神脆弱的就像在等待着一个人来救赎。

　　拂霜想了很久，抬头直视任翛然，点了点头道：“好，我帮你。”

　　任翛然嘴角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轻声道：“谢谢。”
　　拂霜没有看他，只是平淡道：“我们一起破墙出去。”

　　“好。”

　　只是墙外如何？破墙出去又如何？也不是此时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