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未央》会飞的雪人

18、第 18 章

　　身上的皮肉火辣辣的疼痛着，额头上一层层细密的汗珠，仙仗一下下落在她的身上，虎虎生威让她整个人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在撕裂，从里到外的痛。
　　手紧紧把住身下的刑凳，指尖泛出了白色，她的思绪像是飘在虚无中，却听听见自己不由自主发出的惨叫声，似乎其中还有凌彩裳的惨叫声。凄厉刺耳。
　　后来的她连起码的疼痛丝毫感觉不到，却能感觉到眼前被一片模糊的虚无包围。隐隐约约间，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像是像是九天外的天仙，一步一步想着自己走来。
　　她想说什么，可是偏偏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卡住，无法发出声音来，最后，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就这样狠狠落下来，一片漆黑。

　　月水华手里拿着书，眼神却扫向一边的大门。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手撑着灵叙，一步拖一步，走到大门前，低头说道，“师父。徒儿给师父请安。”
　　皱起眉头，静静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并不说话，可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带着一丝冷凝。
　　未央却仿佛置若罔闻，道“师父，徒儿要去剑坪练剑了。”
　　说完，竟然也不等月水华说话，又是一步拖着一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月水华将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面色深沉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对他整个样子也已经有了好几天。自从那天将她从长宁山广场的带回来，她知道了钟期被他禁足在长宁山的后山，她便是这样个样子。月水华叹了一口气，那会有人想到，放眼四海八荒，竟然还有人会和紫薇尊者闹脾气，可他偏偏清冷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和她说他这样做的理由。饶是这样，他却依然站起身来，向着剑坪的方向走去。
　　等到未央带着伤一步一步挪到剑坪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玉冠束发，衣袂飘飘，透着清冷和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纵使不情愿，她还是再次请安，“师父。”
　　“不必多礼。”深沉的眼睛看着她，“你这几天练功勤奋，为师看看你练得如何。”
　　这几日她为了钟期的事情和师父赌气，每天天一亮就早早和月水华请安，然后来到剑坪。只是，她身上还有当日受罚的伤，哪里练动剑，只是每天来这里发呆罢了。
　　只是，此刻，她看着师父的眼睛，平日里清澈的眼睛竟然沉如墨色，依旧是淡漠如水的表情，似乎真的是想看看她练剑成了什么样子。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她不知道哪里竟然涌出了一阵委屈，或许是因为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下不能安慰钟期，或许是因为他竟然在明知是凌彩裳蓄意挑衅的情况下依旧罚了她和钟期。总之，那股委屈竟然在瞬间里变成了一股力气，让她一把从剑鞘中抽出灵叙，一跃而起。
　　几乎在瞬间，她似乎听到了灵叙的悲鸣声，紧接着，一阵草绿色的光似乎在从灵叙中蔓延到体内。瞬间，她被一种冷冽的气息控制住了情绪一般，一切变得不受控制，甚至连她的眼光也变得冰冷。而就在此刻，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要喷泄而出，手中的灵叙也变得轻盈，似乎灵叙本就是她的一部分一样。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力量，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剑控制着她的身体舞动，最后，那剑锋直指月水华，竟然向着他破空而去。
　　“师父！！！”
　　耳边回想着她自己恐惧得尖叫声，而他的师父竟然眼神恍惚得看着自己！直到那剑到达他的喉头，才匆匆向后闪避，然后一个转身，手覆盖在她的手上，接着白净的手指卡住了她的关节。
　　“咣当！”
　　灵叙掉落在剑坪光洁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那声音似乎也敲醒了她的神经，让她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就在瞬间，她跌坐在那里，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直到洁白的衣服带着梨花的香气将她整个人都拥住。
　　大手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和着他的心跳，却有神奇的力量，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师父……”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没事了，央儿，不要怕。”
　　那一声不要怕，似乎打开了一扇门一样，她从他怀里出来，拉着他的袖子，有些语无伦次，“师父……师父！我……有没有伤到你！师父！师父！你相信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剑……那剑！”
　　她突然转头，死死看着地上的灵叙，她突然抖索了一下，眼底闪过恐惧，紧紧拉着月水华，“师父，是灵叙，是灵叙！它……它……是它干的！师父！您要相信我！我怎么会有害您的心呢！”
　　她的话颠三倒四，根本让人无法听得懂，可是他偏偏能一样，只是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写满了不能相信，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好了，师父知道。”
　　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横抱在怀里。看着她陷在他怀中，依旧不能消退的恐惧。

