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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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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亥时,江瑞卿在书房里独饮了一小坛汾酒,十年份的汾酒下肚,便有些醉意上头了,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晃了晃头,轻笑一声,在小厮的催赶下,无奈的起身离开书房,朝自己的卧房走去,而门外候着的两名小厮,一位护随着江瑞卿回房,一位则朝反方向的嗣堂跑去。
嗣堂内,年庚四十多岁的江母朝前来通报的小厮迎了上去,连忙喊道‘如何了?三爷可回房了?’一旁跟着的江端然,江昱立两人连忙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生怕这江母走太急,不慎摔着。
那名小厮,低头,拱手边行礼边喘着大气道‘三、三爷…回、回房了。’虽说今天伺候三爷的是风尘女子,但毕竟这是三爷第一次愿让人伺候着,这对江府上下可是大事,看日后谁敢说自家的主子好男风!
江母听言,脸上随即扬起笑意,让一旁的老奴燃上三柱香,对着祖宗牌位朝拜道‘望列祖列宗保佑,今夜一切能顺顺利利,虽说那是名风尘女子,可若那女子能在今夜一举得男,那娶来给瑞卿做侍妾,一兴我江府丁旺也是使得的,望祖宗保佑瑞卿能早日娶得一贤德的良妻,莫再让他人言论我们江府的是非才是。’
‘娘亲!’听到江母口中的嘀咕,江昱立不禁急急的开口道‘一介风尘女子,怎能做得了三弟的侍妾?今夜一过,孩儿便着人送她离开,酬金方面定不会亏了她就是。’当初让娘亲劝老三开荤,是为了让老三早日娶妻纳妾,可不是要让老三纳这么一个风尘女子为妾!
江母将香交给一旁的老奴俸上香炉,看向江昱立,严着脸道‘为娘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你也知——瑞卿这孩子,自行弱冠之礼以来,身旁可曾招侍婢伺候过?若非你与老大出此下策,若非为娘以死相逼……’深吸了口气,稳了稳神缓缓又道‘为娘已事先跟月逍楼的当家打好了招呼,让倩倩姑娘无须服用那防胎药了。’一想到今夜过后,便有可能抱金孙的美事,这江母脸上的严肃不禁就有些装不住。
江昱立与江端然听言,齐齐惊得瞪大了眼看向江母,这姜还是老的辣呀!此举一出,怕是没有那酬金,那倩倩姑娘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服侍老三吧,到时就是老三不依,那倩倩姑娘定也不肯吧,毕竟这江府可是大户人家,老三模样也算俊俏,这跃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谁也不会傻傻的放过吧!
江母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轻唉了一声,佯装无奈责怪道‘为娘让瑞卿娶妾,他是一拖再拖,也不知存着什么心思,你与老大倒好——这瑞卿不成亲,你们也不愿成亲,非要等瑞卿成亲后才肯成亲!’瞪了江端然两人一眼,随即眼中染上丝丝水雾,取出手绢捂着嘴,满是伤痛道‘莫非你们想让江家就这么断送在你们这里?让为娘做那江家的罪人?那叫他日,为娘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江家的列祖宗,如何向你们爹爹交待……’两句话直指无后为大,直叫江昱立闭了嘴,低下了头。
老大江端然不禁在心窃喜,好早他醒目,早早就将那倩倩姑娘调了包,若是那萧小姐,能在此夜与老三成就好事,那……到时老二要担忧的就不是纳风尘女子而让老三面上无光,而是如何筹备聘礼好迎娶这萧大小姐!到时可是风光无限……事成得让老二好好谢自己才是!
‘是、是孩儿不对,娘亲莫要往心里去,若是能让老三顺利娶妻,那纳一介风尘女子又有何妨?’江昱立连忙赔礼道,这下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本身只是想让老三开开荤就好……
江母听言,这才用手绢试了试眼角的湿痕,语重心长的交待道‘那你与老大二人,今夜便多费些心,可不能再出什么差子来了!’
‘自然,自然’江端然连忙应和道‘娘亲就早些回房歇下,万事有我与老二在呢。’说完便拉着有些发楞的江昱立离开,今夜确实不能出什么差子,不然这整个江府都得玩完,还是拉老二出去说说清楚好!万一事发,有个人垫着,老三也不好怎么责罚!
