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偶成》长有容

1、重逢

　　蒙蒙一定是算准了时间打来了电话。只是很不巧，那时我提前下班了。从公司的大楼里麻木不仁地走了出来，屁股坐到隐隐发痛，头也晕晕的。更而且的事，由于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我那连高考都扛过的5.0的视力好像也受不了了，看什么都那么模糊。我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这个世界。在这个市中心的中心，各式霓虹闪耀，在我视力直线下降的眼睛里看来就象一只只小星星那样璀璨，又遥不可及。“所向披靡的视力这次身负重伤辛苦你了，朕会记得你的！”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一种身不由己的悲凉感涌上心头。
　　蒙蒙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地铁里无限重复小时候学过的眼保健操。
　　“喂”。我正在闭眼按压天应穴。
　　“苗苗，你下班了吗？在公司吗，我去接你。”蒙蒙的语气好像有些着急。
　　“怎么了？”我说“我是刚下班，只是已经在车上了，你接不到了。哈哈”
　　“苗苗，你听我说。先不要回家。马上到布朗来，好吗？”
　　“啊？！”我的大脑有点秀逗了，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我迟疑地问他“难道，要请我吃饭？”这么贵的地方…这可真是罕见。
　　“嗯。”电话那端又迟疑了一下“而且，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我精疲力竭的大脑又不情愿的运动了一下，我思索着。今天，七月二十三日。不是我的生日，不是语之的生日，更算不上是谁谁的纪念日。这样一个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怎么无缘无故送惊喜”。这样有气无力地问了。
　　“来了你就知道了！一定要来噢，快点，我在等你”
　　“知道！”也懒得再追问什么了。每次听到蒙蒙用这种温柔而决绝的命令句式和我讲话，我就只有采取乖乖听话的小孩战略。这也是让他放心的唯一方法。
　　蒙蒙果然受用。“嗯”他笑着。“来的时候打扮漂亮一些，啊，，”
　　“切…\"我说“你妹妹我天生丽质，哪用刻意装扮！”我矫情的对着地铁的玻璃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窗上印出一张精致而疲惫的脸。精致都是给别人知道，疲惫才是自己感受的…这样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 好的，再见，我等你。”
　　“嗯～”我矫情又深情的挂了。
　　自顾自的笑了笑。我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墙纸背景是一位医生的背影，走在逆光的走廊中，像一个走向未来的超级英雄。此人不是我随便从网上下载的什么小清新照片，不折不扣就是我的亲哥哥蒙蒙，我偷拍的。蒙蒙长我四岁。到从城的时候我雄心勃勃，要和蒙蒙联手打天下。结果，联手
　　的是我没错，打天下的事情大都他做了。虽然这让我这样一位坚强独立的女性感到略伤自尊，甚至，为了体现平等我都只叫他蒙蒙。不过他确实是我在这空虚的城里的唯一的依靠。
　　“看样子是场联谊吧…”我突然想到了。随即觉得恐慌：联谊，蒙蒙都在给我张罗这个事情了…也是，我二十五岁的年纪，确实也到了…一瞬间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飞过。这样胡思乱想着跟着人潮大群走出了地铁站。
　　布朗是从城非常知名的Bar了。在布朗晶莹剔透的大门背后，就是一面落地镜。进门前想起蒙蒙让我漂亮些，我转过身来对镜子自我审视着。暧昧的酒红色灯光下，我穿在身上的本来很清纯的深蓝色纱质包裙，竟显得那么诱惑。镜中的自己，一双裸色带防水台鱼嘴鞋，衬的脚踝更加纤细。
　　棕发如云，软软的一团垂在肩上。大大的黑色的瞳仁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出任何讯息。这是这座城里的女人惯有的气质，清冷而显得高贵，我很快就学会了这样的穿着。“真像一只假人”这样想着兀自笑了，
　　因为和早上出门前素颜穿睡衣窝在椅子上啃面包的样子太不一样了。“同一个人竟然都可以有这么不同的几面…”自己都惊叹于女人的变身能力。这样想着却又故意微微抬起了下巴，尽量优雅的向内走去。