　　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将她整个人盖的严严实实。却见她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
　　“央儿，你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不……师父……我害怕……”
　　她的眼睛死死瞪着，像是不能从那种被人控制的恐惧中缓过来。她，竟然差点伤了她的师父！这个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人！不管如何！都是她做的啊！
　　他却像是能明白她的意思一样，轻轻拍了拍她，“为师知道，你并没有伤害为师的心思。所以，你无须自责，无须恐惧，为师就在这里，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可好？”
　　她还是一脸恐惧的样子，似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轻轻道，“等你醒来，为师带你去见钟期，可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闭上眼睛。
　　他却不敢这样走开，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他才将被脚再次拉好，走出她的房间。

　　灵叙就放在他的面前，他皱起眉头，静静看着它。
　　灵叙并非是他在外降魔中得到的，而是本就在灵霞峰的。至少，在他尚未得到仙骨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灵叙。千年来，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剑阁里，从不显山漏水，若不是当日它自己选择了认未央为主，他几乎是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此刻，它安安静静躺在她面前，其中并不带着一丝妖气和邪魅之气，反而，有种清纯之气在其中环绕。这样的剑，怎么可能未央那孩子手里发狂伤人。
　　他看着它很久，然后突然脸色剧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手放在上面，似乎在探究里面的灵气。
　　几乎是瞬间，他感受到了什么，然后颓然放下手。
　　里面的灵气，是草木灵气，是泽被万物的草木，灵气。
　　怎么会想不到呢，在未央刺向他的时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躲开，是因为他看见了那是她的眼睛。
　　那眼睛曾经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过。在她开心的时候，像是一股清泉，将人的灵魂都洗涤干净；在她生气的时候，像是烈阳，将人的罪恶焚尽；在她撒娇的时候，像是蜜糖，将人的身心融化。而当她站在悬崖和苍雩决裂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和今天的未央一样，绝望冰冷，那丝丝令人冻结的气息。而今日，他也清楚得看见本该温柔多情的草木灵力，像是瞬间环绕住了未央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玩弄于鼓掌中，最后，狠狠刺向自己。用他曾经看过很多次的招式……
　　“长乐……”
　　低低的声音，像是疑惑，也像是叹息。他无所适从得看着面前的灵叙，几乎呐呐自语，“你到底想要什么？”

　　钟期不在，而且未央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能离开太久。
　　日头高照，他坐在未央的床边的椅子上，竟然慢慢陷入了慵懒的状态里。
　　又是那些属于巫山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白衣男子在凉亭附近的空地上练剑。可是他似乎并不专心，连动作都变得轻飘无力，似乎只是在做做动作。
　　“苍雩公子。”
　　他放下剑，回头，看见一个美艳的仙婢端着一杯凉茶站在不远的地方。
　　收起剑，他对着那仙婢拱拱手行礼，却见她妩媚一笑，脸颊微红，“酷暑难当，奴特意采集了巫山露水，制成这花瓣凝露，还请公子尝一尝。”
　　说罢，将那茶碗端到了他的面前。他低眼看去，之间那干净的凝露上飘着几瓣梨花，清香动人，沁人心脾。
　　伸手接过凝露，一饮而尽，对着那仙婢行礼，“多谢姑娘。”才问道，“姑娘今天，可看见长乐……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