另一边,江瑞卿推开房门,挥退跟着的小厮,反手将门带上,走了进去,便见屋内只点着一小烛蜡光,寻着这微弱的烛光朝里面走去,走近一看,便见贵妇蹋上躺着一妙龄少女,而在那贵妇蹋旁的桌子上还摆满了一桌酒菜,这样精心打扮倒也有意思……
江瑞卿走到桌前,自顾的斟了一杯酒,也不急着喝,转身看向那贵妇蹋上的女子,双眸闪过一丝亮色,如此容貌难怪能做得那头牌,这老二眼光倒是不错,只是这是来取悦她的,穿的是否多了些?打量了两眼,江瑞卿上前,俯下了身子,用手中的折扇轻挑起郝悦云的下巴,脸上挂起一丝轻浮的笑意,取笑道‘如此故作神秘,便是你月逍楼的迎客之术?’
也不知这三杯倒的酒劲怎会如此之大,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却仍还叫她全身无力!虽然神智已逐渐恢复清醒,但她现在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月逍楼?连接昏睡前江端然所言,是想让她做这江府的主母,可眼前这轻浮的男子分明却是将她当成了玩物!此人虽锦衣华服,但如此轻浮无礼,会是外界外言彬彬有礼又喜男风之好的江瑞卿?……郝悦云双眸染上寒意,拼尽全力,将头撇开,咬牙吃力道‘公子…可知何为——自重!?’
江瑞卿一楞,倒不是那女人美丽的容貌,而是那一脸的冷清之意,全身无半点风尘女子的味道,若不是老二与娘亲事前讲好,今夜宴请的是月逍楼的头牌,她倒还会以为是从哪拐来的良家妇女呢……不过,有意思,她喜欢,如此,今夜这戏才不会演得太过沉闷!
江瑞卿缓过神来,嘴角挂起一丝邪笑,随即俯身揽腰向郝悦云抱去,眨眼间,郝悦云便靠躺在她怀里,感觉到自怀里那人身体所传来的僵硬,江瑞卿嘴角不禁又勾起,起了丝玩意,低下头,在郝悦云耳边轻声道‘不若小姐教教瑞卿何为自重,可好?’说完不待怀里那人做何反应,江瑞卿便将左手所端的酒全数饮尽,低头朝那红唇吻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想这江瑞卿是何意时,唇上便被贴上一软柔之物,瞪大眼看向那贴近的五官,郝悦云下意识便要将跟前的这人推开,可这柔而无力的推阻,却更像是欲拒还迎,还不等她将江瑞卿推开,江瑞卿便撬开了她的贝齿,加深了这个吻,而江瑞卿的吻中还带有着淡淡的酒香,多了些醉人之意。
许是两人皆是第一次与人行此亲密,没一会两人便都有些生涩的别开了脸,结束了这吻,望着怀里的人儿脸上涌上不正常的红晕,江瑞卿觉得身上涌上了一股莫名的躁、意,好在这屋里的那小烛蜡光照不清,不然她还真没法按计划接着做下去。
江瑞卿缓过神来,嘴角挂起轻浮之意,言语更是无礼,温声轻道‘原来:半点朱唇万客尝,便是这般滋味,确实诱人得很。’难怪老二如此流连忘返。
郝悦云才刚缓过神来,便听到江瑞卿这轻薄的羞辱之语,而更加让她恼怒的是,她方才竟失了神!脸不禁比方才更红的,只不过这回是被恼的,可身子的无力却使她动弹不得!
