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未央》会飞的雪人

27、第 27 章

　　似乎是没有想到月水华会如此说话，大殿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在月水华和凌云之间游荡，最后，还是凌云先别开了目光。
　　凌彩裳远赴长宁山学艺，他心里自然是不放心的。本以为凭借着数十年前和月水华的交情，他必定能收凌彩裳为徒，悉心照顾，便也就此打住。哪里知道，月水华并没有收徒凌彩裳。若是单单没有将她收入门下也就罢了，世人都知道，月水华成名数百年从未收徒。可他偏偏就收了徒弟，又说出了不再收其他徒弟的话！而据说，那小徒弟天资平平，难成大事！这对凌彩裳，天山派来说，乃是奇耻大辱！所以，这次凌彩裳为何被罚禁足，凌云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能冷冷看着月水华。
　　只是那站在远处的男人并不为之所动，倒是向着各位行礼道，“愚徒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休息。晚上长宁山将设宴款待众位，到时，水华自罚三杯谢罪。”
　　说罢，竟然也不顾众人，携着未央扬长而去。

　　灵霞峰的台阶狭长，他走的飞快，让她在身后跟着有些许吃力。
　　似乎是终始不忍她在身后气喘的声音，月水华终于停了下来，将一只手递给她，轻声说，“慢点走，不要着急。”
　　“明明是师父不等我！此刻竟然还埋怨我！”
　　少女发出了一声嗔怪，脸颊因为走路疲惫的原因透出健康的红晕，额头上有着细小的绒毛，在此刻，显得更加青春动人。月水华不禁一愣，看着她如花似玉的表情。
　　没有得到师父的回答，她有些不满意的样子，摇了摇他的手，“师父，师父，怎么不理我……”
　　“那……有。”听着她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一手拉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念道，“这样调皮，以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后？”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她睁大眼睛看他，方才道，“央儿是一直要和师父在一起的呀，难不成师父嫌弃央儿？不愿意和央儿在一起？”
　　“怎么会。”他看着她，声音透出微微苦涩，看着她面若桃花的脸。若时光静止多好，不知道她会不会和他一样，想到过去那些事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当日站在悬崖的模样，“惟愿，四水枯竭，永世不再和你相见……”她的声音清冷，像是从天边而来的利剑，准确无误得扎入他的心底。
　　“师父。”看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有些担心得出声，“你怎么了？”
　　“没有。”调整声音里的苦涩，并不想让她发现，他故作轻快的问道，“每年秋天，入门两年以上的弟子可以由师父带引出外修行一月，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吗？”
　　“自然。”
　　“徒儿听说六界混乱，民不聊生，其实，到哪里都好！不过，咱们可以一边修行，一边帮助别人。师父教育徒儿用仁心泽被天下，这样不是正好？”
　　他不说话，静静看着她，她如同出谷之燕，晴朗明媚，眼底光华闪耀。他的长乐，他的未央，一直都是善良纯真的人。
　　…………
　　两个月后。
　　距离雍州不远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峰，山下，几个不同的小村落环绕。瘟疫，饥饿，恐惧，憎恨，浮世绘一般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一个白衣少女站在水井前，约莫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若桃花，并不十分美艳，却难得纯真可人，充满灵动的生气。此时，她看着水井，一脸愁容。
　　她身边站在一个白衣男子，看着面容，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可是眼底的光芒淡漠如水，似经过了世间繁华落尽。那人如同朗月一般，光华无限，如同夜空皎月，亮过无数星辰。他站在那女孩身边，一脸淡然，静静看着她变幻的表情。
　　两人如上古神祗，令人不容侵犯。不远处，村民都远远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敬畏之色。