　　场地很大，人也很多，乐队正在台上演唱一首深情款款又声嘶力竭的歌。调酒师在调酒，各路美女帅哥低声聊着天。荧光的灯光不停闪烁，我看不到蒙蒙。
　　突然一双手扯我到一边，萌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了。“你太笨了！”他嫌弃我，“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竟然看不到。”嫌弃着将我拉进去。
　　“人这么多”我嗫嚅着“怎么着，有帅哥给我认识？”我笑嘻嘻的问他。
　　“是啊”他说“苗苗，你认识的一个人。”
　　我又胡思乱想着，蒙蒙的我认识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医学院里那几个，可不都一个个结婚了么…噢不…还有一个猥琐男，他的特长就是不分场地的开黄腔…想起这个人我恶寒心头起。
　　“蒙蒙啊…”我捏出一副哭腔来“你怎么能对你亲生妹妹这么狠……”没等我说完，蒙蒙回头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向前走着。
　　终于坐在一个环形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脸，可灯光下他表情严肃。没有要再和我开玩笑。
　　“苗苗，他回来了。”
　　“啊？谁呢？”
　　“……他，张前。”我看到蒙蒙担忧的脸看着我，我瞬间明白了。
　　张前…这个人…我“滕”的站起来 ，望向对面那张沙发。
　　却…没有一个人。
　　还好…我这样想着，感到一阵心悸。蒙蒙的双手温暖而有力，重新拉我坐下了。我胡乱扫视了两周，把杯子里的就一饮而尽。
　　“我先走了。”我说，“他是来找你的，那跟我就没什么关系。”拿起包想走，又被蒙蒙拉住。
　　“苗苗，你冷静地听我说。”
　　“说什么？！”我声音提高了八度，竟然很凄厉的喊了一声。旁边的人纷纷侧目。我心下惶惶然，也知道做了过分的事，又心乱如麻的坐下。
　　“他什么时候来？”
　　“很快就到了。苗苗，他只是个过去而已，不是吗？”蒙蒙摸我的头，想安慰我。“只是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够若无其事面对的人，就证明你放下了过去…”他说。“不然，你还爱他…”
　　“不…你这个骗子，你们一起骗我…”我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蒙蒙，心里恐慌的不得了。“我要回家！他是来找你而不是找我，不要扯上我”我拼命捶打着蒙蒙。
　　良久，蒙蒙还是放开了我“好吧，你走吧。”
　　我拿起包急匆匆地向外走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只是眼前的一切突然都没有了轮廓，变成了肮脏的一大块…暗色迷离的灯光，黑黢黢的走廊…感觉到自己想走在一块铺满了地雷的土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快点，快点\'
　　”我这样催促着自己。大步向门口冲去。推开熙攘的人群，穿过走廊幽暗的灯光，终于，推开了大门跑下台阶。好像有人在我背后说什么…好像在说“小姐下雨了，请小心地滑！”也全然没听见。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离开，离开。
　　却狼狈地跌倒在潮湿的地面上。包飞了出去，东西撒了一地。我那么像一个暗夜的女鬼一样，狼狈又可怕。“快！再差一点，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慌忙的拾捡地上的东西…
　　“…苗苗”
　　竟然…突然有人在叫我。
　　有人蹲在我面前，把我的唇膏轻轻放进包里。
　　这双手，我认得。这个声音，我也认得。这个身影，我也认得…
　　是他…我向上看，看到了一张多么熟悉的脸。暌违了五年的脸庞。是他，他竟然回来了。如此猝不及防。
　　“苗苗，我回来了。”他用两只手抚摸我的脸，逼我直视他。我忍不住颤栗起来。我清楚地看到他像黑夜一般的瞳孔，闪着氤氲的色泽。我就要被吸进去。…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苗苗，我回来了。”他低语。恶作剧般的揉乱我的头发。“真是的，能不能不要让我一回来就看到你这幅模样”他笑着。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和以前一点都没变。这个笑脸提醒了我他是张前。他知道我喜欢他笑的样子。是他，是张前没错。
　　我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眼前的人…我用尽全身力量推开他