还没等郝悦云从恼怒中缓过神来,江瑞卿突然欺身将郝悦云压在身上,嘴角更是挂起了邪笑‘不若小姐就让瑞卿再见识见识,何为:一双玉臂千人枕……’说完便俯身朝郝悦云的颈间吻了上去,而由此也错过了郝悦云眼中所闪过的那丝惊恐之意,感觉到身下的那人挣扎越盛,不过这些想必便是老二所言的,这风尘女子大多爱欲拒还迎之术……江瑞卿无视身下那人的挣扎,双眸也不禁染上了情/欲,抖着手解开郝悦云的衣物,而也将吻移到了郝悦云的锁骨上,突然噹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将江瑞卿拉回了神。
江瑞卿撑起身来,看向那块自郝悦云身上掉落出来的腰牌,突然双眸一紧,脸上变得难看起来,顿时酒意全无,随即翻然起身,取出火折子将屋内的其他蜡光点上,顿时房内都亮了起来,江瑞卿举着腰牌,严着脸道‘你是何人?这腰牌又是何从而来?’若现在不是身处于府中,若不是事前母亲与老二事前跟她讲好这安排的一切,想来她不会如此大意,亦不会如此……
如今这衣襟散开,身上唯一完好的便是那件贴身肚兜,郝悦云脸上满是羞怒之意,冷眼看向江瑞卿嘲讽一笑道‘府上的……三杯倒……倒不负……虚名。’这一言便是道明了她为何会任由这江瑞卿如此无礼,而虚名两字更是讥讽外界对这江瑞卿道然君子的美誉。
听出郝悦云的言下之意,江瑞卿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相较与郝悦云的衣衫不整,江瑞卿也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而已,可如今这般情形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微低下了头,解下外袍上前为郝悦云披上,随即正经的拱手俯身赔礼道‘在下江瑞卿,方才多有冒犯,事后愿凭小姐责罚。’说完便上前在贵妃榻坐下,将郝悦揽腰扶起,并取出随身携带鼻烟形状的小瓶子放在了郝悦云鼻下,温声道‘这是解三杯倒的,若没有这解药,小姐怕是得到明日才能使得上力了!’怎么料也没料到怀里这人是中了自家的三杯倒,而非欲拒还迎,如此这人断不可能是月逍楼的头牌了!
郝悦云迟疑了一会,便对着那瓶子闻了几下,随即一股淡然的清香便涌入味蕾,倒也有些提神之效……见郝悦云闻了解药,江瑞卿随即便扶着郝悦云坐躺要贵妇榻上,也将手中的药瓶收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背对着郝悦云,好一会才负手淡淡开口问道‘不知小姐是何人?为何会中了三杯倒的酒力,又为会出现在江某的卧房之内,又为何有……’停顿了一下,取出方才自郝悦云身上掉落的腰牌,接着又道‘为何有此腰牌?’
而这时郝悦云身体也逐渐使得上力了,江瑞卿如此君子的背过身,倒与方才的浪荡之举全然不同,可即便这样也抹不去他方才对自己的羞辱之举!郝悦云稳了稳神,忍住要上前杀了这道貌道岸然伪君子的冲动,谁要敢再说这江瑞卿好那男风,不近女声,她非封了那人的双眼不可!冷冷一笑回答着江瑞卿方才的问题‘素问江少主不理家中产业,可尽管如此,想来对近来有富甲之士愿高价悬买各方美酒之事有所耳闻吧?小女子本是诚心与你江府做此买卖,可你江府却如此欺人!骗我等饮下三杯倒便也罢,竟还、还……!’停顿一笑冷冷又道‘此腰牌乃是家父所予,令兄也是知晓此事的,莫非贵府就当真如此欺我萧家无人吗!?’说完神色不变的自顾整理起衣襟。
老二这两天一直忙着晏请这月逍楼倩倩姑娘一事,自然没这空闲去招惹这……萧小姐?那人的千金?!江瑞卿瞪大了双眸看向了郝悦云,眼中满是诧异,直接略过这郝悦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朝向重点问道‘萧漠翔——萧家主是令尊?!’
这边刚整理好衣襟的郝悦云,顺了顺发丝,恢复了一往的淡然,只是脸上还有挥散不去的寒意‘怎么?难道江少主认为小女子在胡言不成?’这理俗事的江端然都识不出萧漠翔的腰牌,难道一介只读圣贤书的呆子能识破她的身份?
‘不,不……’也是,那人是何许人,这亲身的腰牌岂是那般容易被人夺去的,而看眼前这女子的芳龄,与那人的女儿也颇是相近,如此一来……江瑞卿一惊,转过身来,对郝悦云赔礼性的拱了拱手,解释道‘今夜江某颇有冒犯,实在不知小姐之身份,否则断然不敢……’江瑞卿突然收住了声,有些羞于启齿,难道要说,这家中的兄长与母亲为了让她娶妻纳妾,故特招了一名风尘女子来伺候她?难道说她今夜有此浪荡之举,是为借这风尘女子之口告诉众人,她江瑞卿确实在紧要关头……不行?荒唐!