　　这两人是几天前来到小村落里的。两人说自己是云游修行的仙人，村民开始并不相信，直到那女孩撅撅嘴，将一个满身泥污的小孩子变得清爽干净，众人这才相信，连连跪下，求仙人医治。
　　那白衣男子发问，众人才将这小村庄中出现的事情说个明白。
　　这里处于雍州之北，位置偏僻，或许是偏僻救了他们，千百年来，这里不曾受过战乱的影响。可是，从上个月起，一场瘟疫慢慢席卷了整个小村落。
　　开始，只是有人发热咳嗽，也没有人当回事。谁知道不到半个月，那发烧的人数开始增多，甚至有人出现了全身肿烂的现象，发痒而死！死亡的恐惧开始笼罩在不大的村落上，一个人接一个人的死去，几乎让所有人都变得恐慌起来。
　　祭祀，仪式，统统不再有用。而此时，这两个仙人的到来，似乎成了唯一的救世主。
　　月水华勘查下，才发现，这一切都和水井有关。
　　夜半，山腰。
　　一个小小的院落坐落在这里，青山绿水环绕着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三两间草房，简陋不堪。这便是月水华师徒暂时的落脚点。
　　未央将泡好的茶叶端到月水华面前，看着他一脸淡漠的样子，道，“师父在想什么？”
　　“以央儿来看，瘟疫源头在哪里？”
　　话说到这里，已是问道她心底，未央一个叹气坐在他身边，手拄着脸，一脸疑惑，“我觉得那瘟疫的源头在水上。若是其他，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感染了这么多人。可是，师父，那水没有问题啊！”
　　见她一脸困惑，月水华反而点点头，脸上有欣慰的意味，“源头的确在水上，水也确实没有问题。只是有妖物作怪。”
　　“妖物？”
　　略略点头，月水华将离光细细擦拭，方才转脸看向未央，“今天累了，你早些睡吧。等明日，有得忙。”
　　翌日。
　　众人围在井边，白衣仙人手持利剑，冷冷看着那口井。身边的少女脸上也是一脸肃穆。倒是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行吗？”
　　“我看悬啊，你看那所谓的道长那么年轻！”
　　“看看，你看那小道姑，一脸春色，哪里像是修道的人！”
　　嘈杂的声音就在耳边，扰的未央一阵气恼，刚要还嘴，却被一边的月水华冷声止住，“莫管他人闲言碎语。集中精神。”
　　说罢，离光上剑气充盈，随着他向井中刺去的动作，将井水炸出了一声巨响！刹那间，白浪卷起，直冲云霄。
　　一把拉住未央将她护在身后，月水华对着冲天水柱横劈过去，灵气聚集，硬生生将那水柱劈断！
　　就在此时，一声愤怒的嘶吼，一条巨大的水蛇竟然随着那水柱而出，出现在半空中！那水蛇被月水华的剑气激怒，涌上天际，又一个猛子冲下来，张开血盆大口。未央感到一阵腥臭的狂风随着那水蛇的动作袭来，似乎只是瞬间，它带起的水花就变成了巨浪和狂风，向着她和月水华袭来。那冲击力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拉住月水华的衣袖，防止被吹跑。
　　等到睁开眼睛，只见那巨大的毒牙近在咫尺！
　　身后是那些村民看见水蛇后惊恐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能听见老人的哀嚎，孩子的喊叫，女人的哭泣，壮年的嘶吼，变成了一片令人声音模糊的背景交织在一起。
　　她站在月水华身后，看见那水蛇的眼睛中透着红光，凶狠残暴，几乎脚下一软，就要坐在地上。就在此时，月水华却突然拉住她的手。他的大手温暖干燥，上面有长期握剑而带起的薄薄的茧子，却在此刻摩挲着她的手掌，让她分外安心。她抬眼看他，他的背影并不宽厚，却纤长结实，如同不会后退的坚守城墙。内心中一股热流流向全身，无论什么时候，师父都会和她一起的！
　　灵叙陡然出鞘，发出悦耳的声音。
　　月水华微微转头，看见她的小徒弟已经从他身后走出来，依旧稚嫩的脸上一脸坚毅，手持灵叙，冷冷看着那水蛇，和他并肩而立！
　　看着面前的一对师徒，那愤怒的水蛇已然是不耐烦了一般，口中吐出一股黑气，就冲着两人而去。
　　几乎是同时，站在原地的师徒二人同时腾身而起。
　　夏未央脚踩灵叙，站在半空中，手中绿光微动，身后已经变出了一层绿色的透明屏障，竟然硬生生将身后小小的村落和那些黑气隔离。
　　而此时的月水华离光锋芒毕露，如同一阵疾风一般，在那水蛇的巨大的脸上划过。
　　那一剑似乎分外用力，虽说不是七寸，却已经让那蛇疼的一阵翻腾！刹那间，飞沙走石，一片变色！等那蛇头重新对向月水华时，那本应该厚厚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那伤疤涓涓冒血，在蛇头上横亘而过，翻着皮肉，煞是丑陋！
　　一人，一妖在空中对峙，一时间，天地突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