看着江瑞卿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尽显慌乱无措,哪还有方才的浪荡之勇?又哪有半点家主之慎定?郝悦云不禁怀疑这人是凭什么让府上的二位兄长如此护着?郝悦云直视着江瑞卿冷冷道‘江少主是否该给小女子一个交待?’言下有着不难听出的怒意。
江瑞卿身子一颤,回过神了,回视了郝悦云几眼,随即走到桌前,自顾的斟酒饮了一口,缓缓开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小姐的名誉有损,此事江某保证绝不会有半句于小姐清誉有损之言从江府传出,然小姐是因三杯倒才阴差阳错与江某有了此……闹剧,’说到闹剧时,郝悦云眉头不悦紧起,但也没出口打断,江瑞卿这才侃侃又道‘不若江某便以三杯倒的酒方作为赔礼,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要是为那人寻酒,想来便不是要酒那般简单了,若一介酒方能解了这灭顶之灾,也是值当的。
郝悦云一愣,如此轻易便将酒方献出——是怕她赖上他吗?!别人不言论便能当方才之事全然没发生过?!郝悦云中起了丝莫名的怒气,但还是神智占了上风,稳了稳心神,右手轻敲了敲贵妇榻,缓缓道‘闻贵府与三杯倒齐名的还有那琼浆玉液……’既然他要做这交易,那她就陪他好好算算这交易!
江瑞卿听言眉头不紧皱起,低头思吟了一会,头痛的抚了抚额头,无声的轻唉一声,随即便转过身,向衣柜走去,紧接着便从衣柜里的最上角取出叠放整齐的文房四墨,动作一气喝成,没有半丝犹豫的将摊开纸墨,将那酒方如数写下,收笔时,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双手朝郝悦云递上‘还望小姐守诺。’跟那人学了那么久的纨绔风流,没料到第一次学以实践却是用在了那人令嫒身上……
郝悦云也起身,斜了那酒方一眼,也不急着接过,一时也理不清这江瑞卿为何如此爽快,再怎么不理俗事,身为商贾世家,也当知利字之重,若是自己真是萧漠翔的女儿,那他以娶妻为由,这一来可缓了与萧家主的‘敌对’之势,二来,有了萧家的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可——这江瑞卿何谓一副生怕要让他负责的模样,连这镇庄之酒也愿舍去?神色不变的淡淡又道‘普天之下,从今往后,这三杯倒与琼浆玉液的酒方就只此一张?’
江瑞卿一楞,这是要让她日后都不得再酿制这两种酒?!江瑞卿嘴角也挂起了一常温雅的笑意,应允道‘自然,给了小姐,那此酒方,此酒,日后也就只有小姐才有。’
如此温而有礼却不知为何,让郝悦云心中起了丝不悦感,伸手取过那酒方,冷冷一笑‘好、你很好!’
‘小姐谬赞。’说完也将手中的腰牌物归回主,正打算询问郝悦云要否要安排马车送她离开时,突然院子外传来了金属相撞的打闹声,江瑞卿打趣一笑‘看来是小姐的家奴前来接小姐了,那江某便不多做挽留了。’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
郝悦云冷瞥了江瑞卿一眼,才动身离开,朝那打闹声走去,远远便看到钱敏领着四名暗卫与江府的家丁纠缠打斗在一起,郝悦云眉头微紧,不悦的喊道‘钱敏!’有伤在身,怎能还与人打斗?
跟随在郝悦云后面的江瑞卿也紧跟着开口道‘都住手!大半夜扰人清休,岂非要招他人笑话我江府的不懂修养,礼数吗?’说着冷视了,举着刀的江端然与江昱立二人一眼。
江端然一见自家的三弟与萧小姐一同出现,便知事情定穿了帮,顿时也不敢造次,连忙让一旁的家丁住手,而本想辩解说是钱敏带人硬闯江府,他们才出此抵抗的江昱立,一想到老大方才告知自己的事,不禁也收住了声,毕竟是他们江府掳人在先,这、这……这老大平常那么老实的一人,怎么胆儿这么肥!
‘主子!’钱敏与四名暗卫齐齐的向郝悦云抱拳行礼,随即钱敏便担忧解释道‘属下见主子与钟兄迟迟未见,便前往寻安,不料见钟兄昏倒在地,含糊间也只说了:酒与江二字,故属下才……’钱敏说着低下了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若这江府上下胆敢有一丝对殿下不敬,他定然要叫这江府不得安宁!
‘无碍,你有伤在身,便无须多礼,’郝悦云上前,虚扶起钱敏,接着解释道‘江大公子见我与表兄诚心购买美酒,不仅拿出尊府的镇庄之酒,’故意停顿了一下,斜了江端然一眼,接着淡淡道‘盛情款待,还引我与江少主相见,然……表兄一时贪杯不胜酒力,我便只身一人随着江大公子到了江府——你如此鲁莽,可失了分!’明着责斥钱敏的鲁莽,暗里也在向江瑞卿传述,若她守诺,她自也会守诺,今夜之事,不会再多加为难。
见郝悦云如此言道,钱敏舒了口气,连忙又抱拳‘是属下鲁莽了,愿听主子与江少主责罚。’
这台阶倒是给足了她,江瑞卿温雅一笑,微拱了拱手,识趣的打圆道‘也怪家兄,天色这么晚,还劳小姐走一趟,江某哪还敢道什么责罚,还请小姐与这位仁兄莫怪罪家兄与家奴的冒犯才是。’
如此应答有道,温而儒雅,倒是像极了一个人——她的爹爹……郝悦云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江少主言过了,如江少主所言,天色不早,我等便不多做叨扰了。’
江瑞卿一笑,拱了拱手‘那江某便不远送了,府中还有些要事要处理,望小姐莫见罪。’说完示意一旁的管事送人。
郝悦云深意的看了眼江瑞卿,倒还如外界所言有几分温和公子的模样‘江少主客气了,告辞。’说完微低了低头,也便是行过别礼,随即郝悦云便领着钱敏等人离开。
待郝悦云一走,江瑞卿便对众人吩咐道‘收拾,收拾,若无要事,便都歇下吧。’说完紧接着又朝着正准备开遛的江府二少喊道‘老大,老二,随我到嗣堂走一趟!’说完无视身子一颤的二少两人,只身先朝嗣堂而去。
嗣堂内,江端然与江昱立,齐齐的跪在祖宗牌位前,而一旁的顾礼则手中拿着江府先祖所传下来的‘家法’那是比一般的扁担略短却显更粗,长约半尺的扁担。
江瑞卿面朝着祖宗的牌位,背对着江端然三人,脸上摆起了少有的寒意‘老大,可知是错在何处?!’
江端然低下了头,牙一咬,回道‘掳拐良家妇女,损坏他人清誉!’老三呀,你也太不争气了,这么个美人送到怀里,你也能……
‘老二呢?’江瑞卿转过身了,负手,直视着江昱立缓缓问道。
江昱立身子一抖,转了转双眸,底头不足道‘知而不报,晓而不阻。’这老大都把人送到你房里了,这能报,能拦吗?
江瑞卿眉头一紧,严着脸冷冷道‘打!’若不借此事给老大老二提个醒,那日后指不定会生些什么乱子来,这回的那人,那人……岂是她们一介小小富甲一方的商贾能招惹得起的?!
顾礼迟疑的看了江瑞卿一眼,见江瑞卿没有说笑的意思,也不敢求情,朝江端然与江昱立微低了低头‘老奴得罪了。’说完便举起手中的扁担朝这两人的后背打去,他是习武之人,这下手定然不会轻,爷还是早些消气得好,不然要是把这二位给打伤了,那……
这十几下下来,江端然与江昱立楞是咬着牙,只是吃痛的闷哼几声,也不开口哀嚎,求饶,顾礼不禁也心软停下了手,朝江瑞卿拱了拱手,求情道‘大爷与二爷,想来也是知错了,不若爷罚他们思过就是了。’
江瑞卿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又紧,随即别过身,严着又道‘打!今日便敢掳拐良家妇女,他日是否便要杀人放火了?!’若不让老大老二受点苦头,这江府日后怎叫她放心交给他们?
江瑞卿这话音刚落,恰好便被前来护短的江母听到,不禁怒极斥道‘为娘倒要看看,谁敢再动老大,老二一根毫毛!?’
江端然与江昱立听到来人,不禁松了口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向江母道‘娘亲莫怪三弟,也怪我等二人糊涂。’
江瑞卿不悦的紧起了眉头,上前扶住江母,轻声温道‘母亲这时辰不歇着,到这来做什么?’说完斜了随着江母一同进来的四名婢女道‘莫不是你们扰了母亲的清静!’
江母冷哼一声,但也没推开江瑞卿的搀扶,冷冷道‘你也别再想责怪他人,不关她们的事,为娘若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老大,老二打残了才甘心?’
‘母亲…’江瑞卿扶着江母在一旁的偏席坐下,辩解道‘老大与老二这回,确实过分了,若此事孩儿不加于责罚,那孩儿如何向那被老大所掳来的姑娘交待?且倘若此事若传了出去,那又当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亲交待?’
‘你少拿你爹来压我!’江母不悦的喝道‘你给为娘跪下!’
‘母亲……’
‘跪下!’还没等江瑞卿又说些什么,江母再次喝道。
江瑞卿无奈,只好撩起下衣双膝下跪,拱了拱手‘母亲息怒,孩儿愿听母亲训下。’
江母冷瞥着江瑞卿,严着脸道‘为娘且问你,老大是为谁掳的姑娘?如今那姑娘名誉可有何伤损,你可有冒犯过那姑娘?’
‘母亲,不管老大是为了谁,都不该掳拐良家妇女!’且还明知那小姐身份不凡,若是因此引来杀身之祸,可怎么使得?!
‘若不是你如此不知长进,迟迟不肯娶妻纳妾,任由外人如此笑话我江府,老大会出此下策?若非怕那风尘女子会伤了你的名声,老二会至于隐而不报?!’江母不悦的斥道。
江瑞卿自知于娶亲之事理亏,但还是据理力争道‘若是孩儿冒犯了那小姐,那传出去,不照样叫我江府蒙羞?!’
‘那你娶了便是!’江母想也不想的回道‘难道我那堂堂富甲一方的富贾还能委屈了那姑娘不成!?’
‘母亲,你这……’江瑞卿看着江母,这不是蛮横不讲理吗?!
江母双眼一瞪,喝道‘难不成你还真冒犯了那姑娘?还是你真想把老大,老二打残才甘心!?’
‘自然不是!’江瑞卿急急回道,看了眼一脸怒意的江母,无奈的轻唉了口气,起身,对着江端然二人严着脸道‘今日看在娘亲的面上,便就此做罢,倘若再有下回,你们也不用再找什么人求情了,我江瑞卿容你二人自立门户去!’
江母听言一急,再次喝道‘瑞卿,你大哥与二哥皆是为你着想,你怎能如此说话?!’
江端然与江昱立两人也连忙开口劝道‘娘亲,此事确实我二人之错,也请三弟放心,我等二人,等不会再犯。’这连逐出门家都出来了,想来老三定是气得不轻了。
‘你俩莫要为他求情,自你们爹爹走后,他倒好,没有身为嫡子的担当,就这么把这酒庄扔给你们俩了,若非你们俩,他如何能如此清闲的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你二人也是为他着想,他不领情便也作罢,还如此!难不成,为娘就教养出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来?!’
‘母亲!’江瑞卿无奈的看着江母,她又怎么无情无义了?她虽不管家中产业之事,但也不是全然不闻不问,再者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
‘娘亲息怒,’江端然与江昱立连忙踉跄有起身,但许是跪太久,又再加背后有伤,不禁有些站不稳,江母见样,连忙让一旁的婢女上去扶住他们。
这下江母眼中的怒意更甚了,这迟迟不让她抱金孙便也罢了,这老大老二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一手养大的,不说这老大老二是为了你才出此下策,就算是别的,那才多大的事,至于下手这么狠?你若冒犯了人家姑娘,将人家姑娘娶来倒也罢了,这啥都没发生,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江母喝道‘你要是还认为娘这娘,你就给为娘在列宗列祖前好好思过!好好想想,你对娶亲一事,一推再推,可曾对得起列祖列宗,可还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说完便领着众人离开。
顿时房内只剩下江瑞卿与顾礼二人,江瑞卿无奈的轻唉了口气,对顾礼略带尊重道‘让顾叔见笑了,时辰也不早了,顾叔也回去歇下吧。’
‘爷言过了。’顾礼俯了俯身,劝道‘那老奴就先行退下了,夫人也没什么恶意,爷莫要往心里去。’说完见江瑞卿轻点了点头,顾礼这才行礼离开,并将房门带上。
好一会,江瑞卿走到江父的牌位前,头疼的捂了捂额头,轻声嘀咕道‘您倒是好了,两手拍拍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一个大难题给孩儿……’
要说当年江父对江母也是痴情,江母当年体质不好,下嫁江父三年,仍无所出,江父迫于无后为大,才纳了两名妾室,这才有了江端然与江昱立,谁知四年后,江母竟也怀上了,这可把江父乐坏了,可惜临盆的那日,江母诞下的是千金,而非麟儿,当年江瑞卿的祖母已对江母颇有微词,江父担忧如此下去江母的地位会不保,且江母在生下江瑞卿时,便昏了过去,尚不知是儿是女,如此一来江父便买通了产婆瞒天过海,对外宣称添了位公子,并找来了算命大师,声称江瑞卿与江母八字不合,不让江母亲近孩子,但也将江端然与江昱立过到了江母名下,而江瑞卿则由他亲自授养,且早早便为她建了一处别苑。
而那位知晓江瑞卿身份的产婆在五年前便谢逝,加上江父这么一走,知晓江瑞卿身份的自然也就少了,但也不是没人看破过她的身份,例如——她的姑父俞华与那萧家主萧漠翔!
‘成家?我如何成得了家?岂非是要叫我耽误人家姑娘一生吗?’江瑞卿喃喃自语道‘父亲,你当年之举,是对还是错?’若可以,她亦也不想叫娘亲伤心,无奈的轻唉了一声,脑子突然闪过郝悦云的模样,江瑞卿一惊,连连拍着额头,嘀咕道‘冈常伦理,我这是怎么了?莫非还真对一女子动心了?如此怎么使得?’随即又松了口气,暗自自嘲,动心又如何,那人若真是萧先生之女,又岂是她能肖想的?就这么避开也好,她一介商人,又怎还会与天之骄女的她还有关联?也不知先生这是怎么了,怎将她引到这涿州来了?
直至隔日,响午,这钟莫言才醒了酒,头痛的抱着额头,嚷嚷道‘这三杯倒的酒劲确实不错,倒与那蒙汉药有得一比了,这倒是有趣极了,不若主子跟钱兄先回去,我再在这涿州呆上两日,兴许还能寻上一些玩物,再时给主子带回去献给睿王也是好的。’
‘文弱书生,’钱敏冷哼一声,取笑道‘你若骑不动马,让主子给你买辆马车便是,何需寻此托言?’
‘我看主子是要给你买辆马车才是,别到时路途中被马甩了下来,还要劳主子去伺候你。’说完手中的折扇准确无误的朝钱敏的伤口敲去,满意的见钱敏吃痛的俯下了身。
郝悦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打断道‘好了,都别闹了,时限紧迫,钱敏又有在身,自然不宜骑马回京,’说完看着钱敏吩咐道‘你便先去买辆上好的马车,我等须尽快回京,至于莫言,就让他在涿州留上两日也无妨。’
听郝悦云这么说,钱敏也不好反驳些啥,连忙起身,俯身行礼道‘属下这便去办。’说完便行礼离开。
待钱敏离开后,郝悦云神情一变,对着钟莫言道‘本宫希望你回京时,能带回本宫想知道的东西!’关于江瑞卿的一切,乃至为何江端然为何掳她进府,而江瑞卿又是将她错当也何人?是当真错当,还是另有他谋?呵,有意思……
‘定然不会叫主子失望!’钟莫言连忙开口保证道,他可没钱敏那木头那么好糊弄,这主子是被掳还是被请?他还是可以猜测得出的,能让主子下此心思,也不知那江瑞卿是做了何好事,钟莫言忍不住好奇问道‘主子可得到酒方了’
郝悦云听言,紧了紧眉头,眉头一挑‘做好你的事便可,本宫的事,本宫自有分寸!’说完端起茶饮小吮了一口,脑中不禁闪过江瑞卿的模样,微微一楞